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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丁修01 ...

  •   师弟让我放过那姑娘,却没叫我爱上那姑娘。
      我是一个天生的流寇。
      打从记事起便跟着不同的人到处抢盗。
      我从未见过父母,也没有兄弟。
      若不是十岁那年被师父所救,我想当时被埋在大雪中断手断脚的自己绝难多活命。
      师父是个老好人,会医病,还会刀法。没事的时候便会出门游历,所谓游历,无非是那些小老百姓口中的打家劫舍。
      师父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他说师弟秉性纯良,而我戾气太重。
      师弟没来之前,我与师父两个相依为命,我视他为父。
      后来那个漫天大雪的寒冬,若不是我非让师父带我出门游历,我们也就不会遇到师弟了。
      师父救他,还留下他。
      师弟有肺痨病,自然多得了师父的疼爱。
      那七年过得很快,我白天习武,晚上还要跟着师父认字。师弟本就学过写字,认字念书不需师父另教,所以他虽是后来,刀法上所得师父的传授却并不比我少。
      师父过世前,我便时常逗师弟与我比武,师父过世之后,师弟伤心不已,竟牵动了他小时候所得的恶疾--肺痨。
      这个不争气的痨病鬼,师父花了多少心血才医好他,师父刚死,他便又犯病了。
      后来我们搭档一次大活儿,因他的那一点点本不该留有的善意和怯懦,全盘搞砸,我们大吵一架,分道扬镳。
      再见面时,已是三年之后,京城,那时他是锦衣卫,穿着精致的飞鱼服,再没有少年时怯懦病弱的样子。
      第一次约见,我要了十两。
      师弟说他一年的俸禄才二十两。
      俸禄,我心里好笑,他一个飞贼的徒弟,竟然跟我谈俸禄。
      我又怎么能让他活得如此轻松。
      他是我师弟,一辈子都是。
      这样偶尔去戏弄他一下,顺便还能确认他活着,挺好的。
      第一次见她那日,我错手杀了她爹。
      行走江湖,杀大夫是大忌。
      与师弟不同,我是流寇,我很在意江湖规矩。
      那段时间师弟的兄弟得了一笔大财,却得罪了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韩大人设宴那晚,我在沈炼宅外截杀了两个放暗箭的东厂太监,也就是在那时得知,师弟要与他的两个兄弟远走高飞,去过他们口中的好日子。
      真是讽刺,我一直以为他急于脱离我们流寇的身份,是为了觊觎官场,谋求高位,却不想,他在乎的并不是官职,也不是那少的可怜的俸禄,而是他那两个所谓的兄弟。
      回想他幼时孱弱,我照顾他七年,如今,是该讨回来了。
      我以医馆姑娘相胁,逼他来与我决斗。
      从小到大,每次过招,他都倚仗着知道我不会真的伤他而疏懒备战,从不以死相搏,我竟不知他功夫的进境。
      我知他与那姑娘相好,便想用那姑娘激他一激。
      我记得清楚,那姑娘追到门口,望着师弟远走的背景,哭红了眼睛。
      果然,被离弃的那个总是心怀不舍的。
      她问我:“您来瞧病么?我爹不在的。”
      可怜那姑娘涉世未深,竟瞧不出我是上门滋事的,还好心为我斟茶。
      直到医馆张先生出诊回来,我才想好怎么对付师弟,再顺水推舟做次好人,成全那医馆姑娘。
      可惜我的计划从一开始,便乱套了,以至于接下来很多年,我一直在懊悔,如果当时没自作聪明,许多事的结局,也许就不一样了。
      那夜的雪下得很大,我清楚记得她惊惧的眼神,还有缓缓跌进我怀里的样子。
      计划原本周祥,我不想伤人,只为做个假象,让师弟全力出手。
      左右我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强盗而已。我要做的便是落实我十恶不赦的罪名罢了。
      我将长刀架在张先生的颈上,对那姑娘说道:“ 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要姑娘身穿的几件衣物如何? ”
      那姑娘惊慌失措地望着我,连连后退。我心里不由得发笑,她此刻怕我,却不知我是在帮她。
      只可惜张先生一头碰在刀刃上时,我来不及阻止,而他那一腔子血刚好溅了他女儿满脸。
      计划到此,再不受我掌控。
      那姑娘因为惊惧过度昏了过去,我将她的头贴在胸口,听着她逐渐微弱的呼吸声,门外却有脚步靠近。
      我小心脱下那姑娘的鞋袜,原来想让师弟恨我杀我,竟如此简单。
      我想,那傻小子是真心喜欢这姑娘的。
      前半刻杀我是真,下半刻救我也不假。
      等我提着那两个火枪手的人头回到医馆,那姑娘已经醒过来,她伏在师弟的尸体边上,痴痴地对着我手中的人头笑。
      天大的讽刺。
      我本想激怒师弟与我比试,再告诉他真相,为张姑娘留住他,也为我自己。
      却没想到师弟为我而死。
      我以为自己在帮那姑娘。
      却害得她家破人亡。
      我帮那姑娘整理好衣裙,将她抱进房里。
      她用冰凉的手拉住我,喊着师弟的名字。
      我带不走师弟的尸体,更带不走那姑娘。
      他们才是一路人。
      而我,只是个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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