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迷梦一场》法驾道引

22、离宫（上）

　　醇亲王和三位皇贵太妃很头疼，自从皇帝爱上麻将之后，天天有人找到他们面前哭穷，称自己的丈夫（儿子）被皇帝召去打麻将，将老底输得一干二净，全家依靠典当度日，就要活不下去了，您几位大佛，还是出面管一管皇上吧，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醇亲王和三位皇贵太妃很为难，如今的皇帝，似乎进入了叛逆期，他们的话是一概不听，拿孝道来压也没有半点作用，还歪理一大堆。一着急就结巴的醇亲王以及长于内院的三位皇贵太妃完全不是对手。他是皇帝，依照旧例，普天下就他最大，只能劝，不能代他拿主意，如今这样，可怎么办啊！
　　看着皇帝一脸满足的数着赢来的票子，这几位是又好气又无奈，好端端听话上进的小皇帝，怎么突然就……，堕落啊！！为此，将麻将教会皇帝的溥杰被醇亲王禁足王府，不得入宫。

　　胤禛也发现，和这几位讲理完全没有耍赖有效，至少在这个残存的小朝廷中，他还挂着皇帝的名头，有的是特权耍无赖。想着自己以前的辛苦和纠结，胤禛就觉得自己是自找的憋屈，有些人就是需要强势镇压。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守规矩的结果只能是一事无成，他是太过高估身边人的智商和操守了。
　　想开了的胤禛，做起事来更是毫无顾忌，一个劲的折腾内务府的相关人员。当然，内务府也不是吃素的，各种挖坑给皇帝，各项开支更是大幅度的增加。
　　胤禛完全放弃了内务府，对各项赤字视而不见，面对绍英的哭穷，他无比冷漠的开口，要钱没有，自己去想办法。若是想不到办法就卖掉皇室名下的土地，庄园，紫禁城内的东西，一律不准拿出去典当或者卖掉，朕还想扩充皇室展览馆呢，都被你卖掉了朕还拿什么出去展览。
　　绍英傻眼，面对无奈且强势的皇帝只得铩羽而退，他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和徐世昌勾结在一起，将皇室展览馆逐步扩大。潘家园和琉璃厂等几处文玩交易市场内，也多了很多警察，一旦发现有人倒卖皇室物品，人被抓往警察局，物品则被没收不知去向。
　　几次三番，无以为继之下，绍英也只能硬着头皮低调出售皇室名下的资产，比如在东北的庄园，盐滩，渔场等等。可是不知怎地，消息很快走漏，京城报纸出现长篇累牍批判皇室不恤下层旗人，任意出卖皇室资产，导致大量旗人生存困难，流离失所的文章，每一篇都能找到相对应的受害人员。文章中扑面而来的伤感与愤懑，惹人遐想。
　　一时间，皇室声望大跌，很多人都看起了清廷的笑话。绍英展开的紧急公关，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态度激烈的学生，更是组织起了公开游行，要求逊帝滚出紫禁城，皇室这么腐朽的东西，实在不应该存在于民国的土地上。学生的游行引起了广大工商阶层的响应，北京各界公开罢工罢市以支持要皇帝滚出紫禁城。手握重兵的各地军阀，也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多是要求皇帝离开紫禁城的。
　　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逊帝溥仪借助大总统徐世昌公开露面，接受京报记者的采访，称自己尚且年幼，还在学习之中，对这类事情一无所知，实在是愧对自己的属民，并以个人名义，将皇室展览馆每月的收益捐出一半，设立专项基金，用以改善底层旗人的生活，欢迎各界人士监督。
　　皇帝的行为直接将社会的反对目标指向内务府，绍英的日子越发的难过起来，迫于舆论压力，他不得不公开辞去内务府总管的职务，接替他的是镶红旗蒙古副都统金梁，他曾经当过张作霖家的家庭教师。在金梁和郑孝胥等人的推动下，内务府再度开始了漫长又无效果的整治。

　　很快，皇帝设立的基金会成员名单直接在京报公开，都是与王公贵族无关且有一定社会影响的平民，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监察团的成员，均为各界极有影响力的人士，最出名的是北大的教授胡适，这是一个一贯与清廷作对的人，没想到也出现在监察团的名单之中，反倒是与他齐名且忠于清皇室的王国维不在其内。
　　基金会正常运作之后，每月定期在报纸上公开款项的支出，赢得一片赞誉。就连最反对皇室的孙中山，□□等人，都不得不发表言论支持皇帝的这个行为。

