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傻子》如宝

17、敲打内廷（一）

　　月影不走了，可住在哪儿是个关键。要说她是公主吧，公主应该有别宫别殿单独居住，可是她这种公主，谁放在眼里，内廷压根儿连册封的大礼都没有准备，更没有昭告天下的封号文书，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还不算公主。可要是住在青翠阁吧，那儿住的都是宫女下人，皇奶奶要是知道了，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就在内廷犹豫不决时，老三已经给月影找好了住所，那便是东宫！
　　话说人傻也有好处，不用跟别人讲理，也不需要太多束缚，老三死活就让月影住在东宫了，而且还睡一间屋子。后宫吗，本来就是个随便睡觉的地方，皇上每天忙着和胡姬温存，连每天自己睡了那儿都记不住，对太子和谁睡了这样的事儿压根儿不放在心上，皇后虽然极不愿意，但看见皇奶奶和皇上都不阻拦，她便也懒的多事，省去了和皇奶奶怄气的麻烦。毕竟一个山野村姑，就算是睡了也就睡了。
　　月影呢，也无所谓，两个人虽然一起睡在东宫，但东宫大着呢，而且老三是个傻子，他只知道想要和月影在一起，至于孤男寡女在一起能干什么，没人告诉他，他也就不知道，还像是一个天真地孩子般，最多也就是要个抱抱。
　　可惜，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俩住在一起还没两天，别说后宫了，就连整个京城都在传他俩的笑话，内容当然是不堪入耳。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月影多多少少都有耳闻，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帮他，她也就做好了接受千难万险的准备。
　　住下来之后，月影才发现老三这个太子真是虚有其表，两人的日子还没有在归云客栈好过。先说吃，太子每个月的供给据说是汤肉一百斤，猪油二十斤，肥鸡30只，肥鸭60只，菜鸡60只，平均到每一天应该吃得着实不错了，可是老三和月影却顿顿吃不饱，每天桌上摆着十碗凉菜十碗素菜十碗荤菜，可是每样菜都只有一口，大多都是清汤寡水，即便有肉也是薄薄几片，还有好几次饭菜都是嗖的凉的！关键吃饭的规矩还很奇怪，只要一个人动过一下筷子，那道菜就要撤走，所以两人通常是你让着我、我让着你，真正吃到肚子里的只有一点点。
　　回宫一个月，老三和月影明显瘦了一大圈儿，在归云客栈攒下的肥膘没了，自然就更加怕冷。虽然这是太子的东宫，却和弃妃的冷宫无异。因为煤火不足，所以常常无柴可烧，诺大的宫殿里，两个人半夜冻得裹在一个杯子里瑟瑟发抖。月影去薪火司要过好几次，可是每次送来的还是那么点儿，而且那些木炭薪火都是湿的，除了冒烟根本烧不起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更可气的是，东宫里的下人少得可怜，还全是老弱病残，铺床叠被自己来就罢了，甚至添煤烧炭的事情都要月影和老三半夜摸起来做！月影气不过想把这些事儿都告诉皇奶奶，可是听娟儿说皇奶奶的日子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现在宫里是皇后掌权，皇奶奶的威严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妈的，这日子过得真惨啊！
　　这天一夜，两人又蜷缩在被子里挤靠着取暖。老三使劲搓着月影的手往自己怀里捂，哆哆嗦嗦道：“你……你把手伸我咯吱窝里吧，我……我不……不冷。”
　　月影推了推他的手，骂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太监的房子估计也比这东宫暖和，不行！我要找他们！”
　　“别去！别去！”老三有些急切，更有些软弱，月影疑惑看过来，老三赶紧低下头，那神情就像是受了欺负不敢声张的孩子一般。月影语气一沉：“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干嘛如此害怕？！”
　　“没有……”老三头低得更低。月影突然想起那日厨房听过的事情，眉毛一横，愤愤道：“你越是软弱，别人就越欺负你！老三，你是太子，你谁都不用怕，任何人敢欺负你就是犯上！你完全可以要了他的脑袋！”
　　老三不说话，神情像个孩子。
　　月影最讨厌他这一幅受气包的样子，便拉起他的手，大声说道：“他奶奶的，咱们在这儿冻得打哆嗦，他们却安安稳稳睡大觉！哼，走，咱们睡不着，他们也别想睡！”
　　老三睁大眼睛，表情中带着惊怕，月影已经跳下床，他俩为了取暖本就没脱衣服，现在正好出门不用费事了。站在门外，两个人手拉着手，月影又嘱咐了一遍：“别怕！你是太子，他们只是要伺候你的下人，谁敢放肆，你就说‘给我拖下去乱棒打死’就行了！明白了吗？”
　　“嗯！”
