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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谢家娘子(6) ...

  •   这时候很适合来支烟,卫正这么想着,食中二指忍不住相互摩挲。

      “也就是说,假的谢锦亭是只……鬼?”

      乐问心不在焉道:“可能是。如果是,这事你就不该管。”

      卫正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来找内丹的,十颗内丹就算一颗一个月时间去找,也要近一年,实在不该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万物生长自然有序,你师兄替你卜算,与你相关的只有那十只妖怪。”

      自然,除去与他相关的,别的就是狗拿耗子。卫正想了想说:“武阳郡这几个月都没发生什么怪事,再看看罢,如果不是他,我们就先去下一个地方。”

      卫正的想法很简单,像写试卷一样,遇到难题就先做会做的。当天晚上他把话给简清吾一说,简清吾却在那边大笑起来:“大哥,这是不能绕道的。仙剑奇侠传你总玩儿过吧,如果现在绕过武阳郡,就像让你先去打看守巫后的水怪一样,必死无疑。”

      “但是我们没发现有妖……”

      “请鬼差问过了吗?”

      卫正在道法上远没有简清吾会的多,请鬼差他会,只是很少用。唯一一次用是给个小学妹请鬼差带她妈妈上来,她妈妈走的时候,学妹在川藏做支教,路上耽搁,连她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卫正“嗯”了声,又问道:“如果请鬼差来,那人真的是鬼怎么办?”

      简清吾又在抽烟,半晌才回道:“我不认为是鬼,如果是鬼,大白天的还能到处跑,得多牛逼,而且,是的话,既然请了鬼差,也没你什么事儿了。”

      如果是鬼,请上来的鬼差一定会去想办法把鬼收回冥界,确实没他事。卫正沉默了会儿,想问点家里的事。

      “嗯。我爸妈最近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怎么说?”

      “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最好年前能提前半个月回去,你爸给你找了份工作,去机场做地乘,在等消息。大概三月能上班,三月之前,希望你能结婚。”简清吾笑道:“妹子都给你找好了,是个老师。”

      卫正做了个掐烟头的动作,假想自己刚满意地吸完一支烟。他有点郁闷地说:“不然你替我去?不能耽误人家妹子。”

      “那不行,好歹我才是你师兄。你不怕我吃亏?”

      “滚!”

      摘下耳麦,卫正揉了揉耳蜗,自然而然抬头去看楼上,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很少离开家这么远,工作也与父母同城,另外租的房子,回家只要个把小时。现在在异次元,却一点也不想家。父亲有母亲的陪伴,他身边谁也没有。

      那个瞬间,卫正想起的是乐问。

      乐问几乎是不由分说跟着他到现在,他们之间还没有订立血契,他随时都可以离开。那家伙就是个时间多到令人发指的漫游怪,卫正曾听说过一句话。别人能分给你的最宝贵的不是金钱,而是时间。

      他站起身,蹦蹦跳跳地回到楼上,乐问正在打坐,抬起眼算和卫正打招呼。

      卫正从公文包里掏出来符纸,仔细分辨从里头挑出两张来,点燃灯芯,在火焰上将符咒化灰。

      乐问看他一眼,没说话,闭着眼仍然打坐。

      不一会儿,阴风自地底而起,一人身穿红黑相间的狱卒服,脖子上的锁链叮咚作响,脸色发青,两腮有黑色长三角印。很是不耐烦地掏着耳朵:“有屁快放,大爷很忙。”说着低头看表,还是劳力士的。

      卫正把事情一说。

      鬼差从地面没入,消失不见。

      约摸一刻钟后,鬼差又来,卫正赶紧站起身,满面堆笑地问:“鬼差大人,如何?是鬼吗?”

      “鬼个头,不是。”鬼差绿幽幽的眼在屋内扫过,桌上只放着客栈的茶盘,卫正的破公文包,鬼差嘲道:“连个供奉都没有,你,叫什么?小子胆儿挺肥啊,没有供奉也敢请鬼差。”

      一道绿光闪过,卫正眼前一花,等醒过神,脖子被铁叉架着。鬼差见没供奉,翻脸比翻书都快。卫正连忙冲乐问打眼色,乐问兀自板着脸打坐。

      卫正扣动手指,正要念咒。

      鬼差的铁叉被白光弹了开,本没入地中的半截腿也从地底拔出,整个身体摔在墙上砰一声巨响。

      乐问根本没有动手,鬼差狠毒的绿眼睛扫过来,吓得卫正赶紧举起手,无辜道:“不是我。”

      乐问轻描淡写地看了眼鬼差,“还不走?”

