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芊芊梓沫

14、第十四章

　　顾洺根本不知道当萧唯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挣扎、有多痛。但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以为自己听到萧唯说这些后会松一口气，会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但并没有。
　　似乎两个人对目前的状况都不是很满意，似乎两个人都在口是心非、心口不一。
　　只是他们却一点都不了解对方的心情。

　　顾洺还是希望两个人的状态能和之前一样，他也尽可能地让自己从容一些，可是每当看到萧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他心里的罪恶感就全都回炉。
　　他一直都很喜欢萧唯的这双眼睛，现在想想，当初许是就因为这双干净的眸子，他才会把这颗牛皮糖捡回家吧。但是现在再看到这一双眸子，只会让他想起当时自己对萧唯做的混账事。
　　他怎么就把萧唯给欺负了呢？
　　亏了他还自以为自己是个多正直的好人，没想到原来自己的骨子里也是一个禽.兽。

　　“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你的脸色还那么苍白，快躺下来休息吧。再睡一会儿，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你尽管躺着休息，需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
　　萧唯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行动不便，但那么令人害羞的事，他肯定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即便不舒服、即便难受，依着萧唯的性子也会自己扛着、忍着，绝对不会主动寻求帮助，所以他才会和萧唯这么说，不过他也相信就算如此，萧唯也不会主动开口找他帮忙。
　　这家伙，就是那么好强，就是那么薄脸皮，什么要求都不好意思提，什么要求都不想提。

　　萧唯听话地躺下，但他其实并不想睡觉，他只是觉得自己浑身酸软得动不了而已，毕竟他才刚醒来没多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又再睡着？
　　“顾洺，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萧唯小声说道，“我睡不着。”
　　“好，那你想说什么？”
　　萧唯静静地看了顾洺一会儿，抿了抿唇，问道：“季扬是谁？”
　　顾洺身体一僵，他确实没想到萧唯会问这个。
　　“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喊着他的名字，你说……”
　　顾洺紧张地看着萧唯：“我说什么？”
　　萧唯笑了笑：“你说你喜欢他，你说你爱他。”

　　顾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唯。
　　所以他在喝醉了的时候，竟然连季扬的事都全盘托出了？
　　不过想想这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反正他都告诉萧唯他是个同性恋了，让他知道他和季扬的事又有什么问题？

　　“你好像真的很爱季扬。”萧唯顿了顿，“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之间的事。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昨天……你一直都在喊他的名字，所以我……”
　　“我和他曾经是同学，是室友，后来我们还在一起合租了几个月的房子。也许他察觉我不对劲了吧，然后他就搬走了，我们就渐渐疏远了。现在虽然还会见面，但关系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我爱他，他拒绝了我。昨天我和他见面了，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我，也许是我自己还没看清现实，也许是还对他抱有幻想吧，所以在他说他要结婚了的时候，我才……我整个人都失控了。”顾洺笑了笑，“你说，我和他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我是不相信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这种荒唐话，但我们又没在一起过，我只是和他告白了而已。所以……我们还能做朋友的，是吗？”

　　听顾洺说这一番话，萧唯还真有点心疼他。
　　顾洺对季扬是真心真意的，但是却被拒绝，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可他又没有……
　　“顾洺，我觉得是不是你担心得太多了？”萧唯说道，“我不是那么了解你们两个过去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不论如何，你们之前也曾经是很好的兄弟，就算中间出了一些插曲，过去就过去了，你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顾洺苦笑着点头：“插曲，是啊，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插曲而已。对他而言，我就只是一个插曲，很扫兴的插曲。”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顾洺叹气，“他既然能邀请我来参加他的婚礼，我知道，在他心里，他还是把我当成朋友的，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竟然以为他是借着这个机会来警告我，让我以后不要再对他有不该想的想法。我知道，其实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果然，说出来之后轻松多了，看来我真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弃我去者不可留啊。”

　　萧唯静静地看着顾洺。
　　他相信顾洺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只是这需要时间，时间到了顾洺自然能放下。

　　“其实我之前也有过其他的男朋友。”顾洺摇头，“在我知道自己爱上季扬之后，在我知道季扬肯定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之后，我试着去和别人在一起，忘了他，但是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对季扬的心还是没有变过。其实我一直不认为我是个这么执拗的人，只是遇上了让我执拗的人。”
　　“也许你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人，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执着的。”萧唯躲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地抓着床单，眼睛看着桌子，“何必为了一段不可能的感情而让自己那么难受呢？”
　　“你说得对，我认同你的说法，只是我现在还没遇到那个人，等遇到了那个人之后，我希望那个人也和我有想通的想法。暗恋、单恋这种事太苦了，我受够了，不想再来一遍。”
　　萧唯：“……”
　　单恋很痛苦，他也知道这一点，他现在不就在亲身体会这一点么。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顾洺看向萧唯，“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我的事，听你说得头头是道，难道你也恋爱过？和谁啊？在那种地方也会有令你心动的人？是女人吧？总不会那么巧合，你刚好也喜欢男人吧？”
　　萧唯摇头：“我……我不是……”
　　“好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当然不可能喜欢男人，再说你之前呆的地方又不是没有女人。”
　　萧唯默然。
　　他喜欢的人就是顾洺啊，他能说吗？

　　***
　　自从那天他们畅聊了一个下午之后，也算是把彼此的心结都打开了吧。不过打开心结的只是顾洺而已，萧唯还是会在意，只是顾洺不知道。
　　不过萧唯掩饰得很好，他不会让顾洺发现的，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更加了解自己的心意。
　　是的，他是喜欢顾洺的，他爱上顾洺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顾洺的，也许是从顾洺救了他，也许……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也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

　　顾洺现在对他很好，虽然他还是那么没用，那么胆小，但至少顾洺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嫌弃他了。他知道，顾洺这是对他有愧疚，但他其实并不想这样，他希望顾洺能喜欢上他，而不是因为那件事而对他产生歉意。
　　但是他其实更明白，只要季扬还在顾洺的心中存在一天的位置，顾洺就不会爱上他。

　　最近一直这么调养着，萧唯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知道了顾洺的生日，顾洺照顾了他那么久，萧唯想着要给顾洺准备一件生日礼物。
　　既然是要送给顾洺的礼物，他肯定不能用顾洺的钱去给他买，顾洺的假期已经结束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两个人见面、相处的时间甚少，所以萧唯决定把握时间打工赚钱，好给顾明买礼物。
　　不过打工对他来说却是很困难，他这才刚把周边的环境熟悉了，太远的地方他去不了，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算起来也不合适，太好的工作、太轻松的工作他也做不了，因为他没有学历，等同于一个文盲。

　　找来找去，他最终决定在离这边不远的一个工地干活，就是上次他迷路的那个地方。他去打听过，如果是去搬砖的话，一天大概可以赚到一百块左右，如果麻利点，搬得多，也许能赚更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他也不奢望一天能拿多少。距离顾洺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倒还算是充裕，他尽力而为就是了，不然如果太拼命是会被顾洺发现的。他就这样一天赚一百，一个月之后就有三千元了，不仅能给顾洺买礼物，还能把自己的房租交上，多好。

　　既然都说是要给顾洺一个惊喜，当然就不能让他察觉到他在做什么喽，如果顾洺知道他在外面搬砖……顾洺会生气的吧？
　　以顾洺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把身体搞垮了之后，也得由顾洺来照顾，其实就是给顾洺找麻烦。
　　好吧，他当然不想给顾洺找麻烦，他想给顾洺找礼物、找惊喜，只是这惊喜还真费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