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三百年》敬亭山

18、苦恼

　　虽说是洞房花烛夜，可整个晚上十三都没有出现。
　　我无所谓。他想的是青言，娶的是宛若。这里面根本就没我什么事。我也犯不着跟自己叫劲儿。倒是把小喜给气坏了，她一直埋怨我不该自己揭了盖头，而且还不听她的劝告早早的灭了灯去睡。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她的唠叨。心里怎一个“愁”字了得。躲过了初一，怎么躲十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十三面对！

　　门帘儿一掀，一个身穿烟紫色软缎旗袍的女子由外面走进来：“福晋休息的可好？云舒给福晋请安了！”她躬身给我行了个礼。
　　“她是石佳氏，领催庄格的女儿。原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比您早进府两年。”小喜用低低的声音适时提醒着我。我很诧异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主子让我来给您提个醒儿，今天是要进宫面圣的。可不能误了时辰。”她不卑不亢，既不热络也不显冷淡。
　　“知道了。你去给爷带个话。福晋这就收拾停当了，误不了的！”小喜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应答起来也是铁板一块。
　　“既是如此，云舒这就告退！”她礼数周到，谦卑中透着少许的傲慢。福了一福身就又退了出去。

　　我转脸盯了小喜看。不出所料，她气鼓鼓的满脸的不悦。
　　“您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呢？您可是有名有份的嫡福晋啊！这大喜的日子，您就能咽得下这口气？”她细细的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遍，而后又取出了套点翠的头面帮我一一的戴好。
　　“有什么好气的？福晋都得气性大吗？那我看小喜象福晋！我又不是正主儿，躲还躲不及呢。”我笑嘻嘻的看着她生气，直到她的脸色终于变成了无可奈何。

　　宫装的花盆底鞋穿在脚上很不舒服。下门前的台阶时我一分神差点儿扭了腰。小喜忙不迭的扶了我，满脸忧虑的说：“爱小姐，小喜没法跟您一起进宫，您自己可得多当心，宫里面是出不得错的！”
　　她如此的担心我，倒让我生出了愧疚：“你真以为你家小姐上不得台盘么？有什么好怕的！等忙过了这段儿，我带你出去玩儿！”我挑眉冲她笑笑，不想让她再为我操心。

　　和十三同乘了一辆车，这简直是在受罪。自打知道他心属青言后，我就一直躲着不敢再和他碰面儿。更别说这种场合、如此情形之下了。一路上我低了头在心里无聊的数着数，极度害怕被他识破不是宛若。
　　好在没过一会儿车子就停下了。十三算给面子，让我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在迷宫般的宫墙内，我沉默着跟在面无表情的十三身后，七弯八拐，不知怎么到的宁寿宫。

　　才一进大殿我就听到了笑声。偷着向殿内扫了一眼，康熙皇帝奉着个老妇人在殿内的正位上坐着。让我没想到的是，太子胤礽居然就站在他们的身后。这会儿看见我和十三一前一后的进来正高兴的笑着呢。
　　有女官迎上来，领十三到了康熙的左手，把我则带到了康熙的右手。有宫女利索的在我面前摆上了一个锦垫，我打点好精神跟着十三一路拜下来，六肃三跪三拜，仪式冗长的让我吃不消，觉的如此的跪拜似永远到不了尽头。

　　“老十三！可否满意朕给你选的媳妇？”终于算是跪完了，我出了一身的汗。听见康熙高兴的声音，气氛有了些松动。
　　“是！儿臣谢皇阿玛！”我用余光惊奇的发现了十三这会儿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变戏法似的如沐春风。
　　“罢了，罢了。都起来吧！太后前几日吃了十四媳妇的茶，还怪我把这老十三给拉下了呢。这不是十三媳妇的茶您也吃上啦？！”康熙似心情不错，高兴的和太后寒暄着。
　　“十三弟最该谢我的！这大媒可是我向皇阿玛保的！”突然加进来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太子胤礽给宛若和十三保的媒？难道这就是令宛若心死的原因？太子对于十三婚姻的态度让我觉着不可思议起来。我偷偷的向他的脸上瞥了一眼，他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是那么的好看，我却为宛若不值起来。
　　“这次胤礽的主意不错，说到朕心里了！的确只有宛若才能配得上朕的十三郎！”康熙开心的笑起来，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胤祥谢太子成全！”十三笑着作势要向太子行大礼，慌的胤礽赶紧上前扶起他。
　　“赏十三阿哥及福晋。”康熙微笑着冲跟前的一个太监点点头，那太监磕了个头后就大声向我和十三抑扬顿挫的唱道：“康熙老佛爷赏十三阿哥及福晋，银四千，江南贡缎十匹，玉如意一对儿，白金荷包十个，绿玉手镯一对儿……”

