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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舌战两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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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纱幔打量,二皇子虽然个子也不低,但是和老三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再看他的相貌,虽然隐隐绰绰只能分辨个大概,不过也足以看出他长得与皇后很像,也不失为一个小美男子。月影一边看一边畅想,不知二皇子脾气性格怎么样,是不是跟皇后一样刁纵……。
她胡思乱想的这会儿,二皇子已经说完了,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从现场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错。皇后娘娘脸上已经笑开了花,二皇子是她的心头肉,尤其在老三傻了之后,更是全力栽培,虽然二皇子现在才十二岁,但已经颇有当年太子论政、一惊天下的风采了!
就在这时,薛太傅看向老三,沉声道:“太子殿下,您已经有四年未参加论政了,今日可否一辩?”
月影一下子紧张起来,老三笑着站起身,客气又谦虚地说道:“我……我是来学习的,听了大家的辩论深受启发。”
有时候谦虚并不是一种美德,尤其是在这种“骂街”的时刻。太子这么一说,众人立即窃笑起来,人人都知道太子已经疯傻了四年,他能说出些什么治国高论!薛太傅见席间窃窃私语,立即干咳几声,又对太子说道:“听说殿下这一年一直在南地体察民情,不如结合民情民风,与大家切磋一下。”
月影着急,小声骂道:“人家不说还逼着说,真是讨厌!”
皇后冷眼一瞥,一丝冷笑爬上嘴角。她隔着纱幔开口道:“若说民情民风,在座诸位定然比不上太子妃!”
月影一个激灵从头打到脚,她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向皇后,皇后幸灾乐祸般看着她:“太子妃生在南地长在南地,而且还是南地最荒蛮的山中。太子妃家中还开了间客栈,名为归云,听说这归云客栈在江湖中名头极大,专门接纳走投无路之人。呵呵,若要论法度刑罚,本宫以为太子妃最有体会!”
月影简直要疯,她哀求般看向皇奶奶,可是太后也毫无办法,这种场合里,如果太子不开口、太子妃也不开口,这以后太子亲政就更要无限期往后拖了。想到这儿,太后只能安慰道:“孩子,你……你要不就说两句吧。”
“可是……我说什么啊?!”
“这……反正大致就是……哦……那个……就是……”说实话皇奶奶也不明白啊!
就在这时,熙兆年站了起来,他朗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天生的傲慢与不屑:“其实严刑峻法,还是宽柔导之,这都得看用在谁身上。要是惩罚过严呢,百姓就会畏惧害怕,民心就会动荡,若是失之以宽呢,哦,失之以宽的意思就是随随便便,重罪轻责,这样百姓就没有规矩了,也是不行!”
熙兆年说完,众人都很鄙视地看着他。月影却笑了,熙熙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她听不明白,所以故意用大白话解释给她听。
薛太傅对冷不丁跳出的熙兆年也很是不满,见他说完,立即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推荐,那就请太子妃开言!”
老三心有余悸地回头,他虽不想争了弟弟的风头,但更不愿月影为难,正要起身时,纱帐后的月影已经开口:“呃……”
一声不长不短的“呃”,让大家全都捂嘴而笑。老三两手撑席,说话间就要站起来了。
“不错,我是来自民间”,月影声音清脆,毫无惧色:“不过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法度’这个词!”
“嗡”众人哗然,不知法度,看来太子妃真不是一般的无知粗鄙。熙兆年气得一拳打到席上,低声骂道:“这个笨蛋!”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生活啊”,月影才不管众人是何反应:“例如我和别人打架,若是彼此打得都不重,大家劝说几句也就算了,若是打得厉害了,官家就会关我们几天,相互赔了也就了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宽是严,但大家都遵从良好,谁也不会觉得不公。要真有人觉得不公了,就再打回来,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
薛太傅已经快停不下去了,席上众人也是低声咒骂:“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愚昧至此!”
“就是啊!太子妃生长在这样的地方,如何能够知书达理、辅佐太子啊!”
老三赶紧站起身,开口说道:“太子妃的意思是,法要因人情而立,要随乡就俗。”
“我不同意!”二皇子开口:“因人而立,那边是不公!就想太子妃刚才所说,要是那个地方的人都是以作奸犯科为营生,难道作奸犯科就应当是合法合理的吗?”
