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琵琶》谦亦柳然

4、四.无言换得醉，君是尽子欢

　　“无言换得醉，君是尽子欢！”
　　几乎是六王爷的话音刚落，雅儿的话就脱口而出，将六王爷顶撞了回去。
　　六王爷瞬间显得有些愠怒，而雅儿亦是有些倔强地看着他。
　　一瞬间，气氛很僵。
　　锦瑟抿唇，有些责备似的扯了扯雅儿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太过冲动。
　　转身，露给了六王爷一个笑容，笑容里满是淡漠的疏离。
　　“雅儿不是故意顶撞六王爷的，还请六王爷恕罪。”
　　不卑不亢地飞快的用手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清脆的铃铛音却让六王爷觉得更加刺耳。
　　六王爷冷哼一声，有些讥讽地说道：“不是故意的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是你眼神不好！”
　　雅儿飞快地接口六王爷的话，却看到锦瑟瞪过来的眼神，顿时有些悻悻然的别过脸去。
　　“你……倒是好大的胆！”六王爷怒道，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闯入。
　　“谁好大的胆啊？竟敢让六弟生气。”
　　闻讯，六王爷迅速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不让人轻易察觉出来的期盼。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雅儿被锦瑟拉着跪下，有些不情愿地行礼到。
　　“参见皇上……”
　　六王爷也正想行礼，却被皇上一把托住，双手还在六王爷臂上紧抓了一下，然后松开……
　　“是你们顶撞了六王爷吗？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来人一袭浅白华服，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向上绾了个髻发，却可以从眉眼间看出点煞气与威严之感。容貌是比女子般还娇好的，和六王爷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魅惑，又多了几分让人猜不透的感觉……活脱脱又是一个美男在世！就是气场……强到无人敢近。
　　六王爷不禁看得有些恍惚，不由地想伸出手去触碰这男子的面容！
　　只是一瞬，六王爷将手指紧紧地掐嵌入肉中。咬牙，狠狠地别过头去。
　　“回皇上，民女们不是故意顶撞六王爷……只是小妹冲动，一时关不住嘴，还请六王爷和皇上恕罪……”
　　锦瑟将雅儿拦在身后，头微低，双手比划着。
　　“原来是个哑娘。”皇上眼睛微眯，似是打量般的将眼神定格在了锦瑟身上，想要看出个究竟来。忽地，转头，对着六王爷道。
　　“听闻六弟此次去凰母妃的故乡庆祝生辰了，还特意请了这全国闻名的雅儿姑娘来作客……莫不就是这两位吧……”
　　皇上面上的表情略带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睛显得更是魅惑，但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六王爷有些不寒而栗。
　　微低着头，六王爷心下竟不敢直视皇上，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响起：“回皇上，正是。”
　　话音刚落，皇上的瞳眸猛地敛起，表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冷了几分。
　　皇上眉眼稍弯，缓缓开口道：“臣弟不必如此多礼……只是，这两人竟敢顶撞王爷，看来是得严惩了。来人……”
　　“不劳皇上动手。”
　　六王爷猛地打断了皇上的话，抬眼，直视向他。
　　“锦瑟姑娘，你们还请先下去吧。这天干物燥的，就是容易火气大……雅儿姑娘还是别伤了身才好。”
　　带着些意味不明地说着，六王爷以眼神示意锦瑟她们退下。
　　“多谢皇上，王爷。”
　　锦瑟也不多留，看着这大眼瞪小眼的皇上与王爷尴尬的场面，锦瑟不禁在心中暗自气恼雅儿，也不待皇上说话，伸手就将雅儿拖出了钧心亭，一路快步走回北厢居。
　　“格子姐，慢点……慢点，琴……”雅儿有些喘不过气地说道。
　　锦瑟突然停住，未刹住车的雅儿便一头撞上了锦瑟的背。
　　鼻间一阵生疼，雅儿忙跳开几步，小心地揉着鼻子。
　　锦瑟转身瞪了她一眼，然后用手飞快地比划道：“我去取琴，你给我乖乖地回北厢居，哪儿也不许去！”
　　比划完，锦瑟侧开雅儿，向来时的路走去。
　　雅儿轻揉着鼻子，心里有些小小的郁闷。
　　“知道啦！格子姐你早些回，我会叫阿布去接你！”然后转身，背对着锦瑟，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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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前堂已备好了糕点茶水，不如去那儿坐吧。”
　　六王爷轻轻地说着，淡淡的鼻音就像是一把刷子，从听话人的心尖上拂过，闹得人，心慌慌的。
　　“子锦，此处只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拘礼。”
　　说着，萧子莫向前迈进了几步。见状，萧子锦赶忙向后退去，却被萧子莫一把抓住。
　　“何必躲我呢……锦儿。”
　　萧子莫将头抵在了萧子锦肩上，喃喃自语道。
　　“这个……皇……皇上，子锦不敢。”
　　萧子锦身子有些僵，便想别过头，去看亭边池内的莲花。
　　萧子莫将手伸到了萧子锦脑后，将他的头转过来，深深的望进萧子锦的眼里。
　　萧子锦心里一惊，刚想躲开，却被萧子莫按住了头，俯身，吻住。
　　萧子锦猛地将眼睛瞪大，呼吸也似是有些停滞住。
　　柔润而带有些微凉的唇，给人一种独特的触感，带着一股幽草香气息的舌头在口腔里肆意侵略，萧子锦在瞬间就要沦陷。
