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之鸣》元藤

4、想像和现实

　　罗伊想像过许多个到达的地方会是怎麽的样子，许多的风精灵在劲风呼啸而过的山谷穿梭，生於风中又活在风中，又或是隐藏在藤蔓组成的帘子後面隐世的快乐谷，总之就是和他小时候期待一个群落该有的样子。
　　然而，罗伊随着感应石头所显示的所在地，他只看到了一处被树林包围，留有营火痕迹的空地。
　　「你是罗伊吧？你跟你妈妈长得不像。」
　　罗伊蓦然回首，暗自懊恼自己的警觉性太差，一边观察着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的风精灵。
　　从落地到走动的都悄然无声，一头漂亮的浅粟色长发随风而动又不会显得凌乱，相异於画册中风精灵破旧的衣物，来人穿着得体又不会显得繁重包裹稍嫌单薄的身体。
　　这位风精灵理应比罗伊母亲还要年长几千岁，岁月却没有在年轻脸蛋上留下痕迹，她着一双能够看破一切的眼睛和罗伊对视着，问他：「你为甚麽看上去那麽的惊讶？」
　　「啊……嗯，我以为我会来到风精灵聚居地之类的。」罗伊迅速将失落的表情藏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还是你接下来会带我去？」
　　「风精灵不存在甚麽据点。」风精灵不解地说：「我记得人类有歌谣提及类人种，当中就有风精灵。」之前会有风精灵故乡的说法，都是提尔他们那人类的一方故意猜想着石头所传达的位置而提出的，罗伊没有一次承认过。
　　「是没错。」罗伊记得自己曾听说过歌谣里，就说过风精灵生於风也活在风里，没有固定的居所，罗伊放下不知道想挽留甚麽的手，却无意间碰到口袋里一对药水瓶，他把它拿出来，并看着里面粉红色和粉蓝色的清澈液体，问道：「您认为这种药水也会对我们有效吗？」
　　风精灵不用接过去细看，就已经认出来，并说：「这是一个很古老但很有效的配方，我记得以前亚人种或其他非人种，好奇人类城镇又不想引起恐慌时用。」
　　罗伊轻轻握紧手中的药水，玻璃之间碰撞发出咔咔声，他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相约我到这里的原因是甚麽，可是我接下来，想利用药水去人类的城镇生活。」
　　「幼崽，任性是你的权利，成年前你想要如何去了解这个世界都可以。」风精灵温柔而严厉地说：「我来到这里就是在你行动超出一般风精灵认可的范围前阻止你，其他可以随你怎麽样都可以。」
　　罗伊对这位在他目前的出现过的长辈里难得可靠的一位，露出些许羞赧的表情道谢，说：「谢谢你……姐姐。」
　　「我叫卡丽。」卡丽不自然的拨弄着头发，她也很久没有跟同族幼崽相处了，不过她还是对罗伊说明：「用人类那一套来称呼长寿的种族，对於不熟悉人类习性的，可是一种轻蔑，表示还活的不够久。」罗伊表示以後会注意地点头。
　　卡丽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她曾经逗留过的城镇，她最终建议着说：「接壤乌沙阿达尔的边境小镇，芙姆镇如何？当地人对类人族接受比王都的人好上百倍，虽然是私底下。」
　　罗伊听说过乌沙阿达尔着名的传闻，忍不住问：「卡丽，那个传说中守护着乌沙阿达尔的黑魔龙是真实存在的吗？不只是一个信仰。」
　　「当然啦，他不是才在二十五年前的王储登基当天才飞遍整国？噢，当时你还没出生。」卡丽随性地回答：「马歇尔以魔龙来说性格还算不错，至少每次沃比特的魔法师公会都怕他假借巡游之名入侵，都会派出精英到芙姆镇严阵以待，他都没放在眼里，嗯，虽然魔龙都是对同族张牙舞爪，对外族不管不顾的样子。」毕竟魔龙已经是作为最强生物的龙族的顶峰，对比其他不会魔法的龙族，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同族。
　　稍微满足了好奇心的罗伊说：「那我就在芙姆镇住下吧。」
　　两位风精灵迅速而轻盈地赶路，时间还没到黄昏，便从靠近沃比特王国中心的主要城镇近郊，到达了边境城镇芙姆。
　　罗伊拿出提尔交给他的证明文件，打开了变装药水的瓶盖，临近即将要开始新生活的罗伊，动作远没有平日的顺畅，卡丽安慰他：「改变生活环境不是甚麽多可怕的事件，就当是去体验别人的生活，尝试另外一种人生。」
　　罗伊低哼回应，一把仰头将药水一饮而尽。
　　没有花哨的转变特效，也没有骨架重组的痛苦，用着药水里本身就存在的魔法效果，就这样一闭眼一睁眼，罗伊就感觉到身上有些许的不同，他的手第一时间摸上了耳朵，轮廓圆润，是人类的耳朵，转动手腕再微微握拳，活动身体关节，流畅度也丝毫没有影响，看来药水改变的只有外观而已。
　　卡丽将脸靠近到罗伊面前五公分不到的距离，罗伊还能凭着作为同样是风精灵一员的同族感应到，卡丽正在利用着风来探知他身上的讯息。
　　罗伊从来没有跟异性靠的这麽近，以往他都是在有外来物进入他半米的范围内先行回避，不过他这次只是不自然动了动眼球，人维持在了原地。
　　因为罗伊从和他与生俱来的风的感知力告诉他，眼前的生物虽然比他远要强大，却是对他毫无敌意，不会伤害他的同族。
　　「你的身体对药性适应的不错。」卡丽回到正常距离的位置，说：「进城以後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我会注意你这边的情况，不过不要想着我大小事都会出手，只有到危急时刻我才会出现的喔。」
　　罗伊往卡丽投以感激的眼神，说：「知道了，谢谢你带我到这里来，再见了。」

　　芙姆镇是个接壤两国的主要城镇，是大部分主要商队的必经之地，除了可以补给商队必需品，也是个庞大的交易场地。
　　罗伊刚排上队伍末端，放眼望过去，都是三五成群的商队马车，像他一样独身一人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都是罗伊年岁翻倍，眼神溃散脸目沧桑的成年男性，跟队伍即将前往的热闹的市集格格不入。
　　太阳渐渐进入西斜，总算是轮到罗伊进入检查站，护卫接过证明文件，核对身份时对这位难得一人进城的少年多看了两眼，护卫惯例的询问：「进城目的是甚麽？」
　　罗伊首次和几个身穿板甲的成年男子同在一室，紧张的结巴着说：「试着体验生活，还有找工作。」
　　「父母知道你来这里吗？看上去就跟个未成年一样。」护卫注意到罗伊紧张的情绪，联想到他少年时初次独自外出出远门的心情，忍不住调笑了几句，看到罗伊急着反驳着自己已经成年，才接着再说：「好了，可以进城了，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吧。」
　　罗伊走出检查站，街上迎面而来的人们都只因为他是陌生的少年而停驻了一瞬的目光，却再没有人第一眼就先盯着他的耳朵看，他总算……可以踏入以往只能从风中讯息得知的生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