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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

  •   冬天的太阳落山得总是很早,在最后的余晖里夏树靠在窗边望着楼下的巷子。那是一条老旧热闹巷子,两边都板砖结构的楼房,多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曾经在这座城市里也繁荣过,只是现在城市的中心早已被那些高楼大厦替代了。巷子里有些老人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相比钢铁丛林里的冷漠,这里多了一股人情味。
      夏树在这里住了两年,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这种平淡闲适的生活,比如每天早上叫懒床的张春起床上学,比如隔壁的小东常缠着让他讲故事,比如每天这个时候他都站在窗前等张春放学回来。然后当视线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转身走到门口,看到张春开门后对他轻轻一笑。

      不过张春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因为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为抄近路结果在一条废巷里看到有人迎亲,一眼望去长长的队伍全都穿着一溜烟的红,吹着唢呐,绑着大红花,还抬着花轿,与他擦肩而过。张春立即明白他看到的绝不是人,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指望迎亲队伍快点过去。
      在花轿经过他身边时,花轿里的新娘突然掀开轿帘探头对他鬼魅的一笑。他心里一惊,没敢去看新娘的模样拔腿就跑,一步没停地跑回家才总算松了口气。

      “花儿,怎么了?”夏树关切地问,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春的脸。
      张春进屋把书包往客厅的木沙发上一甩,倒头躺下去说道:“刚回来时看到有鬼娶亲,一大群!吓死我了!”他说着感觉背后一阵恶寒,不自觉一颤。
      夏树微微动容,走到张春跟前,盯着他的脸,见他额前泛着微微的青色,不禁蹙起眉头。
      张春忽然一下跳起来,扑到夏树背上,全身的力量都压上去。他瞬间没了刚才的惊慌,喜滋滋地说:“告诉你,小爷我今天也收到情书了!”
      夏树身体一滞,把张春从背上拉下来,一脸毫不感兴趣地转过身。张春连忙又上前去搭住他的肩膀,此时张春比夏树矮了半个头,他勾着夏树脖子的动作有点不顺手。

      “你不想看吗?我念给你听吧!”张春兴冲冲地说,夏树却丝毫不给反应,张春瞪着眼,命令般的语气说:“别动,我要念给你听!”
      夏树果真站住不动,回头眼带笑意地看着张春,张春被他这一看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手里的信封也不听使唤,好半天才拆开,结果只有一句话。
      ‘张春花,早恋是不对的,小心我告诉二叔!’
      这一句被张春大声地念了出来,夏树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张春几乎扭到一块的脸说:“说得对。”
      张春狠狠地咬着牙说:“张春晓,我跟你没完!把老子的情书还回来。”

      少年的心性总是心浮气躁,夏树用指尖磨了磨他眼角下那道疤,随手拍了两下他的头,安慰地说:“别气,明天让她再给你写!”
      “你懂不懂什么叫情书!”张春瞪了瞪夏树,满脸怒气。
      夏树一愣,他觉得情书就是跟情诗一样,表达喜欢的心意的,难道不对吗?他转眼看向张春,半晌后才问道:“你喜欢她吗?”
      张春一脸木然,不明所以地反问道:“喜欢谁?”
      “不喜欢吗?”夏树一拍张春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上坐上,两人坐在一起,打开老式的电视机。

      这是每天晚上他和张春的节目,虽然对于电视里演了什么他都没印象,但两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感觉,让他觉得特别安心,仿佛他背负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春突然灵光乍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对夏树说:“有了,还有这个,写情书给我的女生送的!都说打火机是送给情人的,叫定情信物。”他一脸得意地解释,仿佛是深怕夏树觉得刚才的情书是他骗人的。
      夏树盯着打火机上Zippo的字样,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张春把打火机往夏树手里一塞说:“你喜欢就给你好了。”说完还特意挑起下巴,一脸色兮兮的表情盯着夏树说:“你对我这么好,就当作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夏树一眼横向张春不知轻重的脸,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笑了笑。张春顺势往夏树身上一躺,耍懒一般地说:“夏树,你好人做到底,去弄点吃的给我吧!好饿。”
      夏树没动,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给你煮面!”
      张春一下惊起来,完全不信地说:“你什么时候会煮面了?我教过你吗?”
      夏树淡然地一笑,“小东教的。”他说完就起身走进厨房。

