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海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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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门冬的指尖轻轻拂过天啸的眉宇，冰冷的温度穿透皮肤刺入骨髓，凉得他直打颤，连眼泪都冰洁在眼眶掉不下来。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见到了，却是这样的场景，怎能叫人不难过？
“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的后背。”麦门冬抚摸着天啸脖子处的伤口，紫黑色的皮肤深深凹陷，像是有人用力掐捏后留下的痕迹。手指停留在坏了的声带处，凝固的血液黏在麦门冬的指腹，他眼前出现了天啸被人死死扣住咽喉时痛苦的表情。
“这……”验尸官有些犹豫，晏于安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即点头照办。
天啸的身体慢慢翻过，腥臭的血水随着动作在黑色的袋子里涌动，翻过身的那刻极具杀伤力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旁的林翰轩忍不住便转过头找地方吐去了。
“唔。”麦门冬捂住嘴巴，胃部正汹涌翻滚，随时可能步上林翰轩的后尘。
天啸的后背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炸开，惨不忍睹。
“图腾不见了……”麦门冬忍住吐意，指着片混淆成一团的血与肉，“他背后的图腾……”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晏于安秀眉紧皱，每个囚犯都会有备份档案，档案里他们的照片，或是脸部、或是身体，关于特殊图案的备案一定是有的。
“那个……”麦门冬实在难以控制条件反射，转身冲向林翰轩身旁，朝着水槽一阵干呕。
生理性的泪水充盈眼眶，还有什么随着它一起冲出身体，嘲笑着他的狼狈不堪。
晏于安走到麦门冬背后，用手轻抚着他的背，递了一杯温水给他：“感觉好了点吗？来漱漱口。”
“谢谢……”麦门冬漱了次口，擦掉残留在眼角的泪，重新回到天啸面前。再次正视这张脸，那些冰冷的、愤怒的、负面的压抑感都消失了，取代而之的是直接又酸楚的痛，他知道，这种感觉叫作失去，它会无声无息地带走原本属于你身体里的某部分，在那儿留下一个洞，无法弥补的洞。
那个洞会越来越大，直到啃噬掉你所有的幸福感，留下漫长又难熬的孤独，让你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个失去的部分，仿佛之前的生命、现在的生命、包括以后的许多年，都只能抱着这段回忆来支撑活下去的信念。
它明明就在那儿，却不再属于你。
“天啸说图腾里藏着龙血的秘密。”麦门冬记得天啸和他坦白时的对话，“他父亲原是守卫上任龙族族长的暗卫，他也是暗卫一族。龙皇辰继位后就在他后背刺上龙血藏匿的新地图，并通传全族原本安置龙血的圣坛已毁，他重新安置了龙血，归新任暗卫保管。”
族群中的暗势力原本就蠢蠢欲动，自龙皇辰公布了天啸的存在后，那些反对他的暗势力便群如潮涌般扑向保守龙血秘密的新暗卫，也就是天啸。
他的处境越是危险，龙皇辰离铲除异己的目的就越是接近，几经生死、险象环生，直到天啸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决定背叛龙族独自潜逃。
于是他便迎来了更凶险的处境，要捉他回去的龙皇辰、要得到他身上秘密的暗势力……这一切逼他离开了原来的城市，来到了这座岩海市。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麦门冬那时以为天啸是只流浪狗，被车撞了才身负重伤，“后来收留了他一段时间才发现他是物种……”
“以麦老师的经验，当时一点都没看出他是物种吗？”一旁的林翰轩好奇，他调查过当时的案卷，如果麦门冬早些时间联络相关组织，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吧。
“可能那时的我还不够敏感吧……”其实麦门冬自己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何当时没发现天啸是物种，不光是他，那时他家来来往往那么多学生，竟也没一个察觉到天啸的异常，那些一直在追杀他的人那段时间又为什么没发现他的行踪呢？
“麦老师刚才说的图腾资料库里有备份吧？”晏于安问验尸官，他也是这栋监狱的狱医，入狱时所有囚犯的身体检测都由他负责，身上有的图纹都会统一记录在案，这些资料都会归档存放。
“有的。”验尸官带众人来到档案室，抽出存放天啸资料的抽屉，找到了他的文件袋，文件夹内确实有一张背部的照片，照片上条纹与图形的组合乍看上去很像地图。
“这……”林翰轩站在最外侧，抓耳挠腮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真是地图吗？”
“怎么样麦老师？”晏于安无视林翰轩的疑问，直接询问麦门冬的想法。
“是这幅。”麦门冬回答的声音很平淡，他转过身又走向医务室，“我再回去看看天啸。”
晏于安犹豫地了会儿还是向狱医点了点头，狱医便跟着麦门冬回去医务室，为他开门。
“感觉不太对是吗？”汉麒站在晏于安身旁低低问道。
“嗯。”晏于安看了眼林翰轩，“你去联络下何泫溟，就说麦老师很快就会去他那儿，让他管好麦老师的安全。”
“噢。”林翰轩正欲转身离开，却又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问晏于安，“老大，那段录像还要不要给麦老师看了？”他掏出一个U盘扔给晏于安，“如果要的话，这种场面我还是不要在场……太残忍了。”
晏于安一手接下抛来之物，身侧的汉麒狠狠瞪了林翰轩一眼，像是在指责他的不负责任。
“我走啦，拜拜！”林翰轩赶紧跑路，脚底抹油似的无影无踪。
