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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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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纯阳、万花、七秀等派一路风尘赶到了王家,各派首领相互见过,晚间王照南设宴款待来客。只是少林方丈玄正大师以出家人不能宴饮为由不肯出席,只带着少林弟子在房中做晚课。纯阳门下虽是修真方外之人,清规戒律却没有少林僧人那样严格,只是李忘生修行多年,又性情温厚,实在拙于应对,故此借口修行未曾出席。
宴时各人分主宾安坐,众人推杯换盏,应酬往来。只有七秀弟子席上备了茶水,因叶芷青言道七秀女儿不便饮酒,推拒了酒水。她笑语嫣然,言辞温柔,王照南虽是被拒,倒是未曾不悦,只是连声道:“惭愧惭愧,我向来粗疏,考虑不周了。当罚酒一杯。”说罢便饮满一杯,众人叫好,气氛复又热烈起来。
叶芷青心细如发,见万花谷主东方宇轩领门下弟子前来,却未见到裴元,心中有些疑惑,并不作声,只是与众人谈笑而已。
叶晖见裴元不在也很是疑惑,便开口问道:“东方谷主,不知裴元先生哪里去了?”藏剑等人因担忧叶婧衣的病情,四处寻访名医,早年叶英也曾亲往万花求见孙思邈。无奈叶婧衣脉象太过奇特实在闻所未闻,医圣也对此全无办法,裴元直言此病大约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施了针药后便四处游历,只说若有新方必亲往藏剑诊治。故此藏剑众人对这位万花首徒极为上心,见了总不免问问叶婧衣的病情。
东方宇轩尚未及开口,王照南便答道:“说来惭愧,我门下供奉在附近一处深涧中发现了天一教的踪迹,他们在此地害人不浅,将许多来往山庄的武林高手炼为毒尸,我王家如今只能紧守门户,无力前去剿灭他们。正巧裴元先生赶到,那些毒尸虽然作恶,却也是被人所害,因此我便请裴元先生去瞧瞧,可有治愈的可能。”说罢叹道:“唉,我实在愧对他们啊。”
东方宇轩道:“天一教害人匪浅,屠龙大会一了,我也要去五毒瞧瞧,可有拔除他们的法子。”又对众人拱手道:“到时大约免不了劳烦各位,还请各位看在受苦无辜的份儿上,联手制敌。”
叶晖应道:“除恶务尽,义不容辞。东方谷主无须客气,到时我藏剑必定鼎力相助。”
大约是见气氛沉闷,王照南朗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提那些烦恼之事。为了迎接各位贵客,庄内的侍女排练了一出新舞,还请各位品评。”又对七秀等人道:“有七秀大家在此,乡野小技班门弄斧了,还请指点一番,也让她们长长见识。”后又捋须笑道:“不是我自夸,这里的异族舞蹈虽不登大雅之堂,倒也别有趣味呢。另有一些土家菜品,也是别有风味,各位难得来此,一定要尝尝。”话音刚落,王照南便示意舞女登场。一众舞女身着异族盛装鱼贯而入。
众人笑声应是,开始欣赏歌舞。另有侍女呈上菜品,,请众人品尝。众人瞧着案上的小盅,里面大约是鸡汤一类,只是肉质乌黑,汤水浓稠,虽然卖相不佳,但是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想来味道应是不错。
李承恩手持调羹,笑道:“好香好香,王庄主真是小气,这样的佳肴竟只有这么一点。”
王照南笑道:“李府主有所不知,这道乌鸡汤是南疆蛮族的特色菜肴,这乌鸡极为难得,幼崽更是不多见,这样的珍品也只在招待贵客时才呈上来的。李府主尝尝,虽菜色欠佳,尝起来味道比闻起来还要好呢。”
