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蛊》杀意

2、第二章：时光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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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转眼经年。
　　在十二的照料下，瞳一天天长大。
　　十五岁的时候，他模样已经越发与前世趋近。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在十二的教导下，他的灵力也逐渐增强。
　　因此他不得不重新带起眼罩，遮住了那只血瞳。
　　但奇怪的是，无论修习多少法术与医术，无论灵力增长到何种地步，他的双目依然没有重见光明。
　　这让十二觉得奇怪。
　　瞳出生的时候，并非先天失明，而是由于久不见光，视觉逐渐退化，才导致目盲。
　　利用灵力重新滋养目周气脉，理应可以恢复，但两人尝试过许多方法，都没有起到效果。

　　这天正值晌午，十二刚刚给瞳做好饭菜。
　　他原是流月城人，又给改造成为傀儡，不饮不食。但瞳这一世生为凡人，却要依靠五谷而活。十二怎可能让瞳大人动手，于是起居上便包揽了所有杂事。
　　但他一个大男人，以前又不曾做过饭。所以一开始，烹调出的饭菜总是难以下咽。瞳也不嫌弃，经历过饥饿的人，能有一口温热的饭菜，已是莫大的幸福。
　　刚开始的时候，十二对此毫无自觉。
　　流月城等级森严，十二自认与主人同桌，乃是一等一的大不敬。因此瞳在吃饭的时候，十二就在一旁伺候。端茶倒水，要么就是静立等候差遣。
　　后来瞳要求了几次，甚至下了命令，十二才肯同桌，于是品尝到了自己做的饭菜，方才觉得愧疚无比。
　　于是采买了许多菜谱，日日练习，厨艺日渐长进，一年后小有所成。
　　而瞳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逐日增多。有时候遇到爱吃的，一顿能吃两三碗，每每让十二倍感欣慰。
　　这日两人刚刚坐定，还没动筷子，便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敲门。

　　十二隐居的地方，毗邻着一个小镇。有时镇上的人会来求医。
　　十二以前跟在瞳身边，也学了许多蛊术医术。他离开龙兵屿，在下界走动，走访村镇之时，曾四处向人打探瞳的消息。作为酬谢，他便随手帮人医治些病疾。
　　尤其见到那些见到那些眼目有异的孩子，十二更是多加留心。即便发觉并不是瞳的转世，也难免联想到自己早年的机遇，更是心中不忍。因此便会悉心帮人医治，有时甚至不惜耗费灵力。
　　行走人间百年，因为医术高超，名字又特异，久而久之，十二竟也成了下界中小有名气的医师。

　　敲门的声音有些急躁，十二原本不想打扰瞳吃饭，但那声音又实在急促。十二看了眼瞳，见他没有不高兴的神色，便起身去开门。
　　瞳耳力极好，听到院外的声音，是不远处村镇里的年长婆婆。
　　她一来便哭了起来，揪着十二的袖子嚎着作孽，直叫着十二神医，救救我全家。
　　十二细心安慰，耐心哄了一阵子，才听出大概。
　　原来婆婆的孙子去山中打猎。因为是年轻人，争强好胜，背着武器难免走深了一些。却不巧惹了山中的妖兽，被啄伤了眼睛。
　　十二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夫，又最擅长医人眼疾。她赶忙连夜跑上山来。只求救救自家孙子。
　　婆婆早年家中贫困，儿子被征兵去打仗，死在战场。剩下婆婆与儿媳，抚养着孩子。家中就这一个男丁，若是从此瞎了眼睛，这叫一家人如何傍生？

　　十二听了，心下不忍。他最是见不得那些瞎眼目盲的人，每每看到他们，思及往事，都会心中恻隐。
　　他叹了口气，让婆婆先下山去，好好安抚青年。
　　“我有法术，片刻就能到达村外。只是需先做点准备。阿婆放心，十二定会尽力医治。”
　　婆婆听了以后，心下稍安，急匆匆的走了。
　　十二回身到屋里，见瞳还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便以为他不是很在意这等小事。
　　“瞳大人，属下可能需下山半日。瞳大人在家中等我可好？”
　　他一边收拾自己得药箱，一边向瞳请示道。
　　瞳嘴里嚼着东西，没有说话，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
　　十二没有回头，以为是瞳默许了。
　　东西基本都带好了，大大小小数十枚银针，放在罐子里的蛊虫，以及可能会用到的一些灵药，都安安妥妥的放在药箱里。
　　他回头，弯腰给瞳擦了擦嘴，在他耳边温声道，“那属下这便去了，不出意料，应该半日便回。”
　　说完便匆匆设下法阵，转瞬离去。

