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26、欧行记事

　　一战过去不久，欧洲正处在变革的时期，英法德意等国家各有算盘，正围绕德国赔款问题争得不亦乐乎，根本抽不出空来关注从遥远的中国的来的留学生，自然也不知道其中混入了前清皇室的末代皇帝。
　　因为之前的二二八事件，旅法勤工俭学生的处境十分的艰难，更受到法国政府的各种歧视。胤禛两人来法用的是勤工俭学的名义，受到的限制也比普通人多，不时会受到法国警察的盘查。
　　陌生的国度，一切都是新鲜的，之前仅在书上信上或者庄士敦嘴里说过的东西，都真实的展现在自己面前，胤禛感到由衷的喜悦，并努力去消化吸收。
　　而悬殊的身份差距，则是让他感觉到深深的压力与愤懑，国弱民穷，备受歧视，到底强大的大清是怎么沦落至此的？以前自己眼中的蛮/夷又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么强大的？种种未解的谜团，需要他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分析。
　　大清还能不能再度辉煌？他没有半点把握。见得越多，学得越多，他的心里越是没有底。可若是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既然转世还是爱新觉罗家身份最高的人，那他就有义务带领整个家族回到巅峰，即使这条路充满荆棘，他也会一直坚定的走下去，直到得到结果！
　　转头看向在厨房内忙碌的关予冬，他唇畔露出一丝微笑：还好，这一次有一个和自己想法一致的人，朕不是一个人，这条路也不再孤独！
　　“吃饭了！”关予冬端着盘子出来，对他开口。

　　因为胤禛不想沦为傀儡，他们在法国的行动都是隐藏了身份的，于是一年多过去，除了胤禛法语变得顺溜，关予冬又拿了个学士学位之外，没有半点进展。
　　看着胤禛紧锁的眉心，关予冬长叹一口气：“复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你不用老是这样绷着。现在已经学校放暑假，我们去周边国家转转吧！”
　　“不去！”胤禛坚定的拒绝：“如今情况如此恶劣，没有心情。”
　　关予冬也不生气，劝道：“留在这里没有半点进展，不如去其他国家看看，就算不能有所收获，也可以换换心情啊！”
　　胤禛沉默了一会，开口问：“你哪儿来的钱？我们的钱可是不多了！以后……”
　　关予冬不以为然道：“我们两个大活人，还怕挣不到钱么？想要大富大贵不可能，打点工养活我们俩倒是绰绰有余，不过皇上不要太挑剔就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胤禛脸色不太好看，抬头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有些恼羞成怒：“我怎么挑剔了？”
　　关予冬笑而不答，目光却一直往厨房的位置瞟。
　　胤禛有些绷不住，迟迟艾艾道：“这、这不是刚、刚开始不、不习惯么！”
　　“这么说，你是答应出去转转了？”
　　“嗯，出去看看也好，总是局限在一个地方，收集到的信息也不完善，会影响判断力的。”胤禛说着，又抱怨了一句：“手上没人做什么都不方便，如今连收集消息也要朕亲自动手了！”
　　这话一出，两人忍不住再度对视，又都扭过了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他们如今的情况……。

