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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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延坐在靠窗的位置，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此刻站在咖啡馆门外，正在深呼吸的女孩子。
阳光从她头顶倾泻下来，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染上耀眼的金黄，她的五官算不上漂亮，放在一起看却很柔和，让人觉得舒服。
她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散在背上。她的浅色风衣被束得很紧，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大方自信的意味。
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却是他所陌生的周灿，不是他的周灿。
他的周灿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他，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他蒋延就是她的唯一。
他还记得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他的同桌开始小心翼翼的跟踪他，放学后会骑着自行车一路跟着他到家，然后她再慢慢往自己家的方向骑回去。
他情商不低，何况那个时候已经有那么多女孩子追他，他不会不知道他的同桌是什么意思，可他只把她当作那些爱慕者大军中的一员，他宁愿装作不知道她的心意。
可是那一天，他被一群小流氓堵在了小巷里，他不想惹事生非，乖乖把钱包交了出去，然而那群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其实他开武馆的哥哥就在隔壁那条巷子里，高呼一声也许救兵就来了。
可是那个傻姑娘就这么冲上来了，她连声音都在颤抖，脸都白了，却还要拼命装作镇定的样子说她已经报了警。
拳脚落下来的时候，这个傻姑娘又拼命的护住他，把他死死的按在她身下，力气大的惊人。
最后，小流氓走了，傻姑娘站起来，胳膊和腿上都是青紫的伤痕，她歪着脑袋傻乎乎的问他，她为他受了伤，他是不是应该给点表示。
如果按照他一贯的做法，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是转身就走人，但破天荒的，他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对她说，上来，我送你回家。
夕阳落下来，笼罩在她傻笑的脸上，蒋延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同桌长的似乎挺可爱的。
他骑着自行车，她坐在他身后，车子偶尔会有颠簸，身后传来她小小的惊呼，他装作不耐烦的说，喂，抓住我的衣服。两只肉肉的手贴过来，小心翼翼的揪住他的衣摆，他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后来，他们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蒋延本就是个冷漠到有些高傲的人，能够“勉为其难”的拉拉手，揽揽肩什么的，他觉得对付这种傻姑娘应该也就够了。
上了高中，他们居然又是同班同桌，傻姑娘笑呵呵的挽着他说，真好。他面上不露出一丝情绪，心里却也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真好。
然而渐渐地，他开始想的越来越多，他们的高中管得很严，稍微有点早恋的苗头就会被立刻掐死在摇篮里。他望了望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同桌，觉得想要维持现状真是个难办的事情。
可他还是学会了狠下心，狠下心拍掉她伸过来的手，狠下心不看她委屈的眼神，狠下心不去做一切不利的事情。他想，再坚持一年，毕业了就好了，他会把她没能得到的一切都给她。
他会安抚她，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让你久等了。”
可偏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他作为班长，代表全班同学去医院看望郑灵灵，郑灵灵无措的抱着他，整个人哭成了泪人，她一边哭一边对他吐露“真相”。
他居然脑袋发热的真的相信了，相信他的傻姑娘会去做这样伤害人的事情。他以为，她真的对他的冷漠心怀不满，才会嫉妒的想要去伤害另一个不相干的姑娘。
他想找她要一个说法，问问她为什么要把他三年的计划全部打乱。
可她睁大双眼望着他的样子让他绝望，他不想再听一个字，哪怕只是一个字，都会让他想起她的不堪。
他故意不见她，忽视她，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再来想想要怎样弥补她的错误。没错，到了这一步，他仍然不想放开她。
可她居然真的就此消失了，他慌张的不顾一切的去找老师，老师轻描淡写的说她请假回家休息了。他听见同学们在教室里窃窃私语，说她是心虚了，说她敢做不敢当，向来淡定的他抄起一把椅子砸在了黑板上，同学们也只当他是在为郑灵灵抱不平。
她消失了三个月，彻底搅乱了他的心。
三个月后她来找他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激动极了，可是表面上还要维持着一副淡漠的样子，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她呢？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她说她生了病，他又何尝不是得了心病呢？一种名为想念的心病。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傻姑娘，在这次见面以后，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去七年。
班长通知他要聚会的时候，他本想拒绝的，可是班长随口提起，也是，周灿也要去，你家那位肯定会不开心。
他只觉得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爆炸了，有什么东西搅合在一起，涌了上来，他只觉得什么都听不见了，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连舌根都在酸涩。
班长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慢慢有了反应，挂断电话前，他说，大家好久没见了，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郑灵灵听到电话声，跑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元旦的时候高中同学一起聚一聚。郑灵灵皱了皱眉，又突然笑起来，那挺好啊，顺便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订婚了。
是啊，他已经和郑灵灵订婚了。
七年前的那个暑假，他失魂落魄的四处游荡，像一个鬼魂那样腐烂消亡，是郑灵灵一个酒吧接着一个酒吧找到他，抱着瘫倒在地上的他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会比她更爱你。
也许是太寂寞了，他答应了她，然后成为她的男朋友、未婚夫，一晃七年，可他的心里，始终在找寻，在等待另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他，会千方百计地讨好他，没有因为他的不成熟而伤心离开，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大吵大闹，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旁，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走得这样干净俐落，连一点余地也没有留给他，让他甚至来不及对她许下从没说过的承诺。
他才大彻大悟，原来再温柔再安静的姑娘，也会有自己坚韧果断的一面，从前你没有看到过，只是因为她舍不得。
聚会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他跨进包厢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她。
她变了。这是他唯一想到的。
她留起了及腰的长发，她画了淡淡的妆容，她的一切一切都不似从前了。这些改变，又是为谁而变呢？这些改变，又能让谁驻足流连呢？
他不敢去猜想。
入席的时候，他故意挑了她旁边的位置，故意在她旁边和郑灵灵秀恩爱，他本不是这样幼稚的人，可是一旦对上她，他就方寸大乱，一如当年的她。
她溅起的汤汁洒在他的袖口，她轻描淡写的道歉，他趁机看了她一眼，天知道他有多想大大方方的再多看她一会儿，可是郑灵灵的呼唤让他重回现实。
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借故抽烟也跟着一道去了。可她冷冰冰的话语让他手足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他面前跑开，然后被另一个男人叫住，他看见她脸上满满的惊讶转变成欣喜。
他不甘心的追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叫住她，她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转身对上他却是更为冷漠的话语，而那个男人也适时的上前，搂住她，像是在宣告占有权，明明嘴角带着客气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冰凉一片。
和七年前一样，他败下阵来，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郑灵灵明显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开始发生争吵，他的脑子很乱，不想和她做这些无谓的斗争，随口顶了几句回去。
一片混乱中，他听见郑灵灵吐出的真相，“早知道当年就该让那些流氓去强/暴她，我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郑灵灵话音刚落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紧紧捂上嘴。
那一刻，他只觉得一瞬间全身冰凉，那是一种如坠冰窟的彻骨寒意，四肢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沉重而无力。而他胸口的地方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变得空落落的。
一片静谧中，他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瑟瑟发抖惊恐不已的郑灵灵，“你说的都是真的？”
郑灵灵惊慌的摇着头，一边说：“我不知故意的，蒋延你相信我，我当时真的是一时冲动……”
他挥了挥手，尽量平和的说：“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郑灵灵扑上来，跪在他脚边，抱着他哭泣，“蒋延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可是他安静的坐在那里，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动作。郑灵灵被他的冷静吓到了，刚想开口继续乞求原谅，却看见一颗泪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掉下来，砸在木制的地板上，摔成粉碎。
他终于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独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