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34、兄弟

　　随着西疆的逐渐平静，留在草原善后的大阿哥也回到京城，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的论功行赏。跟着皇帝西征的群臣，或多或少的都提升了官职或爵位，这让新年显得十分的热闹。一向不喜热闹的皇帝，破天荒第一次将戏班召入紫禁城，庆祝新的一年。
　　刚刚解禁的皇太子脸色却不好看，索额图的退隐给他的打击至今没能缓过来，宫中已经在传皇帝要给他的兄弟们封爵了。与之相对应的，是毓庆宫的门庭冷落，新年前来拜访的臣属不及往年的一半。群臣态度的改变，让他深受打击。而高傲惯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弯腰去拉拢群臣。
　　心中积郁的皇太子，脾气越发的大了起来。毓庆宫伺候的人，无不战战兢兢，就怕招了皇太子的眼，被拖下去挨板子。连一向在宫中好人缘的太子妃也挨了皇太子不少的斥责。也正是因此，毓庆宫成了这个欢乐的皇城内格格不入的一块。

　　康熙三十六年正月十五，皇帝正式发下上谕，封皇长子胤禔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为雍郡王，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均为贝勒，几人分入六部学习，全部出宫开府。
　　消息传出，皇太子在毓庆宫砸了一堆的瓷器。皇帝在乾清宫沉默的坐了一个时辰之后，吩咐梁九功选上好的汝窑、钧窑、越窑瓷器各一套送往毓庆宫。当夜，皇帝缺席了宫中的灯会，一个人留在坤宁宫。

　　没过几天，恭亲王常宁之子海善因在乾清宫门外和人斗口被皇太子听见，被皇太子狠抽十余鞭，直被打得皮开肉绽，晕倒抬回恭亲王府。
　　常宁与福晋哭入慈宁宫，称教子无方，恳求皇太后责罚。太子妃闻讯前往致歉，与恭王福晋拉扯中摔倒，当场血染裙摆。皇太后见血晕倒，慈宁宫一片混乱。受到惊吓的恭亲王福晋也跟着晕倒在地。
　　当得知消息的皇帝领着皇太子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就听得太医们颤抖的话语：“臣等无能，未能保住太子妃腹中的小阿哥！求皇上太子饶命。”

　　皇帝期盼已久的皇嫡长孙就这么没了，恭亲王夫妻自然没有好果子吃。皇帝以恭亲王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冲撞皇太子和太子妃的理由，罚了恭亲王十年的俸禄，撤销他名下一半的佐领，罢了他议政的权利，让对方彻底成了一个闲王。恭王福晋更是被贬成侧福晋。而海善被打一事，就这么彻底一笔勾销，皇帝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胤禛跟着兄弟们去毓庆宫给皇太子道恼的时候，清楚的听到皇太子责骂太子妃：“你这个丧门星，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娶你回来有什么用？你个不下蛋的鸡！”
　　兄弟们面面相觑，年幼的胤祯带着几分天真的问：“四哥，不下蛋的鸡不是公鸡么？这和太子妃嫂嫂有什么关系啊？”
　　胤禛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他几个兄弟都在掩面闷笑，这更让胤禛觉得困窘。
　　胤祥拉了拉胤祯的手，道：“十四弟，不要乱说话。”
　　胤祯甩开胤祥的手，有些气恼的道：“十三你别拦着我，顾先生说不知道的东西就要问，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转头眼巴巴的看着胤禛：“四哥，你就告诉我吧！”
　　胤禛头疼，好在这个时候，太子已经从内室出来，众人都忙着给他请安，胤禛这才躲过一劫。
　　失去期盼已久嫡子的太子没有心情和兄弟们培养感情，寒暄几句之后就把众人打发回去。皇帝在乾清宫中得知整个过程之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在坤宁宫坐了一个晚上。