      绿影子没入地面。

      卫正哭丧着脸:“你这样下次怎么请?”

      “他是听符令来的,下次还会来。”

      卫正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鬼差一脸不耐烦不情愿,供奉一说,他听过,匆促中犯了错误。

      乐问说:“道法中有驱驰鬼怪之术,虽然不能驱驰鬼差,但可以用符令召唤。供奉是鬼差想出来的花招,多半是他们自己享用,要是让冥界之主知道了,怕要下油锅的。”

      卫正撇撇嘴不以为然:“让人跑一趟,给点小费也是应该的。”

      “那你下次多准备点生魂,鬼差最喜欢了。”乐问嘲道。

      卫正见他不悦,也不再说话。经过半个时辰的深刻反省,卫正提出来一个请求:“要不然你教我道法。”

      乐问不太信任地瞥他一眼。

      “我不能总是拖后腿。”

      “嗯。”乐问闭起眼,“你身上有封印,根骨本来不错,能解去封印不知你道法学到何等层级。”

      “那快给我解开!”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稳稳砸中了卫正,他凑到床边,手摸着自己的手臂和腿,到处找封印,嘀咕道:“我身上有封印,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行。”

      “为什么不行?”卫正立刻问,“你给我解开,我就可以帮你了。”

      “是我在帮你。”乐问善意提醒他。

      “这不重要。”一想到解开封印也许他就是只狂霸酷炫拽的大BOSS了,卫正跃跃欲试地将袖子撩起。

      乐问看见他臂上的火焰印,难受似的眯起眼。

      卫正察觉到他表情有异,低头看自己胳膊,手指抠了抠臂上的印子,抠不掉,他奇怪道:“这是封印?我怎么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摸上去会发烫。”

      “你还知道什么!”乐问无语道。

      卫正想了想:“早睡早起,三餐规律,才不会长痘痘。”

      “……”

      “知道我为什么十多岁的时候没有谈成恋爱么,就是痘痘太多,凡人的困扰,你是不会懂的。”

      乐问懒得理他,手指碰了碰他的封印,神情恹恹道:“我解不了。”

      “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乐问烦躁道:“给你下印的人道行在我之上,有一部分封印,属于施术者以自身修为或是血液灌注的,要解开需要他的血。”

      卫正“哦”了声,手攀上乐问的脚,一把扯下他的袜子。乐问猝不及防,脸腾地红成蕃茄,一脚把卫正踹了个大马趴,犹不解恨地在他背上猛踹两脚。

      “色胚!”

      卫正揉着在地上摔塌的鼻子,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定在乐问的脚踝上。红色的咒文彷如齿牙般,映衬他皮肤雪白,更加刺眼。

      乐问不理他,径自穿起袜子,也不答他那是什么,系好袜带才盯着卫正说:“谁都有不想说的事,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很烦人。”

      卫正也没说话,站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居高临下看着乐问,乐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起身,卫正把手臂撑在他头顶床帐上,倾着身。

      二人之间不过两巴掌的距离。

      乐问又坐回去,瞪着卫正。

      “既然结伴而行,就不应该有太多秘密。”

      乐问垂着眼睫,两手在膝上收紧,沉默着不说话。

      “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如实相告,因为相信你。你呢?”

      乐问没有回答。

      卫正等了会儿,嘲道:“你不信我。”

      说完他推门出去,乐问一个人坐在床上,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手摸着脚踝,脚踝有点痛。手掌贴着心口,那里有些微的隆起,紧束着的感觉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乐问一闭上眼,眼前便有许多他不能理解的场景。

      他只隐约知道,他不属于这个地方,不应该在卫正的公文包里出现。但记忆断断续续,他也说不清楚。在情况不清楚之前,他决定什么都不说。

      ☆☆☆

      到晚上吃饭,卫正没和乐问说一句话,不过晚饭时间还是端来饭菜,给乐问摆在桌上。卫正的水壶里散发出酒味,乐问没看他,自顾自吃菜。饭菜吃完,把空碗留着,就爬上床。

      他就像个恋床癖。

      乐问还没睡着,床边传来个闷闷的声音,卫正蹲在床前。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话?”

