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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六章 雨中的剑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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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宾披头散发,立在岩石上,居高临下盯着小屋,盯着从屋里出来的人。
他手下早打探过,刁庆曾住在这里,他跟随夜来痕迹,也追到这里,又见屋顶飘着炊烟,愈发肯定——自己昨夜重创的少年就在此地。
杀了他,杀了所有人!
沈宾双目凶光大现,霍地拔刀开声,人直如箭射,扑向小柳!
小柳恰恰心中一寒,警觉不妙时,已见刀光如瀑。
——是防?是躲?
刹那间作出决定,足尖使力,“哧溜”闪了开去。
“喂,连个招呼也不打,太不够意思了吧。”小柳险险避过刀锋,倏地脸颊刮过一道凌厉凛冽的寒风,心头一震:
这风,来得突兀,而且凶残得很。
小柳决心试一试刀风。
——他还不知,徐伯人便是伤在刀风之下!
“大叔,你拿着刀,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不大好吧?”小柳一边躲闪,一边故意调侃,“你大概不知道有一种万弩齐发的暗器,叫做‘飞雪连天’的罢?想不想见识一下?看,在这里了——”说话间,猛然将黑盒子当胸平举,喝道:“着!”
——沈宾从未见过像这样,迎着刀头还坦然举起暗器的情形。
莫非当真对方有十足取胜把握?
他也只好姑且撤一步,预备抵挡。
然而,出乎意料,黑盒子里并无任何暗器发出。
小柳脸色一变,对沈宾讪讪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其实这不过是……”沈宾不等他说完,一刀斫去。
——黑盒子却同时往旁飞出,一道剑光,清冷如霜清冽似水水天一色玉带横江——抵住了刀锋!
“这样打才公平嘛,是不……”小柳“是”字未出口,蓦地变了脸色,喃喃道,“原来如此,领教领教。”
——他已中了一记“刀风”。
而且因他上身赤裸,那记刀伤很快变红,淌下血来,身上鲜红淋漓,触目惊心。
同时,沈宾亦看清小柳手中剑。
一眼认定,剑非凡品。
——那又如何,不管什么剑,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就要杀!
小柳却改了招数,不断躲闪,开始“游走”。
游走于沈宾身侧、身后,伺机偷攻一招半式——这么做颇费体力,但总比硬拼受伤好些。
晨风簌簌,鲜血凝在皮肤上,冰凉冰凉。
而风渐渐大了起来,没有朝阳,只乌云密布,雷声隐隐。
倏地一个霹雳!
——徐伯人头脑一震,睁开了眼睛!
立刻记起发生了什么,翻身坐起,一阵凉意透体,不由寒战。
扭过头,看到窗外——天!
一粒、两粒……紧跟着豆大雨点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视线模糊中,小柳仍然苦斗,身上又多三道伤口。
而沈宾竟也挂彩,伤在背后肩胛——小柳专挑他不易回防、又影响出刀的位置下手,果然减缓沈宾刀势。
只是小柳自己的步法已略散乱,险象环生。比气力、比经验,他都不是沈宾对手,况最重要的——这不是切磋,是性命相搏!
沈宾拼命,小柳不得不让。是以他拼不过沈宾气势,只能找对方破绽。
脚下一片泥泞,几次险些滑倒。
小柳灵机一动:“倒就倒。”有些招数还未尝试过,因为他觉得狠毒,但是要不克制住对方,自己也得死,只好使用了。他踉跄一步就跌倒在地。
这招本以诱敌,却被徐伯人看个满眼!
顺手抓起地上一根刀形条,凭手感已知是“雁翎刀”——这些刀形条正是各种刀具的雏型,他早烂熟于心——立刻冲出门去。
沈宾对着小柳,上前一步欲下杀手——小柳的剑,此时却奇异挑起,剑作低鸣,直削沈宾下盘。
“醉里挑灯看剑”!
剑锋扫中沈宾大腿,与此同时小柳伸手一按地面,竟从沈宾两腿间“滑”了出去。长剑顺势一带,果然好剑,锋上无血而沈宾腿上一道血痕。
但沈宾刀风所至,小柳额角一凉,鲜血亦缓缓往外渗。
奔过来的徐伯人自然看见这一险招,更不怠慢,劈头就是一刀——如此一来,恰成两人夹击之势。
“白板,你不老实躺着,跑过来干嘛?”小柳大声叫。
徐伯人不答,只是挥刀、再挥刀——他的“刀”不过是根铁条!沈宾冷哼一声,一刀斩徐伯人胸口,纵使小柳在背后袭击他,徐伯人,必先死在刀下。
小柳当即伸腿一绊,沈宾下盘受阻,不由踉跄,刀失准头。
徐伯人的刀,又不失时机地,横在沈宾行动的必经之处,分明是迫沈宾回刀救护。
沈宾也确实回护,但徐柳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宾、突然、出掌,左掌!