　　寒风中，月影拉着老三在皇宫里疾奔，巡夜的侍卫见了都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跟着他俩一起跑，大队人马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薪火司。月影一脚踢开薪火司的院门。取暖的炉子烧的嘎嘎作响，别说屋子里了，连院子里都是暖的！月影气得发抖，叉腰大喊道：“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快滚起来接驾！”
　　半响，内侍局各个房里毫无动静，一个屋子本来点着了蜡又被吹灭了。
　　巡夜侍卫看月影这架势简直是要杀人，壮着胆子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月影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的油灯，立马抢过，不管不顾地踢开一个屋子就往里扔，转眼间，一群杀猪般的声音嚎了起来：“着火啦！”立时间，各屋屋门大开，穿着单薄中衣，甚至还有光着膀子的太监们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
　　月影好是生气，对老三低声道：“看他们穿得这样轻薄，咱们却在屋里裹着被子，你说这还不是欺负咱们！”
　　院子里乱作一团，月影高声道：“太子殿下驾到，你们还不跪下迎接！”
　　正睡得迷糊的太监们抬头揉眼，一看还真是太子来了，连忙呼啦啦跪下，声调不一的磕头跪拜。一个看着年长一些的老太监出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老三忙看月影，目光中全是傻眼。月影清了清嗓子道：“呃……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太子生怕薪火不够，特来视察！”
　　“视察……也不用大半夜吧”有小太监低声嘟囔，看来他们的确是放肆惯了，居然敢对太子殿下这么说话！
　　月影伸手一指，彪悍骂道：“大胆！谁允许你说话了？给我掌嘴！”
　　众人一愣，月影皱了皱眉：“怎么，听不见吗？那个……你……就你吧”，月影指了指跪在那个小太监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你掌他的嘴，十下！”
　　“掌嘴”是月影在这宫里学会的第一个惩罚，她亲眼看见一个宫女只是因为行李的时候声音不够清越，就被秋妈妈“掌”了五个嘴巴。
　　“啪啪啪啪”打得真轻，月影说道：“住手！你舍不得打是不是？！你若舍不得，那我就换人，若还是舍不得，那就再换，换到你们舍得打为止！”
　　月影形容凶悍，语气泼辣，真真是把归云客栈二当家的威严全使了出来。跪在地上的太监们面面相觑，说实话凶狠的女人在宫里并不少见，那些个老妈妈们一个比一个阴狠毒辣，可是月影和她们感觉不同，她有一种自然的威严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在里面，让人即便是恨得牙根儿养，也不敢违背。
　　“啪啪啪啪”响亮的耳光声在深冬的夜空格外清脆，十个巴掌打下来，那个多嘴的小太监已经脸颊肿胀。月影摆摆手：“这一顿嘴巴就叫小惩大诫！看以后谁还敢放肆！”
　　太监们立刻磕头：“奴才们明白了！”
　　月影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老三却是面带不忍。
　　反正站着也是冷，月影拉起老三在院子里溜达，那群太监谁也不敢起来，穿着单薄的衣服继续跪着。他俩走了一圈，走到存放薪火的地方，月影指着地上被分好的薪火堆，从最大的一堆开始说道：“你们还算懂规矩，知道最大的送给皇奶奶！”
　　跟在月影身后的老太监眉头一紧，心说这堆其实是给皇后的。月影又按照薪火多少依次问道：“这堆是给谁的？”
　　这位女夜叉已经说了“你们还算懂规矩”，老太监只能咬着牙从大到小依次说道：“这是皇上宫中的，这是皇后宫中的，这是……这是太子宫中的……”
　　月影一边听心中一边乐开了花，老太监介绍完之后，月影指着一旁另一堆薪火问道：“这是给谁的？”
　　“这是……这是……这是留给小人门取暖用得。”
　　月影冷笑一声：“烧那么暖做什么？一个个舒服的闷头大睡，连太子殿下来了都不知道！来人，把这薪火分成三堆，一堆留下你们用，另外一堆均填到皇奶奶、皇上和皇后的里面，还剩一堆给青翠阁送过去，宫女怕冷，冻得睡不好觉如何服侍主子！”
　　老太监犹豫道：“那个……分薪火的事儿，我们一向要听内侍局的……。”
　　内侍局？！月影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便点头道：“好啊，现在就把内侍局的总管叫来！”
　　老太监一愣，眼睛直瞟老三。
　　月影私下扯了扯老三的袖子，老三立即说道：“你没听见吗？让他现在就来！”
　　老太监只得应声，心里却后悔死了！现在三更半夜的大冷天去把内廷大总管从床上扣起来，唉，又少不了一顿责骂，瞧瞧自己这张多余的老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