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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鹿城神医失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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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桓与颜清两人到均泽馆时,均泽馆门前灯笼已经熄了灯,大门紧闭,一片漆黑。
裘桓伸手扣了扣门,想着就算江销暮睡得死过去了,也该把他吵醒告诉他被人追杀这件事情。可敲了半晌门,竟然也没有人来应门。
“会不会是睡得太死了?”
“江销暮会装睡,可不会睡死。”裘桓已经开始凝神思索,为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就恰好不见了?
江销暮在周国有两处地方。一处就是这里的均泽馆,另外一处就是不远处他自己的宅院。江销暮喜欢药材,也曾和裘桓提及过说是喜欢药材的味道,所以很多时候并不回宅子,只是睡在这药庐中。
裘桓转头便又去了那宅子。扣了三声门,门便开了。
“江销暮!”
“这位公子,你是我们家公子的朋友么?”守夜的小厮打着灯笼,揉着眼睛看着裘桓。明显是不认得他。
“江销暮他人呢?”裘桓的脸色已经开始沉了下来,他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家公子有个朋友来了,公子几天没回来了。”
“朋友?什么朋友?”
“是个姑娘……”小厮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您是不是来找我们公子诊病的?要是急的话,就去城西客栈找找吧。那姑娘好像就住在那里,说不定公子也陪在哪儿呢。”
“城西客栈?”裘桓微微皱了眉头。
有个朋友。有个姑娘朋友。这么几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从前的事情,裘桓便从来只觉得他就是孤家寡人,孤单得很。
其实没有什么人是天生的天仙儿,就算是再孤僻,也得有个沾亲带故的人吧。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妥,但是裘桓就是觉得在这个当口,孤家寡人了五年的江销暮突然多了个朋友,不正常,不正常得很。
“公子,还找么?”颜清打着灯笼。
“他既然要陪朋友,那就不找了,回去吧。”
裘桓转身离开,江销暮的宅子也被那守夜的小厮缓缓的关了。空荡的街道上,只有裘桓和颜清一前一后轻缓的脚步声。
裘桓的神色不怎么轻松。
“公子,真的不找了?”颜清又低声的问道。
裘桓死死的皱着眉头。虽说江销暮这个人十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不正紧,但这种跳出格局之外的朋友,岂不是最干净的朋友?
怎么能不找。除了蝎子,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了。裘桓如是想。
“先回去,明天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裘桓攥紧了手掌,一股莫名的紧张开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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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不是别的事情,正是周国公主裘萧儿的十六岁生辰。
这一颗被托在掌心里的明珠,及时是在王室男性人人手染血腥的乱世之中,依旧能够在后宫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六年。
裘桓离开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一岁。裘桓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他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她扯着他的衣角,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样子。
裘桓穿好平日束之高阁的银色锦缎,将青丝全部竖上头顶,将一鼎青白翠冠端端正正的用一根银簪簪好。
他回头看着颜清,想着萧儿,便笑了起来:“以前她生辰都只托人把礼物送了去,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五年前的她才这么点儿高,没想到如今也要成人了。”裘桓在腰上比划了下。
“公子和公主都长大了。”颜清低头迎合道。
“咦,蝎子没有来么?”裘桓看看空荡的院落,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要说问荆了。
“问荆姑娘……?”颜清不明状况,“她为什么会来?”
裘桓自己束好腰间玉带,将佩剑扣好,轻描淡写道:“昨天忘记跟你说了,以后蝎子恐怕会一直跟着我们。”
“一直?”
“嗯。”裘桓露出个为难的表情,“你还记不记的我一开始说什么护她周全什么的?哎,祸从口出啊,究竟是女人,女人就是麻烦。”
颜清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不喜欢她?”
“不,颜清不是这个意思。”颜清垂着头,思忖了片刻,终于开口道,“颜清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得?”