      张春不放心地盯着厨房的门,内心忐忑不已,他不记得夏树一共煮了几次东西给他吃,反正没一次成功过,上回煮个鸡蛋煮出来都是连壳带肉裹成一团的。在这种忐忑之中过了十多分钟,张春终于忍不住走到厨房门口,看到夏树揭开锅盖,愣在原地。

      “花儿,我给你买饭去。”夏树狠狠地皱起眉头,他确定他放进锅里的是面,和水一起放进去的,但是为什么在锅里会变了面块?
      张春蹭过去,拍着夏树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以后得给你挑个会做饭的媳妇,您老干不了这个活。”张春少年老成地把夏树推出厨房,然后回头打开冰箱,里面什么也没有。

      夏树盯着张春在厨房里叹气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刚刚那句话,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张春回头正对上他脸上的笑容,问道:“夏叔叔!乐啥?”他说着走到夏树面前,又好哥俩似的抱着夏树的脖子说:“我去买菜,你帮我写做业吧!夏叔叔!”
      “好。”夏树点头,随手捋了捋张春额前的短发,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张春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脸颊发热,连忙放开手慌张地出门了,在门口时不忘回头叮嘱:“一定要按我教你的写。”
      夏树轻笑,看着张春用力把门甩上。

      张春这一去,过了四个小时还没回来,夏树不安起来,傍晚时张春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扔下张春的作业本就往外跑。
      他在巷子对面的东旺饭店看到了张春,见他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不由放松下来。

      张春远远看到夏树,回头对老板娘说:“阿姨,我要回去了。”
      在内堂忙碌的女人立即出来,也看到了外面的夏树说:“还有菜,带点回去当霄夜。”
      张春扔下抹布,看了看夏树,心想带回家也只有他一个人吃,于是答道:“不用,我明天再来吃吧。”他说完对女人露出一个灿烂地笑脸,然后就往外跑。自从他母亲过逝之后,他平时除了周末会去做临时工之类的外,一般有空都会来这里帮忙,以前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时,老板娘就很照顾他们,现在他来帮忙顺便也混一顿晚饭,这是张春的节俭之道。

      看到张春跑出来,夏树一下抱住张春,问道:“冷不冷?穿这么少!”
      张春摇摇头,用满手是油的手在夏树脸上摸了一把,笑着说:“不冷。”夏树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拉着他往回走。

      巷子里的路灯暗得几乎等于没有,不过张春并不介意,反倒觉得像是在散步,被夏树牵着他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害怕。想着他不禁握紧夏树的手,然后往他的肩膀靠过去,他的脖子隔一会儿就抽搐两下,空出来的手不自觉翘起小指和无名指,嘴里不由自主地哼着从没听过的歌。
      “花儿。”夏树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盯着张春,问道:“你怎么了?”
      张春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扭向一边,夏树立即把张春的脸扳回来,沉着嗓子喊道:“花儿。”

      张春猛地惊醒过来,茫然地盯着夏树,反问道:“我怎么了?”
      夏树脸色一沉,说:“先回去。”然后拉着张春快步往回走。

      一进门夏树就把张春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盯着他说:“花儿,脱衣服。”
      张春一愣,瞪着夏树,想了想说:“我上床再脱,冷!”
      “看看就行。”夏树突然凑到张春面前,柔声说道,就像在诱骗未成年似的。他说着就一手去扒张春的外套,张春连忙挥开他的手裹紧衣服。
      “看啥?老子又不是女人。”张春吼道。
      “花儿,别动。”夏树满眼深情地看着张春,那个眼神令张春顿时失去了反抗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胸膛已经露在外面,还没来得及去看夏树想看什么就感觉一块冷得如同冰块的东西被夏树一下按在他胸前,顿时觉得胸前冷得要命又感觉像是被火烧。
      等夏树松开手,张春胸前已经被冻红了一大片,上面有个浅浅的红色印迹,看起来就像胎记,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胎记。他全身脱力地躺在椅子上,像是刚跑完800米似的,还一身冷汗。

      “睡一觉就好了。”夏树在他耳边轻声地说。
      “我要洗澡。”张春说着自己站起来,脚下有些不稳,夏树连忙扶着他。他又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脸冷笑地说:“我们一起洗。”
      “花儿,今天天冷,明天再洗。”夏树说着就强拖着张春进了卧室。