“我们也走吧。”晏于安看了眼掌心中的U盘，里面的录像是事发那晚他们几经周折才还原出来的图影，这次他请麦门冬来不单单是为了接收天啸的遗物，还有对于他的死给个应有的交代。
而这个交代会让麦门冬更痛苦就是了。
天啸的遗物没有多少，除了来时的一套衣物别无其他。麦门冬整理好便装入袋中抱在胸前，至于他的骨灰会在火化后由组织部送上门。
最后一次告别天啸后他们离开海牢到了上层监狱，麦门冬随之被晏于安和汉麒请到了一间办公室，他茫然地打望了下四周，没明白两人的意图。
“我答应过你照顾好天啸。”晏于安万年不变的冰霜脸此刻竟显露出了愧疚之情，“但我没做到。”
“这不是你的错……”麦门冬怎会怪罪于他呢？虽然最初的时候是有些愤怒，但平静下来也就想明白了，晏于安把天啸安置在海牢已是最好、最稳妥的安排。在如此严密壁垒中还会出事，只能说对方棋高一着，这么多年还不放过天啸，其执念实则可怕。
“无论如何我得给你个交代。”晏于安调出U盘里的视屏，播放给麦门冬看，“这是当晚海牢中的监控录像，原本的储存硬盘全部毁坏，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经过加工还原后的影响。”
画面由于画质损坏成了黑白色，还不间断地有雪花闪烁，就像70、80年代的老式播放机，读出的胶卷一卡一卡，没有一秒是连贯的。
播放的场景正是天啸囚室里的景象，整间囚室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天啸蜷缩在正好对着摄像头的角落，像是累了般耷拉着脑袋睡着了，画面彷如静止一般停滞在那儿。
“这里！”晏于安按下暂停。
“什么……意思……”麦门冬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
“你仔细看。”晏于安指着屏幕，在天啸面前不到一米处，停止的画面里多出一条竖线，那条线很模糊，像是高速移动后产生的残影。
“是瞬间移动吗？”麦门冬在猜测晏于安的想法。
“嗯。”果然，晏于安点头了。
“你是说……”麦门冬声音有些颤抖，“杀了天啸的人，是龙擎天？”
“整个岩海市，只有他做的到在一瞬间摧毁摄像机。”晏于安打探着麦门冬的表情，“这道身影出现的时间不到1秒，几乎难以捕捉。”
“我不相信。”麦门冬直视那条黑线道，“可能是你们技术还原后留下的失误呢？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杀天啸？这没理由。”
“你也说了，龙皇辰一直都在追查天啸的下落。”晏于安皱眉道，“龙擎天出现在岩海市的时间也与天啸进入海牢的时间太过巧合，难道你一直都没怀疑过吗？”
没怀疑过？怎么可能？当初最怀疑的人不就是他自己么！
“我不想只凭一条黑线就定龙擎天的罪。”麦门冬抱紧天啸的衣物，“就算你们叫我指认，我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告诉你，这就是龙擎天。”
晏于安沉默了，与一旁的汉麒对视良久。
麦门冬的心脏跳得很快，脸也烧得火烫，从外表并不难看出他此时的不正常。
是愤怒还是伤心？或者是难以置信？麦门冬此时的唯一想法就是想见龙擎天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好吧。”晏于安关掉电脑取下U盘，“麦老师您才出院，已经耽误够久了，送您去泫溟那儿好好休息吧。”
“……”原来如此……麦门冬明白了晏于安的意图，配合道，“嗯，去泫溟那儿吧。”
汉麒开车，送麦门冬到了何家老宅，何泫溟在那儿已恭候多时，看到麦门冬下车后立即迎上去，一脸灿烂温柔的笑容。
“老师，进屋吧，饭菜都备好了。”他想接过麦门冬拿在手里的东西，可麦老师却没有给他，悬在半空的手显得有些冰冷。
“好。”麦门冬回应了下便对车里的晏于安和汉麒挥手告别，“再见，今天……谢谢。”
“请保重。”晏于安向麦门冬和何泫溟都点了点头，车缓缓驶走。
麦门冬一直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车的尾灯，直到再也看不见。
“老师？”何泫溟觉得麦门冬非常不对劲。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吗？”麦门冬从来没用过这么冷的声音跟自己的学生说过话。
“什么？”何泫溟不解。
“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麦门冬回过头，直视何泫溟的眼睛，那么犀利、那么直接、那么透彻。
何泫溟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堵在胸口，让他很难受。
“监视我，想从我这里找出龙擎天的下落。”麦门冬苦笑一声，“如果你们只是想找杀天啸的凶手也就算了，可你们想要的是龙血吧？”今天的海牢一日游就像一场准备妥当的过场戏，每一个画面、角色都精心设计安排妥当，一个不小心可就得进入圈套了。
因为一开始没发现，他真的说了不少关于龙血的情报，当意识到后他已尽量避免再谈任何关于龙氏家族的话题了。即便这样，他们还有办法让他无法独善其身，硬是要拉他进入这场争夺战。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泫溟长长叹了一口气，握住麦门冬的手，“如果您还信任我，能不能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真……真的？”麦门冬眼眶一红，那时在天啸面前没掉下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人总是这么残忍，不顾他人的感情用尽手段达到目的。或许对于晏于安而言，他是为了自己着想，怕自己陷入危险，又碍于之前的交情无法亲口提出明码标价的交换条件，安排这么一场戏，也算是照顾到自己的感情。
可麦门冬并不想要这种照顾，他感谢他们的好意，但不会接受。
“真的。”何泫溟抱住麦门冬，这才发现他的身体一直都在颤抖，“老师……没事了。”
“嗯……”
“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海牢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