裘桓一愣,然后拍着颜清的肩膀,哈哈大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说了么,是蝎子非要来躲安全的。”
裘桓看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你也不用跟着我,去找蝎子。你们去探一探那城西客栈,若是找到了江销暮就把他带回来。”
“诶,公子!”颜清忽然觉得最近被抛弃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一点,但公子的话又不怎么好反驳,只好认命。转眼间,裘桓已经钻进马车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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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王宫后花园中,宾客筵席一路摆开。时值深秋,明黄色的团菊花团锦簇,阳光正好,这明媚的天色照得人心荡漾。
除了周国王室之外,还有些重臣也应邀来参加了这裘萧儿的生辰庆典。这萧儿二字,本是乳名,名号则是唤作满玉。年方十六,明艳动人。
裘桓抱着一只放着一卷红绳扎好的绸缎的雕凤镂空的檀香木盒,从偏门走了进去。父王还没有来,主位空着。两位哥哥倒是已经坐在了案前,案上摆着些瓜果鲜花,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位置空着,那是留给裘桓的。两排案座中间已经搭好了一个台子,仿佛是等待着舞女的到来。
裘桓将那盒子抱在怀中,在裘显裘弈面前微微俯身,行礼道:“见过两位哥哥。”
裘弈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行态从容的弟弟,微微眯了眯眼睛。当他思索要如何对付敌军的时候,他往往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他倨傲的看着他,仿佛是想要看透他的思维。
裘弈从来都不明白他这个弟弟。五年前,大家都太年轻了,年轻得什么准备都没有,年轻得不会考虑决策的正误。所以,裘桓才会一时赌气不计后果的离开,裘弈才会在后来看不见裘桓的日子里忐忑不安。——当然,这样的忐忑不安,当然不是因为手足的分开。
只是因为裘桓虽然远离了政治中心,可也逃离了他的视线,他不可能派人跟着裘桓满世界跑,只能通过一次次的暗杀刺探。可刺杀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手段,第一次失败之后,他就把自己暴露了。若是一个草包,会躲得过裘弈的暗杀么?当然不会,所以裘弈从来不觉得裘桓是个简单的角色。裘弈那么多次想要暗杀裘桓,可几乎每一次那些人回来都会回禀,说是有一拨不知深浅的人在暗中保护着他。裘弈已经再明白不过,这个弟弟,根本没想着一辈子呆在外面!
裘弈虽然常常带兵出征,掌控一半兵权的他,当然不会太闲适。但尽管常常不在王宫中,裘显也从来没有逃脱过他的视线过。裘显,他们的大哥,就相当于是被关在金丝笼中的鸟儿,虽然地位显赫,但也引人注目。这五年的时间里,裘桓早就摸透了这个大哥:草包书生,酒囊饭袋。
不问兵事不可怕,不掌兵权不可怕。可怕的是,裘弈有一天发现,自己的这个哥哥当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一不聪明,二不贤良,还是个烟花巷的常客。他从探子那里知道了这回事儿,差点笑得合不拢嘴,直对折风说:“这个人还有什么用?”折风倒是被他吓得直摸冷汗。
裘显当然有用,有一副伶牙俐齿对付裘家人,对付周国那些蒙着眼睛的大臣们,好用得很。
裘显眼前抱着盒子的裘桓,笑道:“弟弟来了啊,手里拿得什么?”
裘桓温和笑道:“是要送给小妹的贺礼,自然比不上两位哥哥的。”
裘显哈哈一笑,道:“哪里,哪里,还不是仗着宫里的用度么。你也别站着了,过去坐吧。”
裘弈微微颔首,抱着盒子坐了。
两个月前,裘弈曾与折风说,要将那几座小城取下来,送与妹妹做生辰贺礼。到如今,他果真实现了。他谢谢瞥了一眼裘桓,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神色,微微侧头,对站在身后的折风轻声道:“那东西,你带着了吧?”
折风今日穿了一身银色软铠,小身板虽不健壮但挺拔有力,他攥紧了手中那一卷牛皮,点头道:“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