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江湖笑》青铜杜鹃

7、喜宴（2）

　　待到第三碗下了肚，才又呱呱的喊道：“一个人喝忒不得劲儿！来来来，你们就别矜着了，一起一起！”
　　长远帮帮主郝信天呵呵笑道：“你这只胡缠豹，一点会时间都等不起，酒什么时候喝不得了。”
　　鲍昀抹抹嘴，“郝帮主，你要是想喝就陪着鲍某人一块喝，不想喝么就别废话。”
　　他向郝信天一摆手，端了碗起身对四周围道：“来不来？来不来？”
　　然而，全场除了给他满堂的注视外，无有一人肯施与他一个小小的回应。
　　“哼，全他妈的假正经！”
　　他闷闷吐出一句，泄气的坐回去，转头看看身边的沈碧涛，拿胳膊捅他，“小画郎，一起？”
　　沈画郎移了移凳子，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嘿，看你小气的…”他讪讪然道，只好又自斟自饮。
　　“哈哈哈豹子云，来来来，让我来陪你！”
　　另手边的桌上，终于蹦出一个回答，粗声嘹嗓的，盖过了满场的声音。
　　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去看，想知道又是哪一个浑人，嫌了不够热闹。一看之下，皆心中了然，还当是谁，原来是人称鬼斧子的管天昌，是个同样出了名的浑货。
　　这管天昌长的不同寻常，绝对的见之难忘，倒不是他有多么的英俊，或是异常的丑陋。而是他的脸上有一个独无其二的标记，即使没有见过他的人，也可凭此认出他来。
　　这个标记，是一道八寸余长的丑恶伤疤，斜刻在他的面部，就像一张附着在脸上鬼面具，叫人望之生寒。
　　没错，这人就是午间，在街头吃面的那个男人！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也会是连华堂的宴请之宾！
　　鲍昀一听乐了，道：“哦呦，这不是管天昌管兄弟么！还是你最爽气，合鲍某人的意。来，干！”
　　“好好！”管天昌仰起脖子，豪迈的灌进一碗，咂咂嘴赞叹，“好酒！好酒！”
　　他喝完，将碗一丢，从席桌的烤鸡上扯下来一个鸡腿，大口撕咬，一壁道：“我说鲍兄，你这光喝酒怎么够？酒么，当然要配上肉，那才更香甜啊！”
　　“哈哈哈对对，管兄说的是！”
　　鲍昀大笑，也依样掰了只鸡腿，大嚼大咬起来，“小画郎，你也来一个？”
　　他往沈碧涛的碗里也砸进一个，对方皱了皱眉，又挪开了些。
　　“嘿。”
　　再次讨个没趣，鲍昀瞪了瞪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就转了目标对共席的另一人道：“周兄，来来来，你也尝尝，这鸡不错。”
　　他嘴里的周兄，是人称独臂开山螂的周斑，因使一把独门双头镰，又缺了一只胳膊，被江湖人如此称呼。
　　周斑的一双眼睛，其实早早就锚在烤鸡上了，听鲍昀一唤，也不管了，伸出那支独臂，拖过烤鸡，大手抓起就直接上了口。
　　又有好几人见是如此，也不想再矜持什么，纷纷举筷倾酒，跟着吃吃喝喝起来。
　　“哈哈哈……”
　　管天昌笑道：“看看，看看！蒲堂主今个儿的罪过可大了，瞧把客人们给饿的！”
　　“所以我说么……”
　　鲍昀咽下一块肉，“咱们给他客气什么，该喝就喝该吃就吃，反正到最后还不是落进老子的肚府里去！”
　　“有理有理！”
　　管天昌将盘子里的琥珀桃仁拨了一半到自己的面前，“过会儿等他到了位，必须得好好罚上几杯才行。”
　　“对对！”
　　“是这个道理。”
　　“就得这么办啊！”
　　……
