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所以》敏然而轩

2、第二章

　　江辰再次看见齐帆是在G大的图书馆里，那一天，G市难得的出了一个艳阳天。江辰就打算去图书馆里借一些书，他这几天在研究康德的思想，于是他打算去外文图书室借原文的《纯粹理性批判》。

　　不料，却在图书室里面碰见了正好也来外面图书室里借书的齐帆，这时的齐帆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那笔直的西装裤给了齐帆一种严谨的风骨。齐帆手里拿了一本瓦尔拉斯的《纯粹经济学要义》，正侧靠在放满经济学的书架上仔细的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江辰看到了阳光下不停的翻腾着的飞尘，他感觉心里有些悸动，他想，这应该不过是视觉的冲击罢了。他默默额绕过了齐帆走到了放有他想要的书的书架的位置，默默的挑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科研室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自己的导师余老。江辰大学本科是在M大学的是土木工程，他的专业课学得很好，一直是土木学院的才子。后面发现自己的兴趣不在于此，从大三开始就准备跨专业考G大的外国哲学，刚刚开始的时候，G大是不打算接受跨专业考研的学生的，后面江辰打电话给余老，跟他促膝长谈了之后，余老就把江辰收入了自己的麾下，然后，江辰便一直跟着余老进行研究。在江辰的心里，余老师就是他的恩师。

　　“余老师，下午好。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江辰跟余老打了个招呼。

　　“都这把老骨头了，也好不到那里去了。看着今天心情不错，出来走一走。顺便上来拿一份资料。”余老笑着拍了拍手上面的书。

　　“啊。这样啊。老师，您要走了吗？我送送您吧。”

　　“不用啦。我自己走就可以了，看你拿着书，应该也有事要做吧。我们这群人哪，就是一辈子也离不开书。。”余老拍了拍江辰的肩膀，江辰点了点头。

　　“是啊。那老师我先去看书了，您小心一点啊。要不然师母又该担心您了。”

　　“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那我就先回去了。对了，回头碰见阿七，记得让阿七来找我。”阿七和江辰一样都是余老的学生，不过江辰比阿七高两届，江辰读博毕业之后就留在了G大教书，阿七今年还在读博。阿七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江辰一直都很喜欢阿七，不过阿七最近有些事，回了趟老家。江辰有点想阿七了。

　　“嗯，好的。老师，再见。”

　　江辰看着余老离开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拿出词典放在桌子上，就着康德的著作，看了起来。过了好久，江辰打算休息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江辰望着窗外那光影慢慢的从窗口退去，蓦然的就想起了图书馆里那个阳光下的身影，江辰发现自己还记得，他的名字是齐帆，齐豫的齐，船帆的帆。

　　他想起来，他们虽然是邻居，但是却并不经常见面，而当时那个跟他说，可能有时候会麻烦他的人，好像从来就没有麻烦过他。江辰看着教研室窗外那棵茂盛的扁桃树，漫无边际的发着关于齐帆的呆，直至房间里全然黑了。江辰打开自己的手机，用屏幕的光看着路，摸着打开了教研室的门。收拾好东西，就拎着自己的公文包出了教研室，然后锁好了门。

　　这时候，G大的路灯已经全都亮了。齐帆刚刚从G大的图书馆出来，开车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了橘黄色的路灯下独自走着的一抹身影，那是江辰。齐帆把车开到江辰的旁边，停了下来，喊了声江辰。江辰回过头来，脸上那蓦然的神色在路灯下有一种漠然的感觉。

　　“江辰，上来。我送你回家吧。”齐帆挥了挥手，看着江辰说。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江辰说。

　　“上来吧。正好顺路呢。”齐帆有点强势的说。像江辰这样平时连被人撞了一下都回跟那个撞自己的人说声对不起的好人，是没有齐帆这种沉浮商海多年的人脸皮厚的，而江辰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所以就答应了。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谢”江辰顺从坐进副驾驶。齐帆开车出了校门。

　　“不用跟我客气。对了，原来你是G大的老师啊。刚刚开始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读书人的风骨。”

　　“嗯。”江辰回答说。

　　“我今天来G大找一些书看看，正好就碰见你了，真巧啊。”齐帆笑了笑。

　　“嗯，确实是挺巧的。”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齐帆拿着几张CD给江辰，

　　“我想听一下音乐，你可以帮我选一张CD吗”

　　“恩，好的。这张瓦格纳的怎么样？”

　　“随你啊。都好”

　　伴随着《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歌声，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当齐帆停好车之后。CD正好放到伊索尔德的“情死之歌”。

