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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运的高塔 ...

  •   黑色厄运

      ——命运的高塔

      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塔,背后的白拉尔山绵延千里,脚下环绕着大片大片幽深的树海,满月的辉光照射在高高耸立的塔尖上,就像是一根刺破夜空的长针。

      寒鸦伸出右手,按上了高塔漆黑的大门,他身上的黑袍比夜色还要深沉,质朴的水曲柳法杖插在腰间,胸前挂着的一枚护身符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厚重木门触手冰凉,没有门锁,也没有一座法师塔应有的屏障。寒鸦有些惊讶,他轻易的推开两扇沉重的大门。

      腐朽的霉味扑鼻而来,借着大门和高高的窗子映入的月光,寒鸦看到螺旋直上的狭窄楼梯以及楼梯边插着的一支没有点燃的火把。寒鸦静静聆听着,只有夜风刮过树海的涛声,以及初秋幽幽的虫鸣。

      寒鸦将火把取下,取出燧石点亮。明亮的火光跳跃着,在塔底的大厅内投射下昏黄的光线和更加浓重的阴影。

      空旷的大厅,盘旋的楼梯,若隐若现的窄门,空气中弥漫着法术材料香甜的腐败味道。

      一座典型的法师塔。寒鸦皱了皱眉头,他对滥用元素之力的法师向来没有好感。阴影在他头顶变幻不定,仿佛在无声的大笑。

      “从你吟颂出第一句真言开始,你要遵循自然与真实的指引,对抗显而易见的邪恶,维持万物的平衡。”

      老师的教导在他脑海中响起,寒鸦握紧了老师留给他的护身符。

      寒鸦是一个巫师,使用远古流传下来的真言之力的巫师。从他的老师亚尔弗列得在月下的清澈溪水里赋予他真名的那一刻起,他就时刻铭记着老师的教诲,用自己的力量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聆听自然的声音,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尽管巫师不被认同,人们只有在有求于他们时才勉强露出笑脸,而在需要得到满足后又迅速的远离,法师们更是轻蔑的称呼巫师为:“那群装神弄鬼的乡巴佬。”然而,他依然遵循着老师的教导,坚持着自己的道路。

      三天前,寒鸦来到白拉尔山脚下的橡木桶小镇,他走进金色酒杯,点了一杯清水以及一份面包,并且在当晚享受了旅店温暖舒适的床铺。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走过旅店寒酸的客房、简陋的大厅以及墙壁被熏得漆黑的厨房。他走过狭窄脏乱的街道、逼仄的小巷、一座座或坚固或不蔽风雨的房屋。最后,他站在橡木桶镇唯一的广场上,踩在多半断裂凸凹不平的石板上,他明白,他就要追到那个阴影了。

      他必须追到那个阴影,消灭那个阴影,为了他所坚持的道路。

      寒鸦从一年前就开始追踪那个阴影,从他暂居了三年的村子开始。

      一年前,一个邪恶的阴影笼罩了原本宁静和平的村子,几个村民陆续倒下,他们的心脏仍然在跳动,呼吸仍然温暖,然而,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他们头发花白的老母亲、悲痛欲绝的妻子和幼小的孩子绝望的哀求着寒鸦,希望他能有办法让她们的亲人再次醒来。然而寒鸦无能为力,他找不到失去的灵魂,只能看着他们的呼吸一天比一天微弱,直至失去所有温暖。

      村民的悲伤逐渐转变为愤怒,从窃窃私语的流言变成面对面的指责,最终,他们认为是邪恶的巫师做了这一切,全然不顾巫师三年来为他们的身体和庄稼牲畜的健康做出的贡献。

      寒鸦给村里唯一识字的人留下了一张字条:“我会找到那个带走人们灵魂的邪恶力量。”

      他在午夜的暴风雨中离开了村子,第一次违背了老师的教导,简单而强大的咒语从他口中吟颂而出,他呼唤着风雨的真名,强硬的号令暴风雨为他让开道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遗忘他的无能为力。

      寒鸦并不畏惧那个阴影,他是一个巫师,除非知道一个巫师的真名,否则永远没有谁能带走巫师的灵魂。他相信,他迟早会摧毁那个阴影。

      离开了栖身的村子,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一身黑袍,身无长物。他被恢弘的乌尔城无情驱逐,被装束华丽的东港法师嘲笑羞辱,被一个个村镇的人民利用而后抛开,但他始终没有失去那邪恶阴影的踪迹。

