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始传》史笔千秋

3、第三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五年过去了。

　　一株草越来越勤快，每年的春天，她都是所有花草树木中最早醒来的。而每年的秋季，她又是最晚睡去的那一个。

　　极寒将尽，万物蠢动，大地回春。

　　一株草努力地从土壤中冒出头，感受着久违的自然气息，芳香的土壤、湿潮的空气还有甘甜的露水都让她迷醉。

　　唯有不远处面目狰狞的几人，为这副唯美的画卷添上了一点污迹。

　　无始五岁的时候，青涩的嘟嘟脸还未褪去。他的眼睛大而有神，眉毛浓而密集，鼻子高而挺拔，除了脸蛋还有些婴儿肥外，已经隐约可以看出十几年后的样貌了。

　　在他对面站着的几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据说，是山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修仙者。

　　而此刻，那几个修真者正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他，或者说，是他手里的那颗莹润如玉的石头。他们称那块石头为“源石”。

　　在修仙界，源石本就弥足珍贵，更何况像他项上这块如珍珠美玉一般温润圆滑毫无杂质的？

　　可是这块源石，是他身上仅有的信物，他还想用这块石头，来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相信，他们一定是因为被生活所迫才会丢弃他的。

　　他很想逃走，可是那些人用法术禁锢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头被人摘走，又送到那个那为首的修仙者手中。

　　拿到源石的那刻，一株草清楚的看见了他们眼底闪过的贪婪和欲望。她想，这般的心志，如何能够修成仙身？

　　蓦地，她感觉眼前一黑，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从她的头顶上大踏步而过。

　　这是一个舞勺之龄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萧尘，尘埃的尘。

　　可是，纵然在别人眼里，他从头到脚都卑微如尘埃，但在无始眼中，他就是他的怙主。五年来，若没有萧尘的照料，他绝计无法活到今日。

　　少年的背上有一个大大的竹篓，里面堆满了用以取暖的干柴，从一株草所在的角度看过去，他佝偻的身形和沉重的步伐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倒更像是个被世事洗礼过的半百老人。

　　看见无始被欺，他目眦欲裂，怒火攻心之下，抡起一根巨大的木棍便向离他最近的一人砸过去。

　　从小的磨练使他的力气比一般成年人都大上很多，若换了普通人，这一棍子下去，必是脑浆迸裂，鲜血横流了。

　　可惜，他面对的，偏偏不是普通人。

　　却见那人仙风道骨，广袖翩然，只微微一拂，便将他的前冲之势挡了回去。

　　“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作为报答，我会给你们凡人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倾国美人，甚至江山天下，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办到。”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萧尘，用淡漠到了极点的语气说道。

　　“不，我们不换，请你把弟弟的项链还给他。”萧尘想也不想的大声拒绝。他只知道，那是弟弟寻找父母的唯一凭证。

　　“师弟，何须与之废话？一刀杀了，万事俱了，永无后患。”听到他的话，另一个修仙者转过头来，俊美无涛的脸庞上写满了冷漠。

　　“畜生！”听到他的话，萧尘转过头来，口不择言的骂道，“你们自诩仙人，却是行径宛如强盗，连一点人性也无……”

　　“恬躁。”那人不等他说完，便用手指点向前，凭空划出一道匹练一般的白芒。

　　那道白芒径直打进了萧尘的身体，强烈的冲击力使他连连后退几步才栽倒在地，倒地的同时，他喉头一甜，“噗”地吐出了一大口心头血。

　　“哥哥！”无始迈着小小的步子跑到少年身旁，却见他竟不停地向外呕血。

　　那鲜血很快便在地上汇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看起来触目惊心。

　　“弟弟，”萧尘却笑了。他看着无始，像往常一样用温柔的口气轻声道，“原谅哥哥，不能再照顾你了。是哥哥没用，不能保护好你。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好不好……”

　　他断断续续的说完，终于不再向外呕血，歪着头，就此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一株草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她想，若自己不只是一株草就好了，那样，便可以像萧尘一样保护他了。

　　一阵风吹过，她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无声的落下一滴泪珠。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了一股意志，从那个死去少年的天灵盖中冲出，化作一柄由精气神凝成的巨剑，斩破长空，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入云霄，瞬息间便击溃了天上的云层。

　　那股意志，是由怨念、恐惧、遗憾、不甘等等情绪相互纠缠而成的力量，她将这股意志称为“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