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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念,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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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就如弹指一挥间,我躺在病床上,旁边一张小床上是我刚三天大的女儿,隔着小床是李晔和田明远的床。
床头柜上放着好多鲜花水果却从没动过,都是薛尧的员工送来的。
络绎不绝的人群,最后我只好拜托李晔和医生说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这才挡掉了大批人流,还了我和我女儿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坐,月,子!
或说你们别看我平日里很喜欢直呼其名这种事情,但是我却叫不得我女儿的名字,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名字!因为薛尧三天来都没有出现在我和我女儿面前!因为李晔和田明远坚持,女儿的名字要由薛尧来起,于是我就!
算了算了,现在我也是有娃的人了,就算是思想里骂人也是不可以的,会带坏我的小女儿的。
于是当我第三次和李晔闹起别扭就为了女儿名字的事的时候,李晔终于妥协了。
“晔子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说我们家里谁更有文化啊?你说是我还是那个大脑皮层长出数学公式内位啊?你不让我起名我就从今天开始绝食,再也不喝你家老田的鸡汤,再也不吃你为我削的苹果!你可以试试,直到你同意为止!”
我看见李晔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的脸,手里端着田明远刚刚炖好的鸡汤,整个人和怨妇都有的一拼了!
“那你想给这个娃起什么名字啊?”
“杜念溪。”
“薛静雅。”
除了我的声音,我感觉到了从门口传来的低气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薛尧来了。
“诶?现在怎么办啊?简涵,你要孩子和你姓啊?”
“谁同意的。”
上一句长长的疑问句是李晔问的,而下面一句命令一样质问的口吻一定是薛尧说出来的。
又是同一时间,我觉得脑子都要炸掉了,为什么我和李晔总要和他同时开口啊?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女孩子有权给子的女儿起名和自己姓,毕竟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和没有爸爸有什么区别?”
“你这话什么意思?薛静雅,是我爸给起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的薛少爷是受了薛老爷的命令才想起医院里还躺着我们娘两吧?也不劳您费心了,名字我起好了,不和你姓,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凭什么叫孩子收这个委屈和您姓啊?您公务繁忙还是请回吧,我和叶子、老田还有念溪在这里生活挺好的,您也是大手笔让我们娘两住进VIP病房,将来能还我会尽量还上的。”
“你对我说话一定要这样带刺么?”眼里的精光几乎要射穿我的身体,攥紧的右手表示他已经愤怒,嘴唇抿成一条线是思考的标志。
这些年,我如果对他的举动还不了解,也枉费我得空时候写写小说赚点外快的本事了。
我不语,拿起床头李晔的手机翻开了通讯录。
“你要干什么!”一个箭步奔过来,我想她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简涵,杜简涵!你不可以!”
我不理她,背过身,弓起身,把手机放在怀里,终于翻出了署名:LeBrown的手机号。
在薛尧和田明远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我直接打出了电话。
“嘟……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女声把我的心打进谷底,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挂我电话,还是快要登机没时间接电话,总之,一滴热辣辣地泪水划过脸颊,我听见了它滴在我手背上时的声响,整个房间和窒息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薛尧满脸狐疑,田明远一脸诧异,李晔有些发愣地看着我,连小念溪都睡着了,呼吸都不曾有声响。
滴答,滴答。
墙上的终再响,我听见了,薛尧狰狞的面孔我看见了,李晔不止的哭声我感受到,小念溪的哭闹在空气里氤氲……
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我已经穿着病号服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目的地毫无疑问就是机场。
我想,我疯了,真的要疯了。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我身上除了一百块钱什么都没有,还穿着拖鞋的我估计会被别人看成是疯子吧?
但其实我已经疯了,当我奔出病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很有可能被李晔拖到五台山医院①关一辈子了。
我不住的转头,核对着大屏幕上的航班号,却还是不能确认他的班机。
比起眼睛,努力回想那个城市的名字和可能会乘坐的航班路线,忽然猛地抬头,对了!就是那里!
李云溪,我给孩子起名为念溪,是为了纪念我爱过你。
但是这一刻,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在机场的后记大厅奔跑,甚至还跑掉了一只拖鞋,身上的疼痛战胜不了脑海里寻找你的勇气和欲望,才会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只管专心找你。
因为这里是北京,不是江城,没有人知道我是谁,除了你。
终于……
“李云溪!等……”
身体差注定是一件恼人烦的事情。
我确实在换登机牌的电子设备前看到了一身纯白的李云溪,白色棒球帽,白色球衣,白色短裤,白色的nike新春季板鞋,但是我的意志也随着我大声的喊叫,这样消失,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仿佛浸在水中,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水面之上是李云溪那张黝黑的脸庞,在波纹里扭曲,却不会让我辨认不出。
我认得那一抹黑,属于他的,特有的肤色。
我拼命地在伸手,试图突破水的屏障区触及他手心的温暖,却始终无果,不知为何,水面离我就是这么的遥远,几乎就是要望眼欲穿了。
突然有一股力量从底下传来,那样的清晰,把我往下拽。
我怕奋力挣扎着,只是怎么都使不上劲的感觉。
我在哪里,我到底在哪里?
我抱着自己的头,就这样不住地问自己,不住地想要张口呼救,却发现始终是叫不出声音,只能任凭这股神奇的力量把我越拉越深,几乎是要看不见光亮的黑夜了。
“杜简涵……”
“杜简涵……”
“杜简涵……”
……
我听见好多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宁静而遥远,也带着意思人类没有的绝望。
我再一次想张嘴说话,可是怎么就是不能够,就是无法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
救命……
救命……
救命……
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求救的信号,闭合的嘴型也无法引起你的注意。
于是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下沉……
最后,再没有光……
“简涵,简涵?”
熟悉的声音传来,担心又着急,是李晔。
“唔……”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疼痛的,从上到下,都是撕心裂肺的酸痛,让我不得不停止了想要起身的愿望,乖乖躺在床上。
微微抬眼,还是熟悉的身影。
右手边的李晔哭成了泪人,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右手,一边的田明远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我,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李晔的肩膀上,而另一边,背对着病床,不知道在看着窗外怎样风景的人不死薛尧,那么高的人,只能是那个应该已经坐上飞往美国飞机的——李云溪。
“他……”
“你还说呢!你发什么疯么?明明知道自己在坐月子,甚至没到出院的程度,你就自己这么吓跑出去,现在身子骨着了凉,直接伤及子宫,你以后能不能要孩子了还是个未知数,你说你是发什么疯么?现在好了,李云溪为了送你回医院,直接连回去都不回去了!”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李晔在我怀孕之后总像个姐姐一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教训我,但是这一次,我居然觉得这么做是错的,她骂得对。
缄默不语,因为这一次我是真的做错了。
房间里“叮”地一声,又是“刺啦”一声,然后就看见田明远放来搂着李晔的手,走到窗前,“这里不能抽烟”就带着李云溪除了房间。现在只剩下我和李晔了。
“简涵,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么?”
“晔子,不要问太多,拿着一切证明,去公安局给念溪上户口,孩子就叫杜念溪,薛尧他奈何不了我的,他没有在乎这个孩子。”
李晔看着我,眼底都是无奈,但是她也知道劝不了我,还不如就从了我。
于是,我看见她的背影,也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医院的小花园。
抽着烟的李云溪和田明远就这样走着,一阵沉默。
直到田明远开口。
“李云溪,请你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顿了顿,掐灭的手头的烟,田明远站定,“算是我田明远,拜托你。”
注:①五台山医院:江城市精神病医院,一般是重病患者才会被关在那里,因为那里汇集了江城市最可怕的一批脑神经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