      张春躺在床上,夏树给他搌好被子,摸了摸他的脸,哄孩子似的语气说:“花儿,我先出去一下!”
      张春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说:“我跟你去,每次你一走这房子里都是孤魂野鬼。”
      夏树无奈地看着张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睡着我再去。”
      张春也不再坚持,连忙躺回床上,给夏树留出位置。夏树躺到他旁边,却没有睡进被子里,他的身体温度很低,夏天能当空调,但冬天抱着确实很冷。张春看了看他,然后把被子往他身上一裹,一条腿压到他身上,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然后安心地睡了过去。

      夜深,夏树轻轻拨开张春的腿,把他晾在外边的手放回被子里,侧身盯着他熟睡的脸,温柔地一笑,然后忍不住轻轻往他唇上亲上去。等他不舍地放开时,却见张春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不由一惊,张春却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动作猛然一僵,张春凑到他脸上一阵乱啃,弄了他一脸口水。
      他一手推开张春乱蹭的脸,然后拔开张春的衣服,果然看到他胸前那个暗红的印迹又变得清晰明显。

      “杜鹃花儿哟,红艳艳地开,漂亮的姑娘穿着红衣裳,在等东村的情郎。姑娘出嫁了,姑娘出嫁了……”

      张春尖着嗓子唱起来,眼神幽怨地望着夏树,他的脸色煞白,动作僵硬,力气却奇大,一下就推开夏树从床上起来,迈着小步,走路的动作还扭着腰。
      夏树连忙捡起一旁的外套过去给张春披上,张春回头冷冷横他一眼,然后把外套甩开,僵硬地扭着腰走到了衣柜前。衣柜上面有块镜子,张春就站在镜子前,盯着镜中的人低眉含笑,一手作出拿梳子的动作,一手在耳畔仿佛捋着长发,一梳一梳地往下梳。过了一会儿,他回头对夏树抿唇一笑,又害羞地低下头去轻声地说:“你喜欢我吗?”

      “花儿。”夏树走过去,温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抓往他的双手。
      张春没动,只是痴痴地看着夏树,却突然感觉双手一痛。夏树用力扼住他的手腕,反身将他押住,再迅速拿出一根红布条把他的双手捆在背后。他猛烈地挣扎起来,龇牙咧嘴,露出一脸凶相。
      夏树不理,一把抱起张春走到客厅,找了把椅子将他放下去,再用红布条把他整个人不留缝隙地捆在椅子上。

      张春恨恨地瞪着夏树挣扎了半天,见他不为所动,突然安静下来把垂下头去。过了许久,他终于再次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夏树叫了一声:“夏树。”接着感觉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随口骂道:“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听我说,你被附身了,我出去找两样东西,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好吗?”
      夏树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张春觉得似乎很严重,他缓缓点了两下头,看着夏树说:“快点回来。”

      “好。”夏树说着找了件外套盖在张春身上,然后再转身到厨房,用碗接了满满一碗自来水,又放了两勺盐进去搅了几下,端出来喂给张春。
      张春看着夏树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结果一口喝下去立即喷了出来。

      “好咸!”张春怒目瞪着夏树。
      “就喝一口。”夏树低声劝道。
      张春连连摇头,不满地说:“你喝一口试试!”
      夏树毫不犹豫抬头喝了一口,盐水灌进嘴里喉咙像火烧一样的疼,但他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把碗再次凑在张春嘴边。张春看了看他,一咬牙喝了一大口,被咸得直吐舌头。

      夏树把碗放在张春面前,说:“等我回来。”张春点点头,他立即转身,刚到门口,张春又喊道:“我要看电视。”他愣了一下,还是回来把电视打开,还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方便张春看电视。
      “换个台。”夏树正欲出门张春又说道,结果他把每个台都换了一遍,直到张春满意才终于得以出门。

      夏树要找的东西其实很常见,一是活公鸡,另是柳树枝,不过半夜三更他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一开门就看到张春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在抽搐,电视还开着,不过只看得到一片雪花,房间的灯一闪一灭。
      他大步跑到张春身旁,扔下手里的东西,那只公鸡摔到地上咯咯叫了两声。他连忙把张春和椅子一起扶起来。

