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成群结队的情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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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需要在回忆中才能理得清楚。
人们常说，种因得果。
然而在现在进行时中，很多原因却是无心栽柳柳成荫。直到我们尝到了果实，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生命的这片角落，我们还遗失了这么一粒种子。
叶枫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些无心之柳，杂乱无章。
夕阳落幕，华灯初上。
车水马龙的街上熙熙攘攘。
枫像个逃兵似的从汀月家里走出，逆着人流晃荡。
对于汀月刚才向自己的表白，枫在心中不断地纳闷儿：是不是月老突然喝醉了酒，然后把红绳乱牵，编个了麻花似的纠结。
白天的课间，汀月突然来找枫，问晚上能不能去她家帮忙整理一下他们负责的那个版块。
计算一下时间，离汇总排版也不远了。汀月说别人的版块都已经基本上构建完善，而自己负责的版块总感觉缺乏一些色彩。
所以，她也想邀请枫帮忙一起想一想。
想到自己毕竟加入了汀月所负责的那个版块，而且目前似乎也没有出过什么力气，枫自然不好拒绝。
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与文学相关的细胞，枫觉得自己除了能写几篇八股式的散文和打油诗外，还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也许，可以找古瘗聊一聊？
虽然是不同版块的版主，但对于汀月的忙，枫想古瘗还是愿意帮的。
没准儿，古瘗晚上也能同去呢？
不过，古瘗今天的行踪却是相当得飘忽不定。一下课，还没等枫反应过来，人影倏地一下就没了。
枫在惊叹：好家伙！敢情这小子要是生在武侠的古代，不练成个青翼蝠王韦一笑，也得会个平步青云水上飘。
一番好找，枫终于在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和古瘗说上了话。
“你跑到天台上面干吗？”
看着靠墙看天的古瘗，枫觉察到：这家伙今天有些反常。
“失恋呗～找个离天堂近的地方，洗涤我灵魂中的悲伤。”看到是叶枫，古瘗悠悠一叹，把语调弄得无尽沧桑。
“汀月么？”枫走过去和古瘗并排坐下。
“还能有谁？”
“说来听听。”
“很简单的经过。我送她回家的那次表了白，然后她委婉地蹬踹。”
古瘗一直看着天。
后来他说，只要阳光够刺眼，眼泪就会留下来。
常理中，人们都说男儿是流血不流泪的。所以，枫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一个男生也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去哭泣。
“很多男生长到高中的年龄后，泪腺就会慢慢干涸。人们普遍地认为，那是成熟的蜕变。我却觉得，男人们有些残缺不全。”古瘗如是说。
枫一直觉得古瘗是那种悲伤在骨子里的人。这种人外表波澜不惊，内心却心思细腻。所以，悲伤得往往不能被外界理解。
当古瘗听到叶枫这么评价他时，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淡淡地开了口：“你也是如此。”
古瘗说，他那天真的很想流泪。
因为自己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梦碎。
可惜，那天阴天。云朵在空中时卷时舒的，太阳始终无法露脸。
由于古瘗现在和汀月的关系微妙，枫也不好再在古瘗面前求教些什么。
晚上，他也只能单刀赴会。
汀月家的房子是栋二层小别墅。
楼上双室双厅，楼下两间客房，外加书房、琴房，宽敞得让叶枫吃惊。
室内的装修有些欧式的风格。大理石的地面，还有一个烧炭火的壁炉，再配上螺旋型的楼梯，远远超出了一般住宅的堂皇。
“怎么样，我家还好吧？”
面对汀月的询问，枫不得不赞叹。
“呵呵～其实房子太大了，也有坏处。比如，会很冷清。就像现在～”
“叔叔阿姨呢？”
“他们有应酬，很晚才能回来。我已经叫好了外卖，吃完再弄吧～”