　　离开巴黎，第一站是伦敦，虽然这个时候的英法关系十分紧张，但是两国日常交流并没有受到影响。或许是想开了些，胤禛的伦敦之行少了许多功利，更像是在度假，还颇有闲心的和关予冬去了几个著名的景点游览。
　　然而两人难得的好心情却是很快被破坏，伦敦大英博物馆的中国馆展厅内，面对琳琅满目的中国物品，胤禛怒不可抑，浑身颤抖。一旁的关予冬也面沉如水，浑身萦绕着郁气。两人不同寻常的表现很快吸引了周围的注意，逐渐身周环绕了一圈的人。
　　但这个时候的胤禛已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满心满眼都是怒火在蒸腾。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圆明园被英法联军所毁，大量珍宝被掳走，但亲眼见到的冲击仍然让他不能保持平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玩物被其他国家公开展览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费尽心思，精雕细刻的园子！
　　他搜罗全国，爱不释手的宝贝！
　　过去与现在，他的愤怒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过！十余年的积郁就这么涌上心头，他眼前一片血红，身体特别特别的热，似乎就要燃烧起来。
　　“啊……！”良久之后，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跌落在地上。
　　这一声也将关予冬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脸色大变，俯身抱起胤禛，对围在一旁的众人开口：“对不起，请让让，我弟弟生病了，我要带他去找医生。”
　　沙哑的嗓音，不稳的身形让围观的众人很快让开了一条路，热心点的还开口：“你好像也生病了，要不要帮忙？”
　　关予冬谢绝了众人的好意，将胤禛抱出了大英博物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醒过来的胤禛发出了第一句感叹。
　　关予冬不得不打击他：“你连怎么来这里的都不知道，还想回去！回哪里去？”
　　“哎！”胤禛叹气：“是朕对不起大清！”
　　“关你什么事情？”
　　“是朕没有教好儿孙，不然大清又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颓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伤感。
　　“你还不如说你不该争皇位呢，这样就没你儿孙的事情了！说不定大清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关予冬冷声道。
　　被对方这么一噎，胤禛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后悔争皇位么？没有！他从来就没有后悔去争夺那个位置，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好皇帝，那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接着，他听得关予冬又道：“该说这句话的，应该是圣祖仁皇帝吧，你还不够格呢！”
　　听到对方用平静无波的语气提及父皇，胤禛心中没来由的有点酸，想起当年的兄弟阋墙，步步惊心，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说这句话的该是汗阿玛才是！”
　　“他都没有后悔，你抱怨什么？”关予冬斥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吓死人了！要是你就这么去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么？”
　　“我……”胤禛解释：“我这不是生气么！亲眼见到和从书上看到还是不一样的！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关予冬提高了声音：“我现在严重怀疑，和你合作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胤禛低头，关予冬继续：“你说你现在能做什么，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洗，打扫个房间都扫不干净，出门还要我帮你翻译，参观个博物馆你昏倒，还得我抱回来，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不是？”
　　“我是你哥，不是你祖宗。”胤禛弱弱的反驳。
　　“我哥！”关予冬扬声：“开除宗籍的圣旨可是你亲自下的，我哪有哥！”
　　胤禛万万没有想到，关予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翻旧账，不就是被气昏一次么，他哪来的这么多话说。再说了，要不是当年你气得朕晕了头，朕哪会下这么弱智的圣旨，如今倒是你有理了！老八，你丫怎么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不过这会不是吵架的时候，胤禛压下心中的怒火，再平了平气：“不是说好不提以前了么！”
　　“我！”这回轮到关予冬被噎，他气怒之下还是失言了。
　　胤禛继续：“再说了，弘历已经将你们收归宗籍，你还是我弟。”他坐起身来，拍了拍床边关予冬的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没有下次，我保证。”
　　关予冬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站起身来：“没事就好，我给你拿点吃的去。”说完，飞速的出了房间。
　　胤禛看着门口，摇了摇头，又躺了回去。

　　“怎么，你还要去大英博物馆？”关予冬面露不虞之色。
　　“我想再去看看，他们到底都拿了哪些东西！”胤禛回答道。
　　“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拿走的东西多了，你都记得住？”
　　“能记多少是多少。”
　　“你上次就晕倒在那边，这次要是再晕，我可不管了啊！”
　　“放心，我没那么弱。”
　　“嗯！”关予冬哼了一声，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胤禛。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胤禛拉着关予冬，出了简陋的小旅馆的门。
　　在接下来的参观过程中，胤禛发现，关予冬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让他没法集中精力去关注那些展品。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目光，让他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一些。看着曾经心爱的珍宝，他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离开英国，又到了荷兰，欣赏了一番盛开的郁金香。接着，就是游走欧洲各国，每到一地，胤禛必去当地知名博物馆，欣赏各种展品，对中国物品看得更是仔细，似乎想将这所有的东西通通记住。
　　两人一路行去，且停且走，缓缓走遍整个欧洲，也见识了各地的风俗人情，对各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有了明确的了解，想到平静表象下面蠢蠢欲动的各种思潮，胤禛觉得，离下一次大的战争，不远了！
　　就在两人打算前往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探访一二的时候，遥远的东方传来消息——清东陵被盗。在欧洲停留已久的两人，不得不放弃原本计划，匆匆赶回了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