　　过了几分钟，瞳侧耳倾听，房屋中再无声息。
　　他放下筷子，停止进食。
　　面前饭菜都是依照他口味烹调，原本可口的食物，在十二走后，竟有些味如嚼蜡，让人食不下咽。
　　他突然发觉，两年的时间，他依然不了解这个叫十二的男人。

　　相处时候，十二对他言听计从。
　　他总是恭敬的叫他瞳大人，却嫌少提及自己的事情。有时候瞳好奇问了，他却会巧妙的避开。
　　两年多的时间，十二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修炼灵力。可以说现在瞳所知道的一切，基本都是来自于十二。
　　但是瞳从来不知道，十二原来还会医术，他竟然是一名医师。
　　甚至是专擅长医人眼疾的神医。

　　瞳思索着关于十二的事情，时间不自觉过去。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开始读书温习。
　　并非纸书，而是十二特意搜集而来的竹简，也有些是他自己刻的。
　　瞳慢慢阅读，有些无法静心。
　　他遇到一个生僻字，想开口问，随即想起十二不在。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感知到十二。
　　在刚刚回家的几天，如果十二不牵着他的手，不与他说话，他便总会觉得自己依然在地窖中。
　　因为十二没有心跳。

　　等待的时间，总是要显得更加漫长。
　　盘盏里的饭菜都已经空了，往常十二都会在他吃完饭后进行收拾。那些水流声，洗刷碗筷的日常声音，让瞳觉得温暖。

　　他记得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还不会用筷箸。
　　因为闻到食物的香气，伸手便抓。刚出锅还沾着热油的肉瞬间烫伤了他的手。十二吓得扔了锅，咚的跪在他脚边，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大的惊人。
　　他抓起他的手，一阵手忙脚乱的施展法术。然后找来清凉的草药，给他敷上，有用纱布一层层的将他手指头包成了粽子。

　　瞳大人，都是属下疏忽。属下……属下……
　　他说了一半说不下去，只跪在他身侧，执着他的手默不作声。
　　瞳挣了两下，不敢忤逆。但香喷喷的饭菜摆在面前，腹中饥饿难耐，实在煎熬。
　　只好低着头轻轻说了声，我饿。
　　十二心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他于是坐在瞳的身边，拿起了筷子。
　　那顿饭，是十二一口一口喂他吃完的。

　　后来几天，十二教瞳如何用筷子。他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着要领，手把手一点点耐心的教。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这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十二教了五六次以后，瞳才终于会用筷子。

　　有时十二握着他的手，瞳会抱怨说，“十二你的手太凉了。”
　　那时十二会笑一下，告罪道：“瞳大人恕罪，属下愚笨，又忘记了。”
　　十二没有体温，整个人像一具尸体一样冰凉。但他有办法利用法术，让自己的皮肤温热。
　　也许因为从来不曾这么做过，所以他常常忘记。

　　瞳看了一会书，觉得有些困顿。
　　以往吃完了饭，十二会将他抱到床上，瞳喜欢在午饭后小憩一会。
　　这一日，却少了那双宽大的手去环住他的腰身。
　　瞳有些不耐，他爬到床上，平躺下来，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在黑暗中轻声叫了句十二。
　　空荡荡的房屋里，传来他的回音。
　　黑暗中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迟缓。分分秒秒像是都被无限拉长。
　　“十二，你回来了吗？”他又叫了一声。
　　耳边恍惚听到那温柔清朗的声音，小声应答着。瞳大人，属下在这呢。
　　瞳侧了侧耳朵，声音飘散。
　　原来是幻觉。
　　瞳觉得有些小小的愤懑压在心底。
　　他翻了个身，觉得虽然困但睡不着。
　　十二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
　　我说的话十二都会听，我如果要他把我的眼睛治好，他一定会答应。
　　只是……
　　瞳想起来，其实有几次，他问过相似的问题。
　　那时懵懂，虽然不知道十二擅长医术，但只觉得这个男人厉害的无所不能。
　　他问十二，我有没有办法看见呢？
　　十二沉默着，只低低的说，属下无能。
　　也许因为十二的声音太过苦涩，好像压抑着无数心绪。瞳不想十二难过，渐渐就不再问了。
　　他原来会医术，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却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么？
　　等十二回来，再问一问他吧。
　　瞳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