枫本来没打算在汀月家吃饭，可是对方一再热情邀请，僵持下去未免不近人情。
只好陪着汀月简单的吃了些。
“不好吃么？怎么吃这么少？”
“挺好吃的。其实，我平时吃得也不多。”
“呵呵～我还以为高个子的男生，都是吃饭吃出来的。”
“那姚明岂不是世界上最大的饭桶了？”
枫的话把汀月逗得直乐，可他自己心中却有着莫名其妙的不自在。
有一些人，就是只能远远地看着。
因为距离可以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一份遐想的空间。一旦距离的屏障消除，就等于自己的眼前多了一把放大镜。离得越近，放得越大。反而会遗失了最初那种整体的美感。
局限了。
于是，落差了。
而汀月对于叶枫来说，就是这样一种人。
这是枫后来想明白的。
晚餐过后，汀月却把枫拉到了自己的琴房。
“不是要谈论版块么？”枫对汀月的举动有点不能理解。
“才刚刚吃完饭，听我弹一首曲子，消化下。不急的～”
汀月在银白色的钢琴边坐定，一首《秋日的私语》回荡在整个房间。
手指在琴键上律动，用心弹琴的女孩偷偷瞄到高大男孩的呆立，似乎是沉溺在跳动的音符之中。
悄悄地，汀月的嘴角微微扬起。
可是对于叶枫来说，使他沉溺的不是琴音，而是回忆。
汀月弹的恰巧是婧最爱的乐曲。
其实最让人痛苦的，不是必须忘记一个人，而是必须忘记一个你生活中处处有其影子的人。后者即使有时间的帮忙，也需要相当漫长的过程。
上帝就是喜欢捉弄人，而且还是个擅长捉弄人的高手。
他在叶枫的生活中随意地播撒婧的影子，同时又告诉枫：必须去忘却。
“不好听么？”
枫回神，发现汀月早已弹奏完毕，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不是，是太好听了。”枫敷衍了过去，却忽然很想逃离，“我们还是赶快把版块弄好吧，太晚了我回家也不方便。”
“好吧～”
来到书房的电脑旁，汀月把word中的样板打开给枫看。
让枫意外的是，除了有大约一个篇幅的空缺外，其余的部分都已编排得很是精彩。
“把这个空缺填上就很完美了，不用做什么修改了吧？”
看着枫的奇怪，汀月嫣然一笑。
“就是等你来填啊～咱们版块的其他同学都有发表文章，就差你了。所以，我就以这种形式来向你讨喽～”
“那我太惭愧了。”枫嘴上客气，但心中还是感觉有些古怪。即便是想要向我要文章，也不用如此吧？
不过想归想，枫还是老实地从自己博客上选了一篇自认为最能被人接受的散文，交给了汀月。
“不错哦～文笔很飘逸。”
“贬义点说，是太散了。”
枫其实对自己的散文信心不大。因为他写散文的时候，往往都是在愣神的状态下完成的，思维跳跃得让人诡异。比如说写夕阳，枫会想到有孙悟空的《西游记》、夜总会的舞女、南唐的李煜。还有，徐志摩遇难时，飞机上的行李。鬼才知道枫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拐七拐八地串联到一起。枫有些时候在自嘲，自己就是在搞个意识堆积。
然而，相比于叶枫涂鸦的那些偏激诗稿，散文还算比较和谐一些。
“那可以收工了？”
枫起身准备告辞，但汀月却叫住了他。
“先别急啊～我还有篇稿子想和你讨论下。对了，我爸才弄了些上好的茶叶，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吧～”汀月没有给枫想理由拒绝的时间，在电脑上打开一另个word文档，“你先看一下这个，请等我一下，茶马上就好的。”
无奈，枫只好一个人坐在电脑旁边看了起来：
若即若离
一个较小的女孩，怀着萌动的梦想，踏进了高中的大门。
在新生入学仪式上，女孩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初中的学友，便与之谈笑起来。怎料聊得一时兴起，竟连老师前来开会都给忽视一边。结果被学生处主任训斥了一顿。
女孩红着眼睛、低着头，走向所属的教室。她觉得自己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在全年级出了丑，真是无比难堪。
想着想着便无心看路，突然一头撞到了个高大的身躯。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忙道歉。
抬起头，她看到了一双很复杂的眸子。那目光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女孩为之倾倒。
被撞到的高大男孩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女孩一眼后就走开了。