　　磕完头，领了赏，我低眉顺眼地跟着十三出了宁寿宫。实在讨厌太子胤礽也辞了皇上和太后与我们一路同行。心心念念的盘算着，这头磕的值不值？四千两银，不知道能不能全归我，够用多久的？或许我的逃亡计划真的可以提上日程了。可能是我想的太出神，也可能是今天磕头磕过了劲儿，这花盆底儿的鞋真要命。走着走着，我就把脚给扭了。
　　十三和太子同时回了头，胤礽作势要扶，手伸了一半却又尴尬的停住。我看他一眼，将手递向了十三。
　　原计划还要去德妃娘娘那里的，可我的脚受伤不轻，已经没法再走动，稍微活动一下就疼的直冒冷汗。十三只好作罢。他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德妃娘娘那里带话，而后也不理胤礽，打横抱起我朝着宫门口走去。

　　到了家，十三将我送回屋。不想一进门看到了小喜，他愣了一下。
　　“十三爷。”小喜冲他福了一福，转而心急的问我：“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出门时不还好好的……”
　　“不妨事的，只是崴了脚。”十三将我放到了床上，转头不错眼的盯着小喜说。
　　“就知道您一个人不稳当，快让我看看？总不爱穿这鞋，您要是经常穿还能崴了脚？”她一边数落我一边小心的帮我脱着鞋袜。
　　我左脚的脚踝处青紫红肿了一大片，小喜稍碰一下就痛的我直掉眼泪。十三在床边站着，感觉他有些困惑。

　　正乱着，云舒挑帘走了进来。
　　“主子回来了！”她低身给十三道了个福。“太子爷派人送药来了，说是太医院的方子，给福晋治伤的！”说着她摆手让个小丫头把药放在了我床边的小柜上。
　　“人走了吗？”十三一边问着云舒，一边同她出了我的屋。

　　我顺手从小柜上取过药，翻来覆去的看着。心想这太子行事也够诡异的，他想干什么？这年头也流行玩暧昧么？

　　十三的这处府邸并不大，有前后的三进院。正房是前廊后厦，在二进院的后面还有个小花园。东西厢房南边的花墙中间有一座垂花门，连接了厢房的抄手游廊。沿着超手游廊向后走，再过一个垂花门，就到了后罩房。府里人口不多，住的大都是内眷。除了我和小喜，还有云舒和一个叫玲珑的。余下的就是几个婆子和丫头了。家丁和小厮好象也有几个，但男人是不能进内院儿的。

　　小喜大致给我讲了下府中人员的构成。按我的理解，宛若算是大老婆，云舒和玲珑都是十三的小老婆。云舒我经常能见到，府中的大小事务现都是由她管着。她的身材苗条，样貌并不算出众，气质偏向于精明、干练。也许是从宫中出来的缘故吧，她自视很高，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待人接物都极注重规矩。在她的管理之下，府中弥漫着沉重刻板的宫廷气氛。她和十三不象是夫妻或者情人，倒象是一对儿姐弟。玲珑我也见过几回，真是人如其名，姿容艳丽，身段儿玲珑。听小喜说她在府中的时间是最长的，估计可能是属于袭人那类，通房丫头被十三收了房。
　　嫁过来之后，我一直奉行的是“鸵鸟主义”。时刻提醒自己，我是阿玛拿来给宛若顶缸的。什么“大”啊，“小”的，以我这个现代人的粗浅认识，老婆只要超过两个就没大没小！

　　十三的工作狂作派我在杭州时就已经领教。崴脚没两天，他就跟随康熙巡幸塞外去了。我庆幸着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能轻松上一段时间了。太子胤礽送的药很好用。没有几天，原本肿的吓人的脚踝就已经恢复如初了。府中各人对我的态度与云舒如出一辙，既恭敬又冷淡。我闲着无事整日在后院的花园里打发着时间。

　　我对这个小花园感兴趣是缘于这里有一个极高的小楼而且在花园的一角藏着一个可以出府的小门。花园不大，有假山，有小池，有高大的树木也有缠绵的藤萝。小楼虽高，却只有两层。登上楼，整个府邸皆尽收眼底。清风吹拂，吹散了我心中的愁云。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令人心旷神怡。于是，我决定霸占这个小楼，将它据为己有。
　　我让云舒找人帮我仔细的清理了下，然后就按自己喜好重新装饰布置。楼中原有的书画、书籍和瓷器，我豪不客气的一并收下。还有一块很大的玻璃镜，府中的人将它视为妖孽，只有我欣喜异常。久违了的穿衣镜，我把它安排在了楼上。小楼成了我的精神家园，私属领地。我可以在这里干我想干的任何事，甚至把二楼的一角辟为了浴室。

　　日子过的轻松且无聊，我抚着一副无意找到的水晶墨镜苦恼着我的宿命，十三的归期一天一天的临近，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