场上的歌舞虽然颇有意趣,到底不比美食诱人肝肠,众人尝了菜肴,不免连声称赞,便是寡言如叶英也赞了一声:“不错。”
场中只有叶芷青因醉心歌舞,只是略尝了尝,便专心欣赏异族舞蹈。
宴饮一场,宾主尽欢。李承恩因心中存疑,不曾多饮,叶晖有叶英盯着,也适可而止。散场后各派首领各自回房休息。
漏尽更阑,寂静的山庄中却有数队人马身着甲胄衔枚裹蹄,将客院外的深巷锁死,以横木撑门,竟是要将各派锁死在院中。各院墙上也出现了数队弩兵,手持连弩,瞄准各院房门,严阵以待。这样大的动静,便是死人也要醒了。各派首领听闻动静,皆披衣起身,查看情况,见了此景,如何不知来者不善。只是陡然发现内力被封,竟不能提气运功,便知是着了道,好在那药大约是金贵的很,只用在了掌门身上,各派弟子倒是未曾有损,只是他们功力尚浅,如此天罗地网,要逃出去也是九死一生。
整个聚贤山庄成“井”字结构,最北三套小院都是仆从供奉的居所,中间为主院,主院两侧为擂台和客卿住所,最南边的三套小院便是各派所居客院,只是大约动土之时便已有所准备,分隔各院的院墙极高,墙壁也厚,小巷深窄,成易守难攻之势。且居住在北院与两侧小院的客卿供奉早已迁走,这些小院便成了藏兵之处,此时倾巢而出令人惊愕。高墙上又有弩手待命,实在是插翅难飞。好在小院之间分隔不严,相互呼和,倒是能知彼此尚还平安。唯有七秀因都是女子,为名节计所居稍远,如今竟孤立无援。
情势虽急,李承恩反倒安心了些许,此前不知深浅,自然心中焦虑,此时敌手露了后招,他却不惧。因天策藏剑一路同行,所住极近,李承恩领麾下军士与藏剑合为一处,互相照应。只是行走时见弩箭寒光闪现,几队甲士悄无声息却有森然杀意,不免心中暗自警戒。
叶晖虽然掌管藏剑事务,却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惊惧面上不敢露出分毫,怕令弟子们更加惶恐不安。叶英大约察觉了什么,握住他的手,道:“替我引路。”
李承恩笑道:“无妨,此前他们既然未杀了我们,想来还有后续。”
叶英听到他的声音,点头示意道:“李府主。”倒好似院墙上的弩兵全然无物,他体内内力未曾被封一样。
这时听隔壁院中,大约纯阳、万花、少林等派也合为一处,众人心中倒安了一半。
此时一人身着长衫登上了墙头,大声道:“我主南诏王阁逻凤,仰慕各位英雄了得,请各位小住。唐王年老昏聩,我主英明神武,各位何不弃暗投明,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李承恩嗤笑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倒唱了一出好戏。”
那人劝降大约也是例行而已,听了李承恩的嘲讽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只说道:“可惜各位英雄豪杰,倒要沦为无知无识的毒尸,真是可怜可叹。”
东方宇轩自惊醒后便一直担忧裴元的安危,此时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大喝道:“裴元现今如何了?”
那人冷笑道:“大约已被炼为毒尸了吧,这我却不清楚了。”
东方宇轩急道:“你!”
裴元在万花弟子中极有威望,此时已有弟子按捺不住,跳出来喊道:“贼子尔敢!裴元师兄何等厉害,哪里会被你们这些小人所害!”
那人却理也不理,只对弩手下令道:“看好了他们,等天一来人,自有他们接手。”
弩手应是。那人便下了墙头不知去了哪里。
叶英轻声道:“我听那声音,却是引领我们进府的小厮,那时只当他寻常洒扫,到不知竟会是南诏王的心腹。”
李承恩道:“你竟能认出来?”