      看到夏树,张春一眼横过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身上只穿了件薄睡衣,夏树出门前给他盖的外套早就掉到地上,此时冷得直磕牙。
      夏树一摸他的额头,却发现烫得厉害,身上全是被布条勒出的红印子,眼角还挂着细小的水花。他心疼地擦了擦张春眼角的泪花,拂开因冷汗贴在他额前的头发,轻声叫道:“花儿。”

      张春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微微闭起眼睛,显得很疲惫。夏树起身把带回来的柳树枝圈成环状,然后找了个锡盆,混着旧报纸一起扔进盆里,然后点火。由于柳树枝是湿的,加上他根本不懂怎么点火,花了好半天柳树枝才有烧起来的迹向,一股淡淡的味道飘散在房间里。他立即进厨房找了一根筷子和菜刀出来,筷子他放在张春面前装盐水的碗上,接着抓起公鸡,一手拿着菜刀,将公鸡的脖子对准张春一刀割下去。公鸡挣扎地叫了几声,血喷出来就没了动静。而张春被鸡血喷了一身,他抬起头来,眼珠往上翻,一脸鲜血的样子显得有些恐怖。

      瞥了一眼张春,夏树揪着鸡脖子一刀切下公鸡的鸡冠,然后掐着张春的嘴把鸡冠塞到他嘴里。
      张春嘴里满是鸡血的腥味,他本能想往吐出来,夏树却捂住他的嘴。
      “含着,别吐。”夏树轻柔地劝道,过了半天,他才微微点了下头。

      夏树松开手,深深地看了张春一眼,退到旁边拿起刚才搁在碗上的筷子插在水碗里。
      碗里的盐水不知何时变得满满当当,颜色也被染成了黑色,夏树抓着筷子的手慢慢放开,只见筷子稳稳地立在水碗里,连晃也没晃一下。
      此时房间里的灯闪烁得更加厉害,耳边只能听到电视里传出来的杂音,他蹲在水碗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张春。

      张春被束缚在椅子上,一开始他还冷冷地瞪着夏树,嘴里发出闷闷的哼声,但没过多久他就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椅子也跟着他的动作抖动,发出砰砰的响声。他的样子看来异常痛苦,四肢不停的扭动,开始的闷声轻哼最后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夏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不由握紧拳头,好几次都差点冲上去解开他身上的布条。
      柳树枝在报纸的火光中炆起来,白色的烟雾在房间里漫延开,把整个房间都罩在一层烟雾之中。夏树闻到那股味道感觉像是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一样,他崩紧了神经,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春。

      过程不知经过了多久,张春挣扎得精疲力竭,最后一声大吼,直直地垂下头去。夏树连忙上前叫了一声:“花儿。”
      在张春身后出现一个穿着一身红嫁衣的女鬼,她面目狰狞,看起来异常痛苦,眼神怨毒地死盯着夏树。
      夏树回瞪过去,她立即缩了缩肩,正欲逃时夏树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女鬼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指甲掐进夏树的手臂,全身透出森森的黑气,然后身体开始扭曲,就像水里的倒影因波纹而呈现出的形状,最后拧成无数股细小的黑色触须沿着夏树的手臂缠上去。
      夏树同样脸色惨白,只见女鬼化成的黑气裹住他的全身,然后慢慢渗进他的身体里,直到消失殆尽。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灯光也不再闪烁,电视里重新出现了画面。夏树垂着头,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他走到张春旁边,解开他身上的红布条,掏出他嘴的鸡冠,把他抱回卧室。

      张春全身冻得厉害,夏树脱了他身上满是鸡血的睡衣把他放进被窝里,只见他眉头拧在一起,仿佛做着什么恶梦。

      “花儿,花儿。”夏树轻在张春耳边叫了两声,张春毫无反应,紧咬着牙,身体崩得硬邦邦的。夏树意识到不对,附在张春身上的女鬼已经不在了,但仍然面色铁青,不见血色,嘴里呼出来的气冰凉刺骨。他忙从床底的抽屉里翻出张春藏的酒,选了一瓶纯度最高的白酒,他拧开盖子就给张春灌了几口,又往床上加了两床被子。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走,夏树就坐在床边盯着张春,到天快亮时张春的身体仍没暖回来。他站起身抱起张春给他套了两件衣服,然后往肩上一扛就出了门。