以掌为刀?掌刀?——错!沈宾一掌印上徐伯人胸膛。
徐伯人马上倒飞出去,“噗嗵”,重重跌趴在泥水狼藉之中,挣了两挣,还是倒下。
小柳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见沈宾双目尽赤,虎视眈眈,自己动了真怒——谁怕谁啊,我就不信这个邪!——人仍然卧在地上,一剑削向沈宾下盘,圈作圆弧,寓守于攻:
“梦回吹角连营”。
然沈宾不顾小柳攻势,纵身直奔徐伯人!他对徐伯人可谓恨之入骨:刁庆的弟子,可杀!敢伤了我,可杀!楚妃妃因其而死,最可杀!一定要让徐伯人先粉身碎骨!
小柳只好猛吸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拦在沈宾前面,剑尖一甩,刷刷刷三个方向刺出,封他去路,翻腕,一道剑光径扑正中,紧跟着剑如急雨。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非是点兵,剑剑点向沈宾小腹及下阴。
这狠毒招数小柳本来实在不打算使用,可是,不得不用——只求将沈宾逼得离徐伯人远一点。
沈宾也只有先击退小柳,刀刀奔小柳要害。
小柳剑势忽又一变:如影随形般,长剑“粘”住了刀。渐渐的,刀每到一处,剑便牵扯拖带——这必须在剑上贯注极大内力,小柳能支持多久?
不很久。
沈宾几乎立即察觉,“哼,耗尽你小子内力。”佯装与之相峙,蓦地用力一震,自己内力猝然吐出,意欲将小柳反挫,震他一个内伤。
谁料,小柳等的就是这一震!剑倏地上扬,两人距离拉近,小柳抢步,电光火石般击出左拳!
沈宾刚一伸掌,小柳已经倒了下去,仰面朝天往前一滑,飞起一腿反踢他后心。
沈宾别无他法,只得纵起,偏小柳的剑左右一摆,扎他双足。沈宾空中无借力处,一团身,挥刀对上剑锋——团身后,头下脚上,刚欲扑下,小柳却不接他刀招,径自往旁一滚,左手一扬,一大团泥沙和着雨水,扑面打去。
沈宾视线受阻,慢了一慢——持刀右臂大痛,几乎握不住刀!
小柳乘机出剑,给了他一条上浅下深的剑伤,自己也并不好过。身上数处刀口,在雨里淋,在泥水中打滚,伤口泛起灰白,一遍遍与砂粒擦来擦去,又痛又痒,直如万蚁噬体——没事,死不了人,管他呢。
“呵呵,我可没那么容易输。”小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依然“死不改悔”地笑。
沈宾却眯起眼,刀交左手:“你和孟家是什么关系?”
“我会的武功多了,怎么,想打听啊?你连命都不要,还有什么顾虑?”小柳反问。
——这就是我平素很少使用孟家武功的原因,知道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很好使啊。
小柳宁可激怒沈宾,也不愿干脆承认,一点缘故是:讨厌用家里实力压人;另一点缘故是:输了,不会给家里丢脸。
“纳命来。”沈宾阴阴撂下三个字,刀又回到右手,迎风一抖,二次冲上!
——刀锋之后,还有刀风。
小柳清楚这点,闪身,剑走偏锋……迎面扑来一只左掌?刀中夹掌?
沈宾于“一刀断天”外,竟还有“子不语”四掌“怪力乱神”,除非紧急关头,从不轻易使用:怪掌虚无缥缈;力掌内力充盈;乱掌满天风雨;神掌如影随形。
刚刚一掌击飞徐伯人,可见功力。
小柳忽觉漫天漫地一把刀外,就剩下一只巨掌。别无他法,弓身一退五尺开外,挺剑又上——不,沈宾已冲到他近前,他只来得及把剑尖一扬,而沈宾巨掌不见,满眼密密麻麻掌招击来,眼花缭乱。
实是难以一一应付,小柳将心一横,铤而走险,长剑长驱直入中宫,左手反向刀上抓去。
这一招,竟然正误打误撞!沈宾施展掌法时,刀为虚势,加之右手受伤动转不灵,只顾进攻,未料小柳置之不理——“啪”、“哧”两声同时响起,沈宾的掌击中小柳肩头,小柳手指扣上沈宾脉门。
使平生之力,狠狠一揿——沈宾刀落于地。
小柳自己也受伤,喷出一口鲜血,一大口。他右肩本就带伤,更兼这一掌,右半边身体已经沉重麻木,丝毫不听使唤。
“能够废去沈宾右手,虽然代价惨了点,也算值得了。只是眼看沈宾第二掌又到,身体动弹不得,恐怕……”小柳暗忖,决心硬接——沈宾一掌已击中他胸口!小柳虽事先将内力集于胸前,还是禁受不住,平衡顿失,摔倒在地。
沈宾一脚就踏上小柳的头,随即便要用力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