老三只顾维护月影,并没有想的有多周全。现在二皇子反问,到将他堵得无话可说。二皇子反问完,其他贵族子弟、大臣和文人都开始攻击老三,一时间人语嘈杂,唾沫星子乱溅。熙兆年气得两眼通红,早知道李月影是这样,他说什么也要在路上宰了她!
一张嘴怎么能说得过那么多人,老三还在解释,可他的声音都湮没在其他人的叫嚣中,皇后万分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这就要自取其辱,哈哈,真是痛快极了!
皇太后也是万分着急,可着急又能如何,她一个老婆子大字不识,根本一句话也插不上。就在这时,月影虎声一啸:“都给我闭嘴!”然后不管不顾一跃跳出纱帐!
“枉你们还都是读书人呢,有理不在声高都没听说过啊!这样大吵大闹,简直就跟骂街一样!你们知不知羞耻啊!”月影气坏了,插着腰站在东西二席中间,瞪着圆圆的眼睛,剜刀一样在所有人脸上割过,说也奇怪,这些人完全就是却骂,被她这么一吼还真都不言语了。
月影继续:“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插嘴,小时候父母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熙兆年一愣,没想到这丫头还有点儿气势。
月影哼道:“你们在这儿讨论宽啊严的,我先问问你们,什么是宽,什么是严?!”
嘿,她这么一问,还真把大家问住了,就连薛太傅和皇上也拧起了眉头。
“砍头就是严吗?若是的话,为何每年朝廷都砍一堆人的脑袋,可还是有人杀人防火、无恶不作?!你们刚才笑我,笑什么?!难道官家调和就算宽,就是不重法度啦?!哦,合着非要都抓起来,打一顿板子,然后让本来不过口舌拳头之争的两家人变成世仇就好啦,就能那个……什么……什么……”
月影指着二皇子,她想不起来他刚才用了个什么词。
“方树其威,方见其信”熙兆年这句接的正是时候!
“对!对!对!”月影不屑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国家制定法度难道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害怕、敬畏那些个写在纸上刻在石头上的白纸黑字?!我觉得不是!这法应该是让人遵从的,既然遵从就先要让百姓信服,如何信服?除了教导,还要与当地风俗民情相应!”
此时,两席上做的人已经都不说话了。月影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一个地方的人习惯了作奸犯科,那依您的意思,是不是就都要杀头?!那要这样杀下去,国家还能有人吗?!就拿杀牛来说吧,北地需要用牛耕种,所以禁止杀牛,可是南地多为塘池,我们不用太多的牛去劳作,可现在也不让我们食牛,这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若是我们杀牛了,应当严刑还是宽济?!”
“好!”皇太后兴奋了,不管不顾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皇后坐不住了,赶紧抢声:“太子妃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哥哥开得归云客栈本身就与作奸犯科者来往密切!”
月影皱眉:“我们归云客栈在江湖上名头还很响亮,从不问住店之人从前之事,也不管他们曾经犯了什么罪,也许老不死的、龙大、何六还有飘飘他们不是好人,可既然逃到了这里,就是从新做人。这世上总得有一个地方容得了坏人改邪归正吧,你要逼他,那他不是更要杀人放火了?!客栈里的规矩大家都得遵守,就连我哥哥也不例外!这么多年下来,即便他们从前是坏人,现在也已经改邪归正!可是还有些人,他们看起来是好人,心肠却比坏人还坏,可法又管不了他们,这难道不也是不公不正吗?!”
月影说完,大家彻底没声了。熙兆年眯眼看着月影,这丫头原来也并非一无是处啊!
这时,老三站了起来,温和开口道:“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法度原本是依照天常地则而出,因人而立、量民而行、应时而变。使万民知所避就,能以自戒。若是但论宽严都有失偏颇,但儿臣以为,现在天下治平,而现行之法却出于乱世初立,因此可以修一次法典,对于作奸犯科、十恶不赦者,自当严刑,对于百姓可以自化的事情,则要柔而导之,以养民心!”
老三说完,薛太傅连连点头:“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太子和太子妃一番高论令人耳目大开,老臣佩服!”说着,他转身跪向皇上:“皇上,太子贤能,可以听政了!”
皇上一愣,下意识看向纱幔,皇后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就在这时,老三上前跪下:“谢太傅夸奖,不过听政之事万万不敢!”
皇上赶紧就坡下驴:“今日是论政,听政的事日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