      夏树扛着张春走进巷子的最深处,然后看到巷子的尽头出现一扇破败的木门,门两旁挂着两盏红灯笼,散发着幽幽的暖光。他并没敲门,而是在门前点了一支蜡烛,等了一会儿门框里出现一个老头,老头左脸有一道黑色疤痕从上拉到底,正是黑鬼。

      黑鬼打量了夏树一眼,然后侧身让出路,夏树就扛着张春进屋。

      把张春安置在椅子上,夏树冷冷对黑鬼说了两个字,“救他。”
      黑鬼吧了一口烟,盯着张春看了老半天才说:“他刚被煞鬼附身了?”夏树点点头,黑鬼接着说:“你只除了附在他身上的鬼,煞气还留在体内。”
      “救他。”夏树重复了一次。
      黑鬼抬眼看了看夏树回道:“救他容易,但他终于要死的,不过多几年而已。”
      “拿我换也没关系。”夏树毫不犹豫地开口。
      黑鬼突然眯起来,打量着夏树沉沉地说了一句,“六少爷,这是何苦。”

      “这是酬劳。”夏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瓶子,葫芦的形状,约一指高,他随手朝黑鬼抛过去。
      黑鬼接住瓶子,眼神闪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说:“你可想清楚,你换给他的不是阳寿,是你的魂限,也许你会魂飞魄散。”
      “我明白。”夏树的眼神暗了暗,转头望着张春。
      黑鬼长长叹了口气,又吧了口烟说:“为了他多活几年搭上自己,值得吗?”
      夏树没有回答。

      天亮之后,夏树找到张守宁,让他把张春送到医院。他只对张守宁只说了一句,“照顾好他。”然后便绝尘而去。
      等到入夜,夏树和黑鬼准备齐东西去了旧城区那座废宅,夏树轻车熟路地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选了一间石室。

      黑鬼在石室正中间放了两口棺材,把整个石室布置成灵堂的样子。夏树将张春的衣服放进其中一口棺材里,摆放成人形的样子,再把事先写好的生辰八字压在衣服下面。这时黑鬼已经写好了张春花的牌位,他拿着另一块牌位对夏树说:“六少爷,这事不能回头,你可要想清楚。”
      夏树面无表情地盯着黑鬼,回道:“嗯,我想得很清楚。”

      黑鬼不再多说,摆好牌位,供上香烛,端出一只黑漆漆地土碗,往里倒了半碗白酒,再拿出一道符,点起来扔到碗里,然后让夏树割开手指滴了一滴血下去。
      夏树手指上的伤口在血滴下去后立即结结痂,安全不像新伤口。黑鬼立即又将事先准备的张春的血滴在符纸上,两滴血和符纸一起化成灰烬沉进酒里。夏树端起来一饮而尽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此局失效之时。”黑鬼冷冷地回答。

      夏树点了下头自己躺里棺材里,看着黑鬼将棺材封上,他脑中最后的念头是张春能活着就好。

      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张春感觉自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飘浮在半空,他抬眼望去,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恐惧无形地从心底漫延而出。他试图叫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大概他已经死了。就在这时,前方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光张,他不由自主地就朝那道光游过去,就仿佛那里有人在召唤他一样。
      “花儿,好好活着。”
      张春猛然惊住,他回过头,身后仍然只有一片漆黑的虚无,他扯着嗓子怎么叫不出声,突然感觉背后有谁推了他一把,被压在嗓子里的声音终于破土而出。

      “夏树!”

      张春猛然从病床上惊起,而凑到他面前的是张春晓的脸,笑嘻嘻地盯着他说:“嘿,你醒了?”
      “我还活着?”张春瞪着张春晓漠然问了一句。
      “瞎说什么,你当然活着。”张春晓大喊起来,重重地给了张春一拳。张春会意地点点头,四下寻找夏树的身影,但直到他出院都没见夏树出现过一次。

      从医院回到家里,张春顾不得后面给他拿东西的张守宁,大步冲上楼,急急忙忙打开门,嘴里喊着夏树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仍不见夏树的踪影。最后在他的床头终于找到一张纸,上面用写着四个潇洒的毛笔字‘好好活着’。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张纸撕得粉碎,嘴里骂道:“夏树,你他妈有种别让老子再遇到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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