      阴影带走人们的灵魂,而寒鸦追逐着阴影,渐渐的,寒鸦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黑色厄运”。一年来,寒鸦始终没有抓住这邪恶的阴影,而坏消息永远走得更快,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带来厄运的邪恶巫师,他永远无处安身,无处驻足。

      阴影每次带走的灵魂,从一开始的寥寥几个渐渐变得越来越多,这一次,面对所有人一夜之间失去灵魂的小镇,他有强烈的预感,他就要抓住那个邪恶的阴影了。

      两天后,寒鸦找到了这座高塔。

      他举着火把,踏上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狭窄阶梯。黑袍沙沙作响,灰尘在他脚下扬起,细碎而坚定的脚步声被高塔放大,回荡在他的耳边。塔很高,黑暗的塔顶像一个黑暗的漩涡,蠕动着吞噬一切光亮。他一步一步走上去,每一步都更加靠近黑暗。

      寒鸦踏上了塔顶的露台,他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打开过每一扇窄门,搜索过每一个房间。他发现了落满灰尘的书架、凌乱的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施法材料,甚至还有几件没有绣着任何符文和标志的朴素法师袍,然而,却没有触发任何一条咒语,遭遇任何一个法阵。——一座没有陷阱和保护法阵的法师塔,就像是战士手中一把没有开刃的剑。

      寒鸦手里的火把发出“哔剥”的一声后熄灭了,他低下头,认真思索着这座高塔古怪的地方。月光透过窄窗在窗台上铺开,寒鸦的目光突然被钉住了——窗台上刻着一行古老的真言:“莫失莫忘,永铭我心。”

      寒鸦在心底无声的冷笑:又一个偷偷学习被他们自己唾弃的真言的愚蠢法师!莫失莫忘,永铭我心?真言蕴藏着万物的本质,除非必须,否则不得吟颂;除非必须,否则不可书写。除了用隐晦手法书写的书卷,巫师们只有在施展力量的时候才会小心的吟颂或书写真言,什么样的蠢货才会把真言赤裸裸的刻在一座塔的窗台上!

      火把已经熄灭,寒鸦转身走下幽暗的楼梯,如同走进无底的深渊。

      寒鸦再次站在塔底的大厅里,他吟诵出月光的真名,凝聚出一团柔和的月光。月光悬停在大厅正中,冷冷的清辉照亮了空旷的大厅。

      他在大厅中搜索着,他用燃尽的火把逐一敲过厚重的石墙,坚固的地面,最后,他在大厅正中蹲下,右掌紧贴着青石地面,吟颂出古老的真言。

      地面在一阵咯吱声后裂开了,露出一个黑暗的洞口和数行阶梯。寒鸦拍了拍沾满尘土的黑袍,让月光悬停在他肩膀上,毫不迟疑的步入黑暗。

      地窖是圆形的,里面的一切在月光下纤毫毕现。正中摆着一副青白色的石棺,繁复的法阵从石棺下蔓延开来,布满了整个地面。墙壁上嵌着一圈黑色的铁架,铁架和上面凌乱的瓶瓶罐罐间布满了层叠的蜘蛛网。

      寒鸦的眼睛眯了起来,法阵和石棺在他脑海中掀开了一层幕布,露出下面尘封的记忆。寒鸦循着法阵边缘慢慢的走了一圈,不时蹲下身来细看刻在繁复沟槽夹缝中的细小真言。

      是的,没有错。尽管他的记忆已经因久远而不再清晰,然而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他,这就是那个法阵。他还记得,在他还很小,对力量有着难耐的渴求时,他曾经偷偷潜入老师的密室,翻开过老师决不允许的翻看的古老羊皮卷。羊皮卷上记载着这个法阵,这是远古时期那些最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后果的巫师们才会使用的邪恶法阵,使用一百一十一个人的灵魂为祭品,打开亡者深渊的大门,召唤出已经越过生死界限的亡灵,让他所想念的灵魂回到这个世上。

      寒鸦发出一声嗤笑:“莫失莫忘,永铭我心?”不,这里不是一座愚蠢法师所建立的法师塔,而是一个丝毫不懂得平衡之道的邪恶施法者注定埋葬自己的墓穴!

      没有人能够复活一个已经去往亡者深渊的死者,他注定只会撕裂人世与亡者国度的屏障,让那些早已失去自我的亡灵蜂拥而出,侵蚀他的心智,吞噬他的身躯,而后游荡在早已不属于它们的现世,腐蚀它们所碰触到的一切灵魂,直至慢慢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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