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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一章 失坟茔竟日愁侠少; 求庇护顷刻惊佳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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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驾车寻找,徐伯人一双夜眼,终于在草丛凌乱间发现条痕迹,正是已经无力挣扎的车把式。
绑绳松开,先不顾道谢,过去就给唐三当胸一拳,扭着他非要告官,唐三呜呜求饶。车把式连骂带打折腾了好一阵子,自己也没力气了,这才谢过徐伯人,问明车中主仆二人平安,便向徐伯人道:“小恩公,天已经晚了,大家怎么办?”
徐伯人想想,嘱车把式将车子赶到就近住宿所在。唐三见无人注意自己,心想不如趁着天黑悄悄溜走,脚下便往车后悄悄移动。
孰料徐伯人背后仿佛生了眼睛:“你要走?”
唐三不由一怔,听徐伯人没再开口,车把式却转身,向他扬起手中鞭子。
“我、我这不是没走吗……”唐三嗫嚅。
徐伯人却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去——徐……姑娘,可否容在路上……多耽搁一下?”回头低声问。
——他不放心离开,也怕主仆二人疲累,可是这边有个唐三,还是先解决的好。
只听仲雨在内低低应道:“徐大哥尽管去,小女子车中干粮衣被等物俱全,无妨。”
似乎知道徐伯人在想什么。
徐伯人指着道旁,树林深处,对唐三道:“进去。”
唐三脸色顿时白了。
“大、大侠,你、你要在那里……杀了我?”声音颤抖。
徐伯人淡淡答:“进去再说。”伸手一推,唐三比他高大,但一下就是个趔趄,心里着实害怕,不敢不从,往黑暗处走去。
徐伯人方欲跟上,忽听仲雨唤他“徐大哥——”忙转身;“徐姑娘,有什么不妥?”
“徐大哥,适才见赐的衣裳,忘记归还。夜晚风凉,小女子疏忽了。”仲雨将车帘挑开。
接衣的时候,徐伯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寻常,萦在脑间只一闪,不及细想便消散开去。
——姑且先忙完眼前的事罢。
道声谢,纵身赶上唐三,消失在黑暗中。
走出二十几步,徐伯人叫唐三停下。
“大侠,饶命!”唐三转身就不住磕头。
“你家在哪里?”徐伯人平静地问。
“……我家?往前走,再折向西,路边就有一间小院。”唐三先一愣,还算老实回答。
徐伯人道:“你回家吧。”
——什么!
“大侠,你不杀我,还说我……可以回家?”唐三讶异万分。
徐伯人点点头,又想起这么暗处,唐三看不见他点头,于是补充道:“你家离这里不多远罢?”
“是啊。”
“往那个方向,我听见了哭声。”两三个女人的哭泣。
“是你娘么?回去好好照顾她。”徐伯人又道。
“你……你听得见?”唐三简直傻了。
徐伯人也不好回答——这算是自己的长处,还是短处?耳力怎就敏锐如斯,还是专门对于女子!
他只是简单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回去罢。再有这样事,你没那么好运气了,可我也要让你疼一疼,记住这事——”出手几下。
唐三从此右臂耷拉着,疼了一个多月。
走回骡车,徐伯人淡淡吩咐继续赶路。鞭花空中一响,车轮辘辘前行。
此时,原先暗黑一片的夜空中,云层散去,疏星拱月,看时辰戊时将近,徐伯人想着。三天前这个时候还在五里迷雾之中苦等白汗巾,只隔了短短三天,月亮圆缺稍稍变化了些许,曾经的许多东西便已经消逝,还是一去不回的消逝!
灰色包袱平放在膝头,握惯了刀的手轻轻抚着。这包袱里有一把古色古香的剑,实际上,却是一柄样式奇特的刀,关系自己一生漂泊的剑刀。
徐伯人露出望着星月出神的表情,心里却只是发呆,什么都不想地,发呆。
他发呆的时候,就连车轮滚动声都听不见。
但是车厢里,谈话声虽然低,却止不住的往脑中钻。
徐伯人只好低头看膝上包袱,想着师父、想着剑刀、想着小柳的笑容……
“徐大哥,不如屈尊进来,用些干粮?”仲雨挑起车帘。
“徐……徐姑娘,我不必……不必进去……”徐伯人脸上不禁腾地一红。
仲雨看出他每次和自己说话时都有些讷讷的,当下一笑,递出两个饼,半罐水。徐伯人道谢接过。饼虽然冷,却既软又香,他自上午便未进食,当下慢慢咀嚼起来。
“不知,徐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仲雨又轻声问。
“嗯……先送姑娘……到店里住下……”徐伯人道。
“徐大哥自己呢?”仲雨笑笑。
徐伯人顿时一片迷惘:天大地大,到哪里去?去做什么?怎么才能找到师父?以后呢?一个人,一把剑刀而已——对,若是师父,师父会怎么做?
仲雨仍挑着车帘,见徐伯人回过头,声音很清澈地道:“不嫌弃的话,我护送姑娘全程。”说得认真。
“谢谢徐大哥。”仲雨皓齿微露。
徐伯人清清楚楚看到她柔柔的笑容,心“咚”的一跳,脸又发烧,赶紧扭头看前方。
“我说少侠,”车把式忽然开口,“走这么久前头还不像有市镇,牲口这一天可实在受不了啦,找个空地随便凑活一宿罢?”——也只能将就了。
况且有徐伯人一把剑刀,料想无虞。
不过徐伯人生怕仲雨口说无妨,身体禁受不住,便直接问过李妈,之后才指挥车把式将车子赶向林中——他视线更为清楚——找块较为干燥空旷的高地,停住。
车把式身边带着纸媒,徐伯人轻车熟路地采了一堆树枝生火。夏天,枯枝少,又日浸透雨水,半晌,火才劈劈啪啪燃起来。
拣柴时,徐伯人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好极了。
他发现一个窝,凭借山中多年经验,略动手,三只硕鼠落入掌握。剥皮、扒净五脏,扯一把青草在膛里一抹,串在树枝上,提回。
——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徐姑娘?想了想,又蹿到老树树冠,寻到些鸟窝,每个窝中各掏了几只蛋。
徐伯人对飞鸟野兽的理解,几乎完全就是“食物”,不过也留些余地,不会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