　　送胤祯回永和宫的路上，胤祯还是拉着胤禛不放，坚持要问不下蛋的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胤禛实在无法对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这是孩子么？）解释如此话题，只得想办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于是他开口：“你八哥快大婚了，想好送什么礼物没有？要不要我帮忙？”
　　胤祯果然上当，立即得意洋洋的开口：“额捏早就帮我准备好了，保准让八哥八嫂满意！”说着得意的瞅了身边的胤祥一眼：“你以为我是十三啊，都不把八哥放在心上，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胤祥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闷着头往前冲。
　　胤禛无奈，只得出声喊道：“十三弟，你慢点！”
　　胤祥充耳不闻，继续往前冲。胤祯则是拉着胤禛的手，不让他上前追胤祥。胤禛被胤祯所拦，只得吩咐：“苏培盛，赶紧带人去追十三阿哥，这样成什么话！”
　　苏培盛领着几个人上前去追胤祥，不让他往前跑。胤祯抱怨的话已经在胤禛耳畔响起：“你就让他跑呗，追什么追？”
　　胤禛低头，看向胤祯，温和道：“十四，你和胤祥是兄弟，要友爱。”
　　胤祯一撇头：“他才不是我兄弟呢！”说完低声骂道：“马屁精！”
　　胤禛驻足，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沉声道：“十四弟！”
　　胤祯见到胤禛阴沉的脸色，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立正站好。
　　“去给你十三哥道歉！”胤禛吩咐。
　　见胤祯还一脸的不甘，胤禛加重了声音：“去！”
　　胤祯还磨磨蹭蹭的时候，被苏培盛等人拦下返回的胤祥先开口了：“四哥，我没事。都是兄弟，我是不会和十四弟计较的。”
　　看着仅比胤祯高那么一点的胤祥强作大人的模样，胤禛忍不住伸手去摸对方的头：“十三弟，对不住了！”
　　胤祥微微侧头躲过胤禛的手，略微带点感伤的说：“十四弟其实没有说错，最近功课忙，额捏的身体又不是很好，我确实没来得及为八哥准备大婚的贺礼。”
　　听到这里，胤祯扁了嘴，拉着胤禛的手上也多用了两分力。
　　胤禛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关切的问：“你额捏又生病了么，有没有请太医来看看？”
　　“没事，老毛病了，额捏说歇歇就好。”胤祥恭敬的回答道。
　　胤禛还想再问，就感觉手上一紧，他刚回头，胤祯抱怨的话音响起：“走了，站在路上像什么话，你还说我呢。”
　　胤禛看着弟弟不满的小脸，点了点头，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说：“十三弟，你额捏的病，还是请太医来看看的好，可不能讳疾忌医。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告诉哥哥，我来想办法。”
　　胤祥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刚才一直很话唠的胤祯也没了声音，低着头走在一边。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进入永和宫，胤祥给德妃行过礼后就退去了偏殿。
　　德妃见小儿子一脸的委屈，开口问道：“祯儿，这是怎么了？”
　　胤祯扁了扁嘴，嚷道：“四哥最讨厌了！”
　　胤禛顿时感到莫名其妙，他没怎么吧，怎么就成为十四最讨厌的人呢？看到德妃责备的目光，胤禛顿时觉得浑身不适，也不想装样子了，立即向德妃请辞。德妃也不留人，挥手让他告退。
　　他还没有走出永和宫，身后就传来胤祯的哭声和德妃的安抚声：“你要是不喜欢你四哥，我们就不见他了，好不好？”
　　胤禛不由得握紧双拳，加快脚步离开永和宫。

　　接下来的几天，胤禛的例行请安都被德妃拒见。一周后，胤禩登门，递给他一封厚厚的信。
　　胤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对方，随手拆开厚厚的信，开篇就是：四哥，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不进宫来看我呢？你真是太坏了！
　　接着，胤祯在信里将他新学的功课复述了一遍，让胤禛给他点评。后面满满的几大张纸上，都写着胤祯认为的胤祥的种种劣迹。从胤祥打小报告让他罚站到胤祥见到康熙多说了两句话；从胤祥一天去了毓庆宫三次到胤祥见德妃请安态度不恭敬；从……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胤祥这么差的一个人，你干嘛要对他好啊！你是我亲哥，你只能对我好，不可以对别人好，尤其是胤祥这个不安好心的混蛋，你看，他人品这么差，哪点值得你对他好了，他对你可不如对太子殿下十分之一啊！
　　看完厚厚的一沓纸，胤禛抬头，问：“十四又怎么了？”
　　端坐一旁喝茶的胤禩放下手中的茶碗，道：“听小九说，这次的小考，十四弟没有一向赢了十三弟的，他很不开心。”
　　胤禛头疼的扶额：“他好像比十三弟小两岁吧，干嘛什么都要和十三弟比啊？”
　　“可能是没其他年龄相近的兄弟吧，你看小九不也什么都和小十比么？”胤禩想了想答道。
　　“那怎么能一样，胤禟和胤俄的关系可是相当的好，这俩，整天红眉毛绿眼睛的，就没一刻的安宁，难怪长大了会……”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说不下去了。
　　“十四弟还小，你对他好点就行。他很好哄的。”胤禩劝道。
　　“难！”胤禛皱眉：“我就不明白了，他和十三哪来的深仇大恨，这才几岁啊！”说完转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十三。”
　　“这是你的事情。”胤禩笑笑：“十四是你弟弟，你想怎么对他都行。我就不多管了。”
　　“唉！”胤禛叹气，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还没恭喜你，又一次要大婚了！”
　　胤禩脸上并无喜色：“都是同一个人，有什么好恭喜的。”
　　“要不要我帮忙？”胤禛做了一个砍的手势。
　　“不必，我另有打算。”胤禩拒绝，随即转了话题：“五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