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曰》山岫

21、圣子曰福之所倚

　　Charpter 21
　　房间里，两个瑟瑟发抖的男人垂头跪伏在地上，冷汗涔涔。
　　座椅里的青年语调平稳：“被魔兽杀了，嗯？”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两人战战兢兢地点头。
　　一旁的女子冷哼一声：“孤狼，你带的手下真行！”明明是艳丽的长相，却令人生畏，正是破浪贝丝。
　　她身后跟着的少年慢慢走出来，黑发紫眸，气息自步入房间后越发暴戾，整个人都散发着野兽般屠戮和血腥的不祥之意，很难让人相信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们对哥哥做了什么。”不是疑问，平淡的语气背后却压抑着滔天杀意。阿尔提起一人的衣领，眼里一片慑人的幽暗。
　　“……我、我们什么都……”被迫对上那双眼睛，心神恍若被吸卷入其中的惊惧让那人抖得更加厉害，张张嘴，无法自控地颤声道，“我们只是想找点乐子……他自己跑了的，不关、不关我们的……”
　　清脆的喀一声，他的话截断在破碎的喉骨里，杀人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丢下手里的尸体，身上的杀意已经遏制不住。
　　另一人惊恐地瞪着眼睛，无语伦次：“我什么都没做过，啊啊别杀我……”
　　阿尔微微低头，眼里闪过浓烈的情感，手指在空中一扣，生生扭断了他的脖子。
　　当然，你们什么都没做，要是对哥哥出手，就不会死得那么简单了。
　　孤狼看着黑暗里的少年，无声地笑，那双眼睛是嗜血的，生命在那里如同尘埃。这样的少年，和那样的孩子，像是极致的黑白，理应排斥抹杀的对立，却如此融合依赖。结局到底是黑渡成白，还是白染尽黑，他真的很期待。
　　少年看他一眼，漠然转身。
　　贝丝叫住他：“阿尔，你不能一个人去。”
　　“奥克斯汀知道。”他说，头也不回地离开。
　　孤狼看看表情无奈的女子，手指习惯性点着腿，道：“那么……来谈谈我新接的生意吧,贝丝。”