　　厅堂中生出一小片低低的哄笑声，和碗筷轻触的音响，缕缕的酒香，糅成一体，缓缓的在空气中流淌起来。
　　“罚罚罚，可不就是该罚的！”
　　浑厚的声音如一颗礌石，忽然不打一个招呼，就扑通的砸进了场中。
　　“呦嚯，说曹操曹操可不就到了。嘿，早知道这样，鲍某我就该先念上一百遍，也不用饿了这么许久啊！”
　　随着鲍昀的话语，一个魁梧男子朝厅门行来。他身穿赭红绸袍，面貌英武，虎步生风，正就是连华堂的堂主，此场宴席的主人，蒲一斩。
　　蒲堂主一只脚刚迈进门，就左右拱手不停，“蒲一斩姗姗来迟礼待不周，叫各位朋友在此清等，实在不该，蒲某给众兄弟赔理了！”
　　宾客们见是主人到来，齐齐站起，一道回礼。
　　郝信天道：“蒲堂主向来贵人忙碌，何况今日又喜事繁琐。我等弟兄怎会蛮理苛责，蒲兄无需忧怀。”
　　虹燕门的裴坚道：“是啊，我与郝帮主多时不见，今日正好乘这机会好好一聚，也是难得的。”
　　“哎呀，多谢各位的体谅。”蒲一斩呵呵笑道，“兄弟们越是如此，蒲某心里就越觉惭愧啊！”
　　“呵。”有美人娇滴滴一笑，动听道，“蒲堂主要真过意不去，过会多敬大伙儿几杯不就好啦。”
　　蒲堂主瞧住她，“呦，这不是我们的艳绝武林的女侠，海中葵海夫人么。这许多日未见，是越发的明媚动人了啊！”
　　“哼哼。”
　　海晓葵玉肩微摇，美目瞋转，嘤嘤道：“又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啦。我若真如此貌美，怎的蒲堂主进门来不是第一眼就瞧我呢？”
　　“哈哈哈你啊！明明是众侠客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却老爱与蒲某开这样的玩笑。谁能不说，蒲一斩的酒宴上请到了海女侠，那是千分的荣幸，万分的得意！”
　　“切，又是瞎话！”
　　“哎。”蒲一斩用手指指她，摇头无奈。
　　这时，又看见她身边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忙道：“江先生好，江先生也是长久不见了啊，近来如何？”
　　“托您的福，安好安好！”
　　该男子其貌不扬，身矮腿短。脸上的表情和发出的声音一样，平澜无波。他是江海派的弟子江铭，乃海夫人的同门师兄。
　　蒲一斩与他寒暄了几句，继续向其他的客人一一问好。直到了最后第二桌，鲍昀所在的那一处，就看他坐在那扣着桌面，阴阳怪气的说着：“诶呀，也不晓得蒲堂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到鲍某人呢？”
　　蒲一斩失笑，“哈哈哈，你这个胡缠豹啊。”
　　他走过去，为鲍昀满上一碗酒，“刚呢，我还没挨到门口，就已听见鲍兄弟的声音了。你说，我有没发现你呢。”
　　“哦，那可说不准了。蒲堂主现在声名赫赫，连华堂威名四海，早已不同往日。哪晓得还把不把我们这些旧日兄弟看在眼里呢？”
　　蒲一斩将酒碗捧给他，“鲍兄弟，这玩笑可开不得。连华堂有今天，靠的还不是江湖众英雄给的面子。今日，蒲某确是未尽好地主之谊，还请兄弟责谅。”
　　鲍昀接过碗，一饮而尽，“那你说吧，要我怎个责谅法？”
　　蒲一斩看他喝完，哈哈笑道：“鲍兄弟果然肚量如酒量，丈气豪云啊！今日蒲某可是准备了喝不完的美酒，要请兄弟好好品尝。”
　　“行！这才够义气么！哈哈哈……”
　　安抚好了鲍昀，蒲堂主又向剩下的宾客打过招呼，才对跟在身边的人道：“叫人备杯上酒，我要给各位朋友敬酒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