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时月》孤光与清辉

6、02遇情（一）

　　—1—

　　郭药是丐帮弟子。
　　凡丐帮子弟都十分随性洒脱，不拘小节。一根青竹棒，一双踏地脚，走到哪里算哪里，若是有一壶美酒就是再好不过。
　　郭药现在就正处在这种再好不过的状态。

　　一葫芦上好的梨花白灌下去，郭药晃而不倒，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丝毫不在意会走到哪里。边走边喝，直往崇山峻岭里一头扎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哪多时候，熏醉的丐帮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意思。他醉眼迷蒙，打量着四周群山深林。脚下小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尽头没入繁茂的草丛灌木之中。仿佛沿着这山间的曲折小道继续走下去，进入的将是另一个世界。

　　郭药挂着惺忪的眼皮，挠了挠自己蓬乱的头发打了个酒嗝。他想起酒馆里的说书先生说过的志怪故事来。
　　这地方，可真是一个遇见故事里，貌美多情的狐仙的好地方啊。

　　然后，他真的看见一个美人。

　　美人玄衣乌发，气质文雅如新柳。
　　他大概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别人，看到郭药杵在那儿，也着实愣了。

　　郭药觉得自己眼花了。
　　许是喝的太醉，连走路都在做梦。他呆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去证实一下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真。他直着腿，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然后，郭药听到自己“日——”得一声，飞了起来。一番天旋地转之后，重重摔平在老远的草丛里。

　　这一下，挺疼的，
　　应该不是梦。

　　郭药这样想，然后他昏了过去。

　　—2—

　　陶清疏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他在外游历行医，回万花谷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再度出谷。乘坐凌云梯往上，从万花隐秘的山间出口走出没多久，陶清疏就看到一个丐帮杵在唯一一条下山的山路中间。

　　那丐帮跟傻了似的，提着棍子拎着酒葫芦，站在山道上。
　　一头乱得像狗毛一样的头发，胸前纹着凶兽纹身。医者鼻子灵敏，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儿。远处看，这丐帮脸上写着四个字‘凶神恶煞’，近处看就是‘穷凶极恶’。

　　近处？

　　是的，那丐帮朝着陶清疏扑过来了。

　　危机之下陶清疏不作二想，拿出随身武器，架住丐帮伸到眼前的一双手。腿上再一用力，一脚踹在丐帮胸口。

　　丐帮飞出去了，丐帮倒下了，丐帮抽搐了一下，不会动了。

　　陶清疏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去查看那人的情况。
　　见着丐帮昏迷不醒，双腿姿势奇怪，就知道他的腿给摔折了。
　　然后，陶清疏意识到：自己再出谷第一天，又要回去了——还要带着一只被自己踹飞，晕过去的丐帮。

　　—3—

　　郭药醒来的时候，一下子没分清自己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然后飞了起来。对了，中间似乎遇到了什么人。

　　嘶，头疼。
　　腿更疼。

　　摔断的左腿已经被包扎好了，他动了动，还有知觉。
　　郭药没想到，这么一摔就把自己摔成了唐家堡弟子。撑着自己发疼发胀的脑袋，郭药回忆，自己好像是被谁给踹出去的吧。
　　还成，不是自己摔断的，不丢人。

　　费力坐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是个整齐干净，浸着好闻墨香的屋子，身下的床也铺得软和舒服。有多久没睡过这样的好地方了，郭药重新躺下来将双臂枕在脑后，这般感慨着。
　　把自己踹飞了，又带回来，还给自己医治。当真不是恶毒的人了。

　　过了不多久，房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万花衣装的年轻男子。
　　见到来人的时候，郭药就惊了。

　　原来那个不是梦。
　　他遇到的那个美人，是个活的！

　　近处看，这人长得真好啊。
　　修眉俊目的，气质又好，有股子书墨混着药材的味道。
　　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应该是书吧。

　　直到美人走到自己床边，郭药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撑着手臂，慌慌忙忙坐起来，见美人俯下丨身，去查看自己的断腿。郭药便明白过来：哦，这个就是踹飞我的那个美人，也是救我腿的那个大夫。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踹我呢。

　　—4—

　　陶清疏捧着一叠医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丐帮曲着那条好的腿，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醒了？”

　　那丐帮见到他，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就算是那头发已经将他的眼睛遮住了，陶清疏依旧感觉到了丐帮不可置信的眼神。
　　等到自己走近的时候，那丐帮才挠了挠头，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踹我？”

　　这个问题，把陶清疏问得一愣，然后有些尴尬地回答：“当时，我出谷至路口，便见到了大侠。大侠，你……一句话没说，就朝我扑过来了。我以为……”

　　接下来的话没说，但是那个丐帮已经懂了。
　　他弓着背，脸上夹杂着类似于羞耻与尴尬之间的情绪，默默转过头不说话了。陶清疏也有些尴尬，但作为一个医者，他还有他的责任。

　　“你的腿……”
　　“……断了，我知道。”
　　“放心，我已经替少侠接好了。不过，还请少侠卧床休息，暂时莫要挣动为好。”

　　怎么说，也是自己害这个丐帮断腿的。现在这情况，陶清疏也知晓丐帮方才大概是喝醉了，总上言并没有恶意。陶清疏素来可靠担当，自然要将打伤别人的责任给偿清了。如此这般，他便将情况与这人说了一遍，又说要去替丐帮抓药。

　　“你叫什么？”
　　“那个……郭药。”
　　“哪个药？”
　　“额，药材的药，大概。”

　　陶清疏“哦”了一声，考虑着将药方写好，起身出门准备药材。临出门前，听到那陷入颓丧情绪的丐帮，道了一句：“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5—

　　是被当成登徒子了。
　　听到大夫解释，郭药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还能被救回来医腿，已经是这万花大夫心善，发了慈悲心。
　　郭药恹恹的，实在不好意思去看那大夫。

　　医者询问了郭药的名字，就坐在桌前写着药方。郭药低着头，只敢从自己发隙里看这个万花弟子。
　　他一身万花高阶弟子装束，衣衫层层叠叠，颇是风雅。悬腕提笔，笔法行云流畅。既是医者，又能将郭药抽飞，那一手花间游的功夫自然是上乘。说话温和有礼，怎么看都是完美无瑕的人。

　　真好看啊，他想。

　　意识到自己冒犯了这样一个玉一般的人物，将头埋在右腿的膝盖上，借着头发盖住了自己的脸。
　　郭药死的心都有了。

　　“咔嗒，”
　　万花大夫搁下笔，起身似要去取药。郭药觉得这一恩情实在无以为报，奈何自己现在啥也干不了，只能口上道一句谢了。
　　那万花似没想到丐帮会有这么一说，他温和一笑，言道：“我姓陶，名清疏。”顿了一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会治好你的腿的，这之前，郭少侠便留在这万花谷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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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丐花
前一个故事是佛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