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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玉堂 ...

  •   可望而不可及,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绒籽儿看着眼前的人,悄悄的想。
      他的白衫很洁,容貌很净,呼吸很宁。就似这亭周的塘水,颜色很清,水泽透灵,波澜不兴。但水中的影,塘边的景,包括亭内的自己,都仿佛是专为他而勾画的配景,添置的情境。
      他是上苍的宠儿,人间的精魄。
      她可以肯定。
      两个时辰前,她还不知世上有这样一人。但此时此刻,她跟着他歇在这所小亭。
      绒籽儿偏首,望去露浓苑的方向。她曾以为自己若杨花,会随时枯殒,万没有想到,却飞出了牢笼,飞进了天宇。
      都是因为他。他替她赎了身,带她离开困地,一路东游西逛,走的累的,就说要歇,刚钻入亭子,就合目而眠,快意无拘,自由任行。
      他的睫毛忽然一颤,嘴角浅浅翘起,扬出轻灵笑音。笑,掠过水面,鳞波兴起,飞至岸边,春色艳明。她才知道错了,原来非是上天为他画描了风景,而是他在绘饰着人间。
      白玉堂醒来,笑的乐不可支。一个抱剑的年轻小哥,凑上前问他:“少爷,可是做到好梦啦?”
      “好梦好梦!”
      他直起腰,放下脚,把背从亭柱上,靠去栏杆上,长伸着腿摇啊摇的说:“我梦到了姓展的猫子。我揪住他猫皮说:‘你给皇帝当猫腿子了对不?’他道:‘喵。’我就拽紧他猫尾巴问:‘爷可允你当了?’他答:‘喵喵。’我立马扯起他猫胡子命令:‘爷不准你当了听不?’他便喵喵喵的哭了。哈哈哈……”
      他笑起来没个停,周围的鸟儿,也跟着吱吱喳的叫。小哥伸手到他胸前抚,一边道:“哎呦,少爷咱缓缓……”
      白玉堂拨开他手,一步跨至石凳坐下,拍着石桌道:“露浓苑打包的糕点呢?快快拿出来,我饿了。”
      美玉少年,咬着粉糯香糕,笑的贼贼的甜。小哥观察他脸色,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少爷,关于那件事……还需与大爷他们商量商量才好。”
      “我决定,不去东京了。”白玉堂放下咬了一口的甜糕。
      “真的呀少爷?哎呀,那可太好啦!”
      小哥脸庞登时发亮,从凳上兴奋跳起,捧着心道:“少爷你晓得不?自打你决定上京,我的心啊就没一刻安生过。展昭要当官也好,做御猫也好,与咱们有何干系?你好好的去找人麻烦,大爷他们断不会允许。就算应了,万一闹出什么事,那怎生得了呢……”
      任他情恳意真,表述自己心迹,白玉堂都充耳不闻,只与同桌的另一人道:“我呀,想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绒籽儿忙竖起耳朵,问:“什么样的主意?”
      “我呀,要展昭自己来找我。”
      啪嗒!小哥的心,和小哥的人,震惊的一块儿跌去地上。他顾不得捡心,只咕隆咚爬起,扑回凳子急声道:“少爷,二少爷,你在说什么呢?”
      白玉堂一手搂住他背,一手搭在绒籽儿肩,压低音,神秘的说:“我说呀,我不去东京了,我要那官猫自个儿乖乖上门来,主动叫我抽他猫皮,揪他猫耳,然后咪呜咪呜哭着,自己把剑给叼回去。”
      绒籽儿立起一枚拇指,赞道:“公子,妙计!”
      白玉堂甚乐,睨着另一人道:“白嗣,她比你优秀。”
      白嗣撇嘴不乐,说:“这便是马屁精了,少爷。”
      白玉堂不甩他,又抓起一颗糕点吃。白嗣读他神色,知道自家祖宗爷主意已定,一张愁脸更皱成了苦瓜。但转念一想,觉得似还有转机,便道:“少爷,猫腿长在猫身上,你喊他来,他也不定往你这儿赶呀?”
      “蠢蛋。”
      白玉堂白他一眼,“方才露浓苑闹的一场,全馆子的人都知展昭于此寻花问柳,更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出三日,必传遍南北武林,江湖各路。若你们是展昭,会如何?”
      绒籽儿道:“无端端被坏名声,定要找到那肇事的主,算个清楚明白。”
      “聪明!”
      “可是少爷……”
      “可是个屁!”
      白玉堂将吃了一半的甜糕,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口,“早在露浓苑时,我啊就给他全安排妥当啦,定叫他亦步亦趋跟着我走,嘿嘿。”
      讲着,也给绒籽儿分了块糕,道:“白嗣。”
      “唔……嗯嗯。”
      “你就别跟着我了,你带绒籽儿先回陷空岛,把她安顿好后,再来寻我。”
      “绒籽儿,我大嫂本来的侍女,前个月刚嫁人。以后,你就在她房里伺候吧。你聪明,又有胆气,她一定会喜欢你。陷空岛多是粗人,但都是善人,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也无人敢欺负你。你只需好好服侍卢夫人,可明白?”
      “明白了,公子。”
      白玉堂目送二人走远,才转身回到亭边。方才的戏谑和得意,已经敛去,转而浮上一层淡淡的郁气。他看看手中的剑,望向对岸,丝丝的柳条,撩起丝丝的烦。
      过了会儿,他侧首向身后扬声道:“你在那儿站了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
      长长沉默后,终于随叶子的沙沙声,被摇动的树丛推出来一个人,一个身穿绛红罗裙的美艳女人。
      女人来至白玉堂身前,话也不说就屈膝下跪。
      “展大人。”她道。
      “露浓苑语丝丝。”
      “诚来恳请展大人救命!”
      “……诶??”
      阿嚏——!
      临时搭建的茶摊,点立在通往苏州的道旁。一个长长的喷嚏,从这摊子的某处响亮打开。几个摊上茶客,不约而同看向声来的地方。
      也是一小桌,一方椅,三五盆盏。一个男子,捧杯独饮。
      这人的衣衫比空色青,眉间的风仪,似浩海湛明。分明那般惹人牵目,非凡独一。可片息前,并无人特意多看他一眼。而更怪的是,一旦涉目,心眸却不觉的为他多做了流连。
      他看似不过为尘喧中的一角,实则确为这天地间勿缺的心喉。
      展昭没有理会瞟来的目光,只顾揉着鼻子,暗叹声古怪。不知是感染了风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几日总是喷嚏不断。
      听老话说,这是遭了人惦记。他向来不信,但现在却在信的边缘。因为,他真的被惦记上了,事情还闹的不小。
      本来,他在江宁办完差,打算直接回汴京,但偶闻的一个传言,让他变换了行程,准备改道苏州,去一个叫露浓苑的地方。
      那传言中的事,发生的时日尚短,但此事的序章却有些久,久去了三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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