      乐问睁开来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让出半张床。

      卫正登时喜出望外地坐上床,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床帐,才在被子里摸到乐问的手。乐问一把拍开他。

      “别碰我。”

      “……嘿嘿,你本来就是把拂尘,拂尘就是要让人握着的。”

      “关你屁事。”

      “……乐问你别这么粗俗。”

      “要睡睡,不睡滚。”

      卫正在枕头上动了动头,朝里侧翻个身,乐问的脸就在他眼前。乐问目光闪烁,鼻腔里重重哼哼一声,翻过身去背对他。

      卫正就在他背后喋喋不休:“上次你说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因为对方的性别而变化,我想了想,你还是变成姑娘比较好看。”

      乐问的肩膀动了动,但没有回转身。

      卫正撇撇嘴,没消停多久会儿,又拉扯着乐问的衣服,想让他转过身来。

      乐问却动也不动。

      “你再多给我说说封印的事儿呗。”

      沉默的主旋律在二人间奏起,卫正打了个哈欠,才听到乐问说:“是狐火。你的封印是狐火,你不是有个八尾狐的媳妇儿,多半是她留给你的。”

      “我媳妇儿为什么要封我……”

      “你是道士,她是狐妖,你说为什么要封你?”乐问揶揄道。

      “可那是我媳妇儿……”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乐问正色道:“你认识我才几天?和你师兄交游多深?他说什么你都信,除了知道你媳妇儿是九尾狐,她打哪儿来,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为什么封印你,现在何方,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你都知道吗?”

      卫正哑口无言,半晌才情绪不高地说:“知道一部分,她好像为了保护我被什么大魔头打伤了,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把我送到现代的。现代你知道吗,我生活那儿,被称为现代。”

      “她为什么不和你一块儿?”

      “她被打伤了,好像没办法才没有和我一起。”

      “好像?”乐问怀疑地问。

      卫正偏着头,半天方才沉闷地说:“你说得对,我太容易相信人。我师兄说让我不必太把找媳妇儿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当是散散心。时间过去了太久,可能她根本不认识我。”

      乐问从床上坐起,认为可以同卫正好好谈谈了,正要说:“你明白就好。”再劝卫正回现代去,话还没来得及说。

      卫正背对他,背影落寞无比。

      他说:“我师兄说,她等了我很久,久到换到常人身上,时间已足够往生十几二十轮。他算不出来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卫正的手指隔着布料摩挲他的封印,热度透上指尖,他的头埋着,像蜷着的。

      “如果真是那样,累她久等,我至少有义务,让她轮回。”

      “她是妖,不该轮回。”

      “起码不能让她再等我,如果有机会升仙,就去当神仙。”

      乐问沉默了会儿,卫正翻过身来,四平八稳地躺着,眼睛盯着他看。乐问觉得自己心口又胀痛得厉害,他神情不自在地撇开眼。

      “你在这个时空,道行不够,随时都可能会死。这不是游戏。昨晚我回来……在楼下遇到假冒谢锦亭那家伙。”

      “你受伤了?”卫正想起来,乐问是摔在门板上的。

      “没有,但一旦动用法力,就很累。”

      “……”卫正神色复杂地看他,半晌才道:“你有了,孩子是谁的?”

      乐问怒道:“滚!”

      卫正侧躺着,目光炯炯望着乐问,乐问舔舔嘴皮,无奈叹出一口气:“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乐问累得不行地闭了闭眼,他急需好好休息,脚踝的疼痛令他缩起身体,微白的光包裹着他,卫正从身后伸出手把他抱着。但只是松松揽着,乐问警惕地问:“怎么了?”

      “给你力量。师兄说,拥抱可以给人支撑和力量,你放心,我有直男癌。”

      乐问听不懂,也没功夫管他,把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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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谢家娘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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