后来，女孩惊喜地发现，那个高大的男孩竟然是和自己同班。男孩独来独往的气质，总是给人一种距离感。弄得女孩始终鼓不起勇气，表情自然地，去和高大男孩朋友般地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做贼心虚，女孩偶尔会感觉到高大男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逗留。可是当她开始幻想两人该怎样开始最初的交谈时，一切却都烟消云散。
高大男孩始终像个独立的存在。
于是乎，当一个帅气而又霸道的男孩走到女孩的面前说：“做我的女朋友吧～”
女孩犹豫着：或许，有些人只能永远归结为好感？
面对着霸道男孩一波波的追求攻势，渐渐地，女孩做了霸道男孩的女友。
然而经历了热恋后的甜蜜，两个人性格中的矛盾点，开始让双方猜想彼此爱情的保质期限。
霸道男孩的女生缘很好，而女孩的男生缘也不差。于是当霸道男孩像王子一般穿梭于其她女生之间，女孩认为自己也应该平等地拥有一个异性朋友圈儿。
但霸道男孩对此并不理解。
随着冷战的爆发，两人的爱情最终难逃此劫。
失恋的女孩在朋友们的安慰中，努力坚强着。她偶尔地会回头偷偷地看看高大男孩，尝试解读一下那双迷梦般的眸子。
可惜，日子终究像两条平行线。
然而令女孩意外的是，在暑假前的封闭式军训中，自己终究有了盼望已久的交点。
在枪战演习中，当崴伤脚的女孩感到孤立无援，高大男孩的突然出现让她心中突然有了安全感。女孩倔强地不要放弃比赛，高大男孩最终答应背着她勇往直前。伏在对方背上，女孩感到了莫名的温暖。
更让女孩惊喜的是，在夜晚的自由活动时间，一个朋友带着高大男孩来找自己聊天。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长谈。
虽然高大男孩不算健谈，但那个夜晚女孩过得却很愉快。
如今，女孩渐渐与高大男孩有了点交集。但她的心意开始变得凌乱。
究竟该如何处理这若即若离的感觉？
枫愣愣地看着屏幕发呆，直到端来茶水的汀月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气氛有点沉闷。
枫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老实说，他对汀月是有些好感的。但这好感还不足以达到接受什么表白。
况且，还有古瘗的关系。
想到那个男孩白天的反常，枫觉得或许他那样的人比自己更能给别人什么幸福。
“没有什么建议么？”
久久地，还是汀月先打破了沉默。
“挺好的文章。”
“没了？”汀月似乎也觉得叶枫是说了句废话。
“额……距离的乐趣其实就是距离本身。主角可以多看看身边的朋友，平淡才是真。”枫想尽量说得委婉。可是言语这东西，一旦文驺驺的，就容易让人泛酸。
汀月似乎在品叶枫的话。
空气又沉淀下来。
杯中的茶叶半浮半沉，似荷叶，如水草。倏地，水面有了点波动，茶叶或漂或摇，好似荷塘雷雨的前奏。
再抬起头，只见汀月像瓷娃娃般，雕琢出了一张笑脸。
“我明白了。”
同时，枫也明白了汀月今晚邀请他的用意。
事已至此，逗留无益。
枫再次辞呈，汀月也没有再挽留。
思绪转回到眼前。
枫走得累了，看看时间，还赶得上坐公车回家。
末班车上的人总是很少，安静地可以让人睡觉。
车子过了几个转角，街景中出现了一些戴防护头盔的工人。或许是在修路吧。车子一颠一簸地，反映出了路面有些不平。让人感觉像在坐船。
枫有点儿困倦。随着起伏，他看到了威尼斯。阳光射入波动的海面，金色与蓝色相互交织。邻船的老船夫有着一张褶皱的脸，容易联想到海明威的《老人与海》。
叶枫记得，婧很喜欢海……
正如那篇《若即若离》中所讲，汀月的男生缘真的是不差。
因此，在次日上午的课间，汀月与渡荥一直在谈天。而平时与汀月最有共同话题的古瘗，此刻正一个人趴在座位上发呆。对于这一状况，枫最多也只能是有所感慨。
“落单了？”学习任务已经完成的枫，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让古瘗振作，便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如君所见。”古瘗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汀月与渡荥，语调淡淡的。
“我也卖弄句哲理：福祸相依。挫折也不是件坏事。关键是挫折过后，你是学会坚持还是放弃。”
“你觉不觉得渡荥住院回来后，性格变开朗了许多？”