叶英答道:“人再如何变,声音总不会变的。”又叹道:“你所料不错,这王家已与南诏勾结了。”
李承恩笑道:“恐怕我们所见的王照南,便是那南诏王阁逻凤了。”
叶英惊讶道:“竟是如此……难怪了。”
李承恩道:“此时我们该想想如何脱身才是。若是天一教的人来了,脱身恐怕就难了。”
叶英道:“我虽内力被制,但外家功夫还在,抵住弩手应该不难。”
李承恩道:“大郎这是要舍己为人了?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环顾四周,暗自估量了弩手的位置和人数,道:“我麾下倒是不曾中了暗算,想来你们也是如此?”
叶晖答道:“的确只有大兄中了暗算,弟子倒是都好。”复又苦笑道:“大约是瞧出我武功不济,我也未被下药。”他从未想到会有一日因被人小瞧而逃过一劫。
叶英道:“那便好。你们冲杀出去,我来断后。”
叶晖急道:“怎能如此!”
李承恩应道:“为今之计,只能走一个算一个了。你们先走,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也省了许多功夫。”
叶晖道:“不成!若说断后,自有我在,大兄先走吧!”
叶英喝到:“让你走便走!啰嗦甚么!”
李承恩劝道:“先走后走,都是差不多的,你道你后走了弩手就不会放箭吗。”又道:“情势危急,容不得细想了。总要有人走脱报信去的。各派身在中原鞭长莫及,必要去五毒报急,请为支援了。”
两派一路行来,遇事不免以李承恩为首。叶晖原本就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也少有急智,叶孟秋对他颇多微词,对他之评仅有四字:“子不肖父。”若说叶孟秋对极具剑术天赋的叶炜、叶蒙、叶凡等人极为爱重,对木讷长子的铮铮铁骨颇有青眼,那么对这个不上不下、没有丝毫天赋的次子却是半点也瞧不上的。只是叶孟秋对长子非打即骂,虽有望子成龙传承衣钵之望,却无耐心教导循循善诱之情,故此父子情谊极淡。叶晖他既仰慕父亲,也仰慕长兄,大约因为自小夹在父兄之间左右为难,使得他的行事小心翼翼,对这二人不敢违抗分毫。叶晖隐约察觉,大约自长兄长成,历经藏剑桩桩件件之事,对父亲越加不满,父子二人渐行渐远。他对此有心无力,时常憾恨,见长兄一心求索剑道,幼弟行事只求快意,只有他最为看重山庄基业,只得接下藏剑重担,掌管经营事宜,以他的方式给兄弟们撑起一片天罢了。
此时李承恩与叶英二人有了决定,叶晖虽有心反抗,却终究不敢,只道:“我们定了计策,最好与各派配合行事,大家一起冲杀才好,不然恐怕此事难成。不如……”
李承恩道:“七秀有叶坊主,那边有清虚真人,想来大家所想应是一样。我们这边呼杀为号,他们自会响应。”
果然他们这边杀声一起,两边都有杀声呼应,各派各自冲杀,只求突围。各派首领被下了药物,内力被制,但外家功夫还有,一时击杀弩兵掩护弟子们突围,倒是不落下风。叶芷青内力略有滞碍,倒没有完全受制,故此冲杀在前掩护七秀弟子奔逃。只因她们被院墙阻隔,不能与其他各派互为犄角,冲杀的极为艰难。且各派首领时间一久难免后力不济,见弟子们突围四散,便各自选好方向突出重围。
叶英耳力极好,将袭来的暗箭一一击落,因目不能视,此种境况李承恩不敢留他一人,见各家弟子都已脱身,连忙拽住叶英的袖口,低声喝道:“走!”二人一路杀出山庄,夜色昏暗,不辨路途,李承恩带着叶英一路疾走,跌跌撞撞进了山林之中,总算逃过了追兵。
不提众人逃出聚贤山庄后,阁逻凤如何震怒。却说第二日,本是举办屠龙大会的正日,王遗风携莫雨轰开大门直闯入王家,只见到空空一座大宅,余下墙上与地上的血迹斑斑,庄中之人全然不见踪影,更不必提他的仇雠萧沙了。
王遗风怒不可遏,一掌扫过拍裂院墙,冷声道:“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莫雨躬身应道:“是,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