　　森林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单调规律，付念平安地度过了五天。
　　身上的伤都愈合了，只膝盖上还余浅淡疤痕。夜里虽然气温骤冷，但付念搭建的简易树枝帐篷还是能挡去些许冷风，加之药鼠清晨扔给付念的草药有强健体质的功效，他幸运地没被折腾出病。
　　几株果树结实周期很短，摘下后第二天又会结果，因此付念的伙食不缺，不过一日三餐都是同样的野果，还是让他吃到有些反胃了。
　　所以这天贪猪出去进食的时候，付念跟上了。
　　贪猪的小豆眼瞟了瞟他，觉得这个人族没威胁，也任由他尾随。
　　付念想，作为五阶魔兽，贪猪觅食应该会本能规避风险，而一般魔兽也不会主动攻击，另外它认得路不怕回不来，所以还是比较安全可靠的。
　　贪猪熟门熟路地带着付念到了一个湖泊边。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波光粼粼，湖边三三两两围着几只草食性魔兽，有喝水的，有在边上吃草植的，对付念的到来完全不惊奇，依然悠哉悠哉。
　　付念看到湖泊就激动了，他没洗澡超过一星期了啊！每天早上都和水蜂抢露珠洗脸漱口真的不能更窘啊！
　　纵然内心沸腾，付念面上还是镇定的，他慢慢走到湖边，发现魔兽们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蹲下去用手舀水洗脸。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湖里也未必没有潜在危险，他不敢下湖洗澡，只能洗个手脸聊以慰籍。还有一头糟心的长发，付念用手草草梳理的时候，就觉得油腻腻的，有好几处打结，恨不得拿剪子剪了。
　　望着湖里的倒影，付念捂脸，颜是美的，衣服是烂的，简直不忍直视……
　　他身边嚼草根的贪猪突地大耳一扇，四肢直楞，长鼻在空气里嗅了嗅，登登登往后退了几步。
　　付念立刻扫视周围，发现那些魔兽四下散开奔逃，当即拔腿跟上钻进树丛的贪猪。链铐不时撞击着发出脆响，付念追赶着前方速度快成虚影的贪猪，满头大汗，心里就一个想法——这猪怎么能跑这么快！
　　无疑令这些魔兽惧怕的生物也很有选择性，贪猪的肉质鲜嫩，食素而有清香，外面餐馆能卖到天价，这林里的魔兽自然更知道它味好。只是今天不同，在贪猪混杂着兽腥的气味之外，还有一缕更加甜美诱人的味道。
　　付念才听见身后沙沙的快速掠动声，面前已经落下一道庞大的黑影。
　　深扣在地上的四爪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锋利冷硬的光泽，黑色发亮的皮毛下肌肉紧绷，是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八阶雷豹半伏下身体，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付念，龇在外面的尖牙上滴落之前猎物的血液，付念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稍有动作，顷刻之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头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随即转过了无数念头，大概要死在这里吧，只是被吃掉实在失败，连尸骨都留不下，不过这样兴许也好，阿尔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凄惨结局，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否则……
　　其实也就在那几秒间，付念却觉得漫长，雷豹扑过来的动作在他眼里像是一个缓慢的镜头，他最后只想到阿尔笑起来的两个涡儿，心想早知道便不给那个承诺了。
　　这样想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勇，直接就地一滚，竟然堪堪躲过了那凶狠的一扑。
　　但雷豹爪风带过，付念感觉右肩一凉，心知是被抓伤，此刻根本感觉不了疼痛，滚出几步爬起来就逃。
　　八阶魔兽心智已渐成熟，一是笃定这脆弱的人族不可能逃脱，二是基于那根深蒂固的兽性天生喜欢捕猎的快感，雷豹并没有认真追逐逃跑的人族，它只是控制着速度跟在付念后面，耐心等待着猎物穷途末路之时绝望的哀嚎，然后咬断那咽喉，享受甜美的血液和细嫩的皮肉。
　　付念没有功夫思考雷豹为什么不追上来，他全身心都放在逃跑上，不知道跑出多远，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越跑身体就越热，他只觉得血液都要烧起来，几乎有血液像开水沸腾一样冒出气泡的幻觉。
　　最后他终于感到了皮肤强烈的灼烧感，脑子里混乱成一团，但他知道要继续跑，所以即使灼痛得无意识流泪，付念也没有停下。
　　如果有人在空中俯瞰，他必将惊愕地发现森林中乱撞的一道光，速度快得会让人以为是错觉。
　　所幸在这个时候，阿尔遇见了这道光。
　　付念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对方的气息很熟悉，他还混乱的脑子慢慢清明起来，因为对方的拥抱，似乎身体的灼烧感也淡了下去。
　　付念有点恍惚，本能抱紧了这具天然药剂，好半天他才像是回到了现实，声音因力竭和疼痛而嘶哑：“……阿尔？”
　　阿尔用力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眼里却一片血红。他的哥哥怎么会这样狼狈？目光触及付念身上破烂的衣服，肩上血淋淋的伤口，他的心就一窒，难受得胸口疼痛。
　　两人拥抱着，静谧而温暖。
　　付念身上的不适逐渐淡退，灵台也清明了，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居然在阿尔面前示弱了，而且肩伤也开始痛起来，便放开阿尔，拉着他找棵树坐下。
　　阿尔对空了的怀抱略有遗憾，不过还是乖乖地过去坐了，摸摸付念手脚上的链铐：“哥哥，这可以打开吗？\\\"
　　他一眼就看出链铐里封入过高阶魔族的魔气，很精纯，因为哥哥刚刚进阶，圣术与魔气的平衡被打破，两者冲突导致了哥哥的暴走，如果自己没有及时遇见哥哥引出魔气的话，极有可能会爆体。
　　付念一愣，察看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他的圣术突破到了初阶巅峰！难怪之前会这么难受，恐怕是和链铐里的魔气冲突了，还好是魔气被净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震碎链铐，动用圣光开始给自己疗伤。
　　阿尔的手臂小心地绕在付念身后，避免他被粗糙的树皮蹭到。见链铐碎裂，他隐约有些可惜，毕竟银色的链铐扣在付念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美感，杂糅着暧昧的欲望。
　　不过，以后会有机会的，不急，他微微垂下睫毛，掩住眼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