听到古瘗的问话，枫就明白自己刚才说的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也许古瘗现在是把渡荥当作了情敌。
想到“情敌”这个字眼，枫有点想苦笑。
倘若古瘗知道汀月昨晚向自己变相地表白，会不会也把这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呢？
“哎～寂寞如酒，且愈久愈浓。时间长了，形单影只的人总会想要找个人来陪～”
近窗的枝头，有两只麻雀被古瘗的一句感慨惊上了青天……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宋翔和邻班的体育委员联系了一场篮球友谊赛。
用宋翔的话来解释说，又快到“迎新校际篮球联赛”了，兄弟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对于篮球赛，那些花痴的女生们比场上队员显得更热心，早早就围在了场边。
比赛在裁判的哨声中开始。
因为对手在去年的篮球联赛中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所以叶枫他们更多的是抱着练兵的心态。
渡荥控球到了前场。
枫把对方中锋的防守引到了三分线附近，然后一个急停折返跑，切入内线。
渡荥明明已经看到了位置极佳的枫在伸手要球。然而他不但没有传球，反倒自己强行在三分线投篮出手。
“为什么不传球？”虽然渡荥刚才的三分球颠颠簸簸地进了，但回防过程中，枫还是向渡荥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谁知渡荥像没有听到一样。
随着比赛的进程，枫却愈发地感到渡荥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枫有很多好机会，但担任控球后卫的渡荥宁可把球分给位置较差的队友，也不传给枫。而且每当枫得分后，渡荥则一定会在下一轮进攻时想方设法地让自己也得分。好像在与枫攀比似的。
渡荥的诡异行为，让枫越看越是不满。可不巧的是，队里后卫位置上仅有的两个替补今天都有意外状况，不能上场。
本队的领先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一团怒火在枫的心底不断升温燃烧。
最后两分钟，枫他们反倒落后了一分。
渡荥不断地与除叶枫以外的其他三名队员做有球挡拆配合，彻底忽视枫的存在。看样子，他想做绝杀的救世主。
“可恶。”即便是渡荥今天投篮的状态极佳，枫也觉得自己再也忍无可忍。
枫跑过去把渡荥手中的球抢了过来，自己来组织进攻。
“混蛋。”渡荥快步跟上，用身体撞开了枫，把球又夺了回来。
场边看球的人一片哗然，连裁判和场上的其他队员也被这个突发状况弄得愣了一下。
渡荥强行急停跳投。结果投出的球被对方内线队员干扰到了，砸在篮板上弹飞。
“你闪开！”枫跃起把球抓下，一个变向，切入了三秒区。
对方两名队员上来包夹防守，而渡荥此时处在无人防守的状态。
枫白了渡荥一眼：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也不会把球传给你。
觉察到另外三名队友都被防得很死，枫决定单打独斗。
做了一个假动作，晃过了一名防守队员。枫跳起隔着另一名防守者后仰投篮。
没中。
篮板球却又被冲抢的渡荥拿下。
场边的人喊着：只剩十五秒了！
对方似乎明白了，渡荥和叶枫之间不会有什么配合。于是两名队员去围抢持球的渡荥，冒险地把叶枫给漏掉。
自己没有进攻机会的渡荥，果然还是不会传球给枫。
眼见比赛马上就要结束，枫转身跑去给宋翔做了个无球挡拆。摆脱防守的宋翔立即接到渡荥的传球，在三分线急忙出手。
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滑篮而出。
比赛结束。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输球后，夏进显得很是生气。
“真是的，输得窝囊。”许俊拿起衣服，和橙橙走了。
看球的人群也散了。
球馆外的夕阳，像是醉酒后的一张脸，嚣张地有些妖艳。
后来，枫从回忆中才能明白：渡荥当时是把自己当成了情敌来对待……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成群结队的情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