　　“他的微笑多么温柔，

　　多么平静！

　　他张开双眼，

　　多么天真无邪！

　　你看到了吗，朋友？

　　你没有见到吗？——

　　他的光芒翱翔天际，

　　令围绕他的灿烂群星黯然失色！

　　难道你没有见到？——

　　一颗骄傲、自豪、

　　勇敢而完美的心在他的胸膛里搏动！

　　他的柔唇颤动着甜蜜的气息——

　　看哪，朋友！

　　你没有感觉到？

　　你没有看见？

　　只有我听到了这悦耳的旋律吗？

　　如此奇妙，

　　如此亲切，

　　在那极乐的悲哀中，

　　坦荡的，

　　温存而宽容的，

　　发自他的声音，

　　穿透了我，

　　向上升飞，

　　是神圣的回声在我的四周激荡吗？

　　这回声愈加清晰响亮，

　　令我随之飘扬，

　　——它们是清爽的微风交织的海吗？

　　它们是天空的芳香集结的云吗？

　　它们在我的周围翻滚咆哮，

　　——我呼吸着那微风、那芳香吗？

　　我聆听着那海、那云吗？

　　我将啜饮着微风和芳香

　　投身到海和云的怀抱

　　在甜蜜的芬芳中死去吗？

　　在汹涌的浪涛间，

　　在清脆响亮的回声里，

　　在这尘世间茫茫的生命之海中——

　　沉没了，

　　沉入无知无觉之中——

　　沉入极乐之中。”

　　齐帆和江辰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继续听着这段凄美的爱情，那完美的和声，在世人眼里并不完美的爱情，充满了悲剧的情节却让人感觉唯有像特利斯坦与伊索尔德那样沉入到无知无觉的死亡中，才是最幸福的，而像马克国王那样依旧活在人世，才是最不幸的。

　　“爱情在艺术上总是充满悲剧的，不过悲剧并不代表着悲哀，也是一种圆满。像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那样大胆去追求爱情的人，选择了一次，便选择了一生。虽说这世上艰难，在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跌跌撞撞的找了一生，却找不了自己的爱情，但也是需要有所行动。”齐帆颇有感触的说。江辰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而后齐帆从后座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打算开车门出去，却看见江辰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齐帆推了推江辰，“江辰，下车了，在想了什么呢？”江辰浑身颤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真是对不起，我马上下车。”

　　下了车，两人走在路上，齐帆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对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江辰说

　　“哦，没关系啊。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的话，请我吃一顿饭吧。听说G市是美食天堂，不过我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行吗？”齐帆笑着说

　　“嗯，好啊。正巧我知道有几家老店的菜很不错。”

　　“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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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说聊聊的就到了各自的家门口。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江辰继续发着刚才没有发完的呆，坐在了阳台上的木椅上，望着远处红彤彤的黑夜，想起了刚刚齐帆的话。追求爱情是人的一种本能，本能的想要温情，想要爱。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江辰也觉得是有些难受的。在没有遇见齐帆之前的江辰觉得并没有什么，但是遇见齐帆之后，江辰似乎就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像那些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心砰砰的在跳动着。

　　有些焦躁不安，江辰觉得自己是有些动心了，江辰脑海中突然就浮现起了齐帆的面容，利落的短发，还有粗粗的眉毛再配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真真的称得上是剑眉星目，鼻梁笔挺，嘴唇微薄，俊俏的脸上有着刀削般的感觉，挺拔的身形，再配上总是一丝不苟的着装，风度翩翩的举止。让江辰觉得齐帆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不过，江辰想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上自己，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同性恋呢？说不定会觉得自己恶心呢。而且就算齐帆是同性恋，大概也不会喜欢上自己吧。江辰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情不自禁觉得有些悲哀。因为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江辰在自己学业之外的方面都有着自卑的情绪。

　　另一边的阳台上，齐帆抖了抖手上的烟，深吸一口，感受着烟在自己的肺里流转的感觉。看着江辰正在看的夜空，他在想，自己原本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上一次自己贸贸然的拉住江辰，已经是冲动了。今天看见那一抹身影，又再一次情不自禁的载着江辰回了小区。他想，江辰毕竟是自己邻居。江辰今天选了瓦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齐帆是诧异的，这是自己最喜欢的音乐。

　　齐帆是一个追求爱情的人，就算是在追求的道路上撞了好几次，也想继续的追寻着。他喜欢这首乐剧中那为爱而死的悲壮，即使是已在而立之年，忙于自己的事业，而又在感情上遍体鳞伤的现在，齐帆也想找一个自己爱着的想跟他一起过日子的人。他想其实自己对江辰挺有感觉的，那股清然的温润如玉的风骨就很投他的眼。齐帆是Gay，他知道一个同志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人有多难，但是他不怕。他愿意想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那样为爱而死，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浪费了自己的生命。齐帆看着远处的天边也叹了一口气，叹这艰难的人生，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若是两个不对对方有企图的人当邻居，那么就算天塌下来，那两个人也不见得会帮一下忙，但是若是两个都对对方有好感的人住在一块了，那么，就算平时没有事情，也会情不自禁的想互相串一下门。江辰和齐帆的邻居生活就在两个人潜意识的想发展这段感情的情况下，越走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