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泠萸

97、part 97

　　“小小年纪却生了双成年人的眼睛。” 苏夏拉开另一把休闲椅，在路希旁边坐了下来，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我不喜欢被这双眼睛看着，它们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张纸，纸上写的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你在说你自己吗？”路希笑眼睇着他，“学长，我们对彼此的评价有很多共同点。”
　　“我也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那你一定不喜欢自己吧？”
　　“确实不太喜欢。”苏夏没有反驳，还认同了路希的观点。
　　“过度追求理想化自我，难以接纳现实中的不足，就容易自厌，当这种情绪达到一定程度可能会发展为厌世，所以做人不要自我要求太高，要接受自己不够完美，接受这个可以正常运行的世界存在很多bug。”
　　“我不是完美主义者，我只是觉得这个可以正常运行的世界很无聊。”
　　“所以你在给自己枯燥无聊的生活找乐子吗？”
　　“你在做什么？”苏夏偏头与那双他不喜欢的眼睛四目相对，“替你的前室友试探我意欲何为，能否深交？”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旁人不该插手，我也不想做个多管闲事的旁人，但学长你别忘了，我是被你扯进来的，现在全校都知道你在追求我，让我无端遭人议论，身为始作俑者，你不该给我个交代吗？”路希面上并无诘问之色，一派心平气和，眉目间还带着笑意，似在愉悦相谈。
　　“我不仁，你也不义啊。”苏夏也笑了，“我只不过送了你个娃娃，你就让你爸找我哥去了，我哥回来先审了我一顿，之后又让我爸训了我一顿，这样还不够吗？”
　　“这么说我们扯平了？”
　　“我觉得自己罪不至此，但我是始作俑者，所以勉强算是扯平了吧。”
　　路希主动伸出手，做出握手言和的姿态，苏夏才伸手过去，还没碰到他的指尖，路希又把手收回去了。
　　苏夏挑眉：“耍我？”
　　路希笑眼弯弯：“学长这么爱玩笑，应该开的起玩笑吧？”
　　苏夏看着他那让人没脾气的笑脸，面上也浮起个笑：“原来是在为你前室友打抱不平啊。”
　　尽管路希不是多么精明玲珑的人，但他毕竟活过一世了，再世为人，魂魄被放进这具年轻的躯壳里，所见所感自然比寻常少年要多很多。只听苏夏用以称呼陆邵的这声“前室友”，路希便知这位乖僻又恶趣味的小公子对陆邵生了占有欲，“前室友”并非代称，而是他希望自己和陆邵维持的关系，或者说保持的距离。
　　“学长想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这四个字在苏夏舌尖转了一圈才出口，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像在讥诮，“这双眼睛这么通透，应该不难看出他的心思吧？”
　　“我的大半心思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了，拿不出太多心思去注意别人，如果你没有借着追求我接近他，也许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想到那个让自己无心关注他人的人，路希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笑里透出一丝隐秘的甜蜜。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断了他的念想儿，为什么不去做？你们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看吧，这小公子才是心思通透之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陆邵是私交很好的朋友，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关系和距离是那样的。
　　“我们是朋友，但对待朋友也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感情问题还是自己解决的好，我相信他可以自己解决。”
　　“你在讽刺我？”
　　“就事论事。”
　　“论下去吧。”
　　“陆邵是个天性善良的人，保护身边的弱者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本能，我觉得他被这种本能误导了。”
　　苏夏静静打量路希，忽略那双可以洞穿很多的眼睛，他的外表确实给人一种柔顺又脆弱的感觉，但他所谓的“被本能误导”一说苏夏就不确定了。陆邵素来热心又义气，受他帮助的不是一两个，怎么唯独对路希是特别的？退一步说，一个人会蠢到连喜欢和同情都分不清吗？
　　“你确定吗？”
　　“我们只是朋友，如果我确定他心里怎么想，那我就不确定学长会怎么想了。”汉语博大精深，同样一种话可以有多种含义，反应出来的语境也不相同，而路希那张眉眼弯弯的笑脸让人即使觉得自己被揶揄，被调弄，也无法冷下脸恶语相向。
　　“学长说过了，学长不喜欢太聪明的人，你已经聪明的让学长讨厌了。”这话苏夏是笑着说的，给人的感觉就像私交不错的朋友在互开玩笑。
　　“没关系，我不是完美主义者，我接受自己不被所有人喜欢的事实。”
　　苏夏不想和他废话了，拉回了正题：“没人帮他他能弄清楚吗？”
　　“应该可以。”路希用玩笑的口吻宽慰他，“要对陆少有信心，少爷拥有全寝室最聪明的脑袋。”
　　“你们宿舍也就你一个脑子正常，他们三个的智商都是拉低水平线的，能聪明哪里去？”
　　路希被逗笑了，这小公子生的玉质金相，说话却刻薄的要命，难怪陆邵总被他戳炸毛，说不准不是被逗急眼了，而是被他戳中肺管子了。
　　“学长，你注意他多久了？为什么用接近我的方式接近他？”话落路希又摇了摇头，“不，我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问，你为什么用刺激他的方式接近他？”
　　苏夏双手交叉垫到脑后，神情淡漠，语调慵懒：“他很好相处，爱交朋友，但我不想和他做朋友。”
　　所以要先惹他讨厌让他不想和你做朋友吗？路希难以理解他的逻辑，难怪池洋叫他“苏家那小怪咖”，他的确是个怪人。
　　小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路希接起，简短的应和了两声就挂断了，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把糖含进嘴里才道：“你比我更怪，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比较早熟而已，而你的思维逻辑既另类又恶趣味。还有，你看大部分人的眼神都像在看猴子，猴子蹦跳的再欢你都看得百无聊赖，在你因为一点突如其来的兴致戏耍了某只猴子时，你心里说不定还会觉得那只猴子应该感到荣幸，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苏夏不置可否，敛去假笑的清隽面容沉静而淡漠，好似路希评价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路希笑着说：“就是这个眼神，好像在看自作聪明的猴子。难为你刚才演了那么久，还昧着心夸我聪明。”
　　苏夏淡道：“也不全是昧心，你确实比我预想的要聪明，这双眼睛看到的也确实多。顺便说一下，你演的也不错。”
　　路希楞了楞，问道：“你说你送我娃娃那天吗？我不是演的，我当时真的又懵又慌，看起来很蠢吧？你是不是很想笑？”
　　苏夏回忆了一下路希收到娃娃时的反应，他当时确实觉得路希呆呆蠢蠢的，但没觉得他蠢的多可笑或者多有趣儿，还是小傻狗比较好玩，既爱炸毛又好哄，弄的他看到那条大尾巴就想上去踩，不踩就浑身难受，好像踩狗尾巴会上瘾一样……也许已经上瘾了。
　　两人说话间路希的手机又响了，但只响了两声就挂断了，知道杜君浩到楼下了，路希和苏夏说了声“先走了”就离开了阳台。
　　想灌趴苏夏出口恶气却遭反杀的陆邵趴在桌子上，两眼乜呆呆的望着摆在眼前的月季花，好似小金毛看飘落在黑鼻头上的花瓣儿。
　　摄影师还在吹牛逼，潘达一边听他吹一边抱着圆鼓鼓的肚子打饱嗝儿。
　　路希同他们说了一声，都没等屋主反应过来，他便拿上背包水杯走了，急不可待的仿佛放了学有家长来接的小学生。
　　陆邵这才坐起身来，问两人：“小不点干什么去了？”
　　潘达：“嗝儿~找爸爸去了。”
　　陆邵“哦”了一声，又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