　　忽地，萧子锦合齿咬破了舌尖，抬手，将萧子莫一把推开，连带着自己向后退去，坐在了亭边。垂眸，微喘着气，口中有一股甜腥味在蔓延。
　　萧子莫定定地看着萧子锦，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抿唇，单薄的身子在亭中独立。
　　“皇……皇上，这样不可……这样，不可……”
　　萧子锦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大口大口的将空气吸入，心，却越来越空。
　　“有什么不可！这世间，只要是我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但那除了萧子锦！”萧子锦抬头，略带坚定的目光迎向萧子莫。
　　“你……锦儿，你当真这般……”
　　“无情无义？”
　　萧子锦接过话，背靠着亭柱，忽然就有了一种释然感从心中涌出。
　　“呵，殿下，你是不是太过抬举萧子锦了……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戏……而我，萧子锦，却从未被给予参与的可能。说到无情无义，殿下你可得当仁不让啊。”
　　萧子锦咬唇结束了最后一个字，右手垂到亭外，紧掐着的指甲侵入肉中，血一点一滴，在水面开出了妖艳的花。
　　萧子莫的表情在瞬间变冷，退后两步，仿佛希望自己能够真真实实的看清他般。
　　“原来你……一直以来都不曾信过我……”
　　喉间有些苦涩，萧子莫强忍着悲伤冷笑道。
　　“殿下说笑了……你难道就真的没想过——我会看见你杀害凰母妃的全过程？”
　　心，在瞬间有些绞痛，却还得逼着自己——说些疼心但又不得不面对的话。
　　“你利用我帮你挡住所面临的一切危机，然后暗中除掉所有人……甚至是凰母妃！利用我将子旗哥引开，然后逼迫父皇写诏书……软禁我，然后以此来要挟舅舅他们。假装对我真情实意……而我却连这萧国的一寸土地都比不上！皇上，时至今日，您还叫我信您么……”
　　萧子锦表面平静的叙说着，越说心越冷。原本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乱吼，像那种仿若失去理智般的疯掉……但没想到，待到终有一天能够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却能如此平静……
　　“我现在还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应该已经是您计划中最好的了，不是吗？”
　　萧子锦抬头，唇角上翘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萧子莫不语，只是定定的直视着萧子锦的眼眸。透露出一股悲伤。
　　“你当真，不再信我？”
　　“从未……信过！”
　　“那以前……”
　　“如你一般——全是假的！”
　　萧子莫不语，姣好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青灰，但很快便在几个呼吸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入了心底，挂出了一副貌似风轻云淡的平静表情。只是心，在隐隐发疼，眸中也多了一丝名为疼痛的情感。
　　萧子锦最痛恨的就是他这种表情。仿是从始至终，他都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过……虽然确实如此……
　　深呼吸一口气，萧子锦用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说道。
　　“我想皇上也该回宫了，子锦还有事，就先不送了。”
　　“朕突然前来，本就打扰了臣弟的雅兴，倒也是时候该回宫了。”
　　语罢萧子莫转身离开了钧心亭，飘动的衣角显出完美的弧度，萧子锦在这一刹那竟看得有些失神。
　　——直至离去的人已消失，而看此景的人却已没有了灵魂。
　　锦瑟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嗯……不是她故意偷听，只是……想来拿琴的。锦瑟还在脑中胡思乱想着，忽地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出来吧。”
　　锦瑟抬眸，不期然撞上了六王爷有些失神的眸眼，猛地就回过神了。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有些淡然又傲慢的翩翩公子——六王爷。
　　怪不得有人说：一旦不是面对自己在意的人时，那些本就不符合自己性格的神情、习惯便会一一隐藏，不让任何人发觉。
　　“抱歉，六王爷，锦瑟是回来拿琴的。”
　　锦瑟走进钧心亭，指着琴比划道。
　　“你看见了什么？”六王爷板着脸说。
　　“这……什么都没看见。”
　　“既然什么都没看见，那为何要说‘抱歉’……”
　　“啊？”
　　锦瑟无声的张大了嘴，有些木然。
　　六王爷忽地就笑了，带有种恶作剧之后的得逞意味，眉眼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还露出了几颗小白牙。
　　锦瑟瞬间明白了。男子未变，只是那些深深埋藏着的小小情怀被勾出来了……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这样，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于是便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暴露了。
　　锦瑟在此刻便有些释然了，却不料六王爷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许是雅儿姑娘说得对——无言换得醉，君是尽子欢。”
　　萧子锦挑唇一笑，只在瞬间，晃了锦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