　　经此一事，胤禛成功树立起聪明好学、体恤下情的美好形象，内务府则是被口诛笔伐，各种负面形象喧嚣于世。不知不觉间，胤禛又收获了一部分人的好感和潜在的支持。
　　醇亲王和三位皇贵太妃不得不艰难的承认，皇帝已然脱出他们的掌控，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去，未来会是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在这一系列的事件当中，皇帝有了他们不知道的帮手，利用手边资源，彻底给内务府挖了一个大坑。可是这个帮手是谁？将皇帝身边的人过滤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未知的存在，让小朝廷原本的四大巨头感觉一阵阵的恐慌。
　　面对可能存在的威胁，四大巨头表现不一。一心想要平安度日的醇亲王载沣病了，留在府里养病，不再插手皇帝的事情，溥杰也因为伺疾，远离了紫禁城。敬懿和庄和两位太妃见皇帝有了自己的想法，也老实的缩回自己的地盘。唯有端康太妃表现略强势，联合自己的兄长，纠结了一批遗老，不断的求见皇帝，要求皇帝按他们的想法行事。
　　胤禛又哪里会为这些人说动，干脆明了的驳回了他们的建议，走得慢的，都在养心殿留下不少银子，陪皇帝打麻将什么的，绝对不是一桩好差事。想皇帝听你的话，行啊，麻将上先赢了再说！
　　端康太妃几度受挫，终于病倒，最终没能熬过民国十二年的冬天。皇帝虽然哀伤，在皇贵太妃的丧期却还是保持了打麻将的优良传统，被点到名的内务府众人欲哭无泪。
　　陈宝琛梁鼎芬庄士敦几位老师对皇帝突如其来却持久的麻将瘾也毫无办法，因为这个，皇帝的功课也荒废不少，他们很久都没有拿到皇帝的赏赐了。对比以前丰厚的赏赐，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想皇帝一心读书。只是各种手段用尽，也只能无功而返。眼巴巴盼着皇帝回到正路的绝对不止这几人，不过都没有他们感受深刻就是。

　　胤禛对着臣属的怨念并不上心，他一直等待的机会就要到了，他全副心神都放在这上面，其他的事情都被放下了。
　　养心殿内，皇帝抱着听筒通过电话和某人商量一些事。
　　“差不多了，应该就在这两天，你要早点做好准备。”低沉清晰的声音从电话线另一端传来。
　　“你确定？”
　　“冯玉祥七年前就想让你滚出紫禁城了，现在机会这么好，你认为他能放过？”
　　“不能，不过他才刚掌握政府，没那么快吧？我以为还要过几天的。”
　　“他手里那点兵，够干什么的？吴佩孚和张作霖，随便一个腾出手来就可以干掉他了，要不动作快点，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紫禁城里了。我记得这俩对你的印象都不错，不会做出让皇帝搬家的事情来的。”
　　“说起我呆在紫禁城，你好像很高兴？”胤禛不满道。
　　“没有！”对方连忙否认，只是揶揄的语气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真的没有！”
　　“最好没有！”胤禛冷哼：“你打算怎么做？”
　　“我研究过冯玉祥的作风，他的行为肯定很直接暴力，不会给你留多少时间离开，你假装被吓坏，要他送你到醇亲王府，他会答应的。这边我会想办法让学生们在必经之路上慰问冯大帅，到那个时候……，就可以见机行事了。”
　　“你有多少把握？”
　　“不到五成，还得你配合，另外得看当时具体的情况。”
　　“有点低啊！”胤禛叹气。
　　“没事，只要能离宫，这次不行还能找下次机会，总比困在宫里强，外面的守卫肯定没宫里严密。”
　　“嗯”，胤禛叹息：“就按你说的办吧，希望这次能够顺利。”
　　“肯定会的，我们都准备这么久了。”对方安慰他。
　　“嗯，一定要顺利。”胤禛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肯定什么。
　　“着急了？”
　　“废话，你和我换一下位置，看你急不急？”胤禛不满：“朕这些年过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时代不同了！”对方感叹，又问：“你真的想好了？”
　　“就按你说的做。”胤禛肯定。
　　“不后悔？”
　　“朕做出的决定，就没有后悔的。”
　　对方沉默。
　　“你怎么了？”胤禛见对方不说话，问道。
　　“没怎么。”对方叹息：“只是没有想到，你还有信我如此的时候！”
　　“朕既然答应与你合作，自然会相信于你，你也说过，时代不同了！过去的就别再想了，徒惹烦恼。”胤禛继续：“我以为这几年的合作，你早就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