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旗下[西幻]》漠北桃花

67、罪与罚3

　　雷伊尔看了旁边的老科瑞一眼，很显然这个误会是他搞的鬼。老科瑞嘿嘿笑了两声，“抱歉，伊文捷琳大人。怪我没有说清楚，雷伊尔并不是来加入我们的。”

　　伊文捷琳冷冷地哼了一声，她也清楚科瑞使的小心思。“那你带他来见我做什么？”

　　老科瑞语气随意地说，“我在山上遇到雷伊尔的时候，他说自己在这附近迷路，需要得到一些帮助。我想他毕竟是妮可的徒弟，跟大人也算是关系匪浅，他又很熟悉南方殖民地的情况，我们完全可以互相交换一下彼此知道的消息。”

　　“至于加入我们的事……”老科瑞嗤笑了一声，“雷伊尔是个想要过精致上等人生活的娇气小伙子，肯定没法喜欢我们这种风里来、雨里去、成天打打杀杀的简陋生活。”

　　这是老科瑞特意留给他的台阶，最适合来一段义正言辞的反驳：不，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很崇拜反抗军，很想加入反抗军的呢！

　　但雷伊尔思考片刻，决定还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伊文捷琳大人，在来此处见到您之前，我确实没有加入你们的想法，实际上我处在一种无处可去的状态里，并不知道哪里是最适合我的容身之所，也不知道哪种生活是自己想要的。这次来到您的营地附近只是个意外，但刚才说的事情我非常愿意能尽一份力。也许……”

　　他目光坦诚地看向伊文捷琳因伤疤而显得十分可怖的面孔，“也许经过这一次的战斗，我会找到自己内心的出路。”

　　伊文捷琳猩红的双眼盯着他看了片刻，沉声说道，“可以。自从上次的协定之后，格瑞菲斯跟反抗军暂时没有利益冲突，我想他没必要做这种派人卧底的事。”

　　“比起听别人的言语保证，我更喜欢看实际行动。不过，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明白无误地了解刺杀大主教的危险程度。”

　　“大主教啊……我知道的，高阶神官。”雷伊尔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少得可怜的关于北方教会神职人员的位阶说明，高阶水准的神官通常被称为大主教，但未必都会担任大主教职位，不少高阶神官会在教皇身边成为默默无名的侍者。

　　不管这位希尔顿大主教是通俗意义上的大主教级强者，还是真正主持一个高级教区的大主教，他都是实打实的高阶能力者。如果伊文捷琳决定向他下手，就说明……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伊文捷琳的血脉力量，“您已经晋升血战士了？”

　　上一次她败于格瑞菲斯之手时，还只是中阶的蛮战士，很快在发起的决斗中落了下风。

　　伊文捷琳不置可否，但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血脉气息，算是一种默认。

　　“众所周知，希尔顿大主教对剿杀海盗黑秃鹫有非同寻常的执念，克里弗林的圣裁所下达的海盗赏金中，黑秃鹫是50000金圆券，比任何一个教区的悬赏都要高。悬赏的官方说明是黑秃鹫恶意截杀骚扰克里弗林领的运输船，私下里的传言却说希尔顿大主教与黑秃鹫有一些私人仇怨。所以我们用黑秃鹫的假消息设下了陷阱，将希尔顿引去海盗岛，他一定会上当的。”

　　“执着地想要抓到黑秃鹫的人还真不少啊……”雷伊尔心中感叹。

　　海盗黑秃鹫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因为这位神出鬼没的大海盗黑秃鹫是格瑞菲斯剿灭海盗的首要目标。有关黑秃鹫的消息众说纷纭，争论较小的几个信息是人族，魔导师，考虑到他已在海上纵横驰骋了近二十年，推测年龄在40岁左右。

　　“是什么样的私仇呢？”雷伊尔问。如果只是一般的仇怨，未必能让一位大主教离开教区，落入陷阱。

　　老科瑞在旁解释到，“听说希尔顿大主教在年轻时，有一位关系非常要好的同窗好友，在搭乘一艘船出海时遭遇黑秃鹫，全船人都死在海盗手里，圣廷的圣裁海军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是赛文达主教号？”雷伊尔问，他记得酗酒烂醉的霍拉旭大叔提起过这艘船的名字。

　　“你也知道这件事啊……也对，赛文达主教号是为数不多的海盗屠杀事件，虽然发生在北方，时间也已经过了二十年。恐怕黑秃鹫自己也想不到，即使过了二十年，也依然有人因为赛文达主教号的事念念不忘。”

　　伊文捷琳用冷冽的声音做了总结，“这就是为什么海盗的惯例是只劫取一定比例的钱财，不会对船上的乘客无谓杀戮。不然就要做好不小心杀了哪位高阶者的亲友门徒，被魔导师、大主教或者大剑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不夺人命只抢钱财，也未必就安全啊，比如碧瞳之狼毕卡德先生……雷伊尔内心呵呵了两声。

　　伊文捷琳继续说，“你的血脉能力能够勾动天象的变化，加剧海浪和雷雨。只要希尔顿大主教来到海上，离开了他的教区，断开和圣祈所法阵的联系，他的战斗能力就会削弱至少30%。”

　　“我们一直在监视着克里弗林领督城的情况，没有监测到教会有人员调动。希尔顿大主教身边只有两个主教级的神官和两个圣骑士。他如果离开克里弗林，至少会留两位中阶在督城镇守。而最近活动在克里弗林领的雇佣兵，有三位中阶超凡能力者。”

　　“即使希尔顿不按常理地雇佣了这些编外超凡者作为帮手，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这边会有两位高阶，加上算你在内的五位中阶，配合海上的主场作战，我们将会有极大优势，很有希望在避免人员伤亡的前提下大获全胜。”

　　“但战斗依然凶险，随时可能丧命，尤其是你这样实力较弱的中阶在卷入高阶战局时，风险是最大的。”

　　“我明白的。”雷伊尔说。

　　伊文捷琳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老科瑞会带你找住处安顿，接下来的战斗配合训练，我会亲自接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我的标准比妮可高多了。”

　　雷伊尔感觉一丝冷汗从后脖颈上滑过，即使你们姐妹感情不好，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较劲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科瑞带着雷伊尔离开的路上，情感充沛地哼了一声，“你不会是想着干掉一个北方教廷的大主教，拿这份事迹去向你的船长大人邀功请赏，让他允许你回船队吧？”

　　“你以为船长对你很好，是吗？你还是太年轻，比他还好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而且不止一个。”老科瑞摇头晃脑、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以为那些凶恶的主人很可恶，他们拿鞭子抽打你，骂你是贱种，但那只是因为他们品性恶劣，因为他们对付起同类来也一样恶毒。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些人，他们温和、有礼貌、充满善意，当你受伤的时候，他们会像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泪水涟涟，帮你治疗伤口；当你露出一个智力低下、憨傻可爱的笑容时，他们甚至愿意给你几个铜板当奖赏。”

　　“可等你口齿伶俐目光清灵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皱眉，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等到你神态冷静、心志坚定、头脑明晰地跟他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平起平坐地探讨起政治、知识那些上等人才会的玩意儿，要求平等和自由时，他们先是会发笑，将你出于自身意志发出的理性言行，归类于在有心人唆使下的徒有其表的模仿，等他们意识到你并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学舌木偶时，他们就会捂住自己的嘴巴，厉声尖叫起来，仿佛看到一条形状可怖的剧毒蝰蛇爬上了餐桌，对着人类吐出信子。”

　　这太正常了，真是少见多怪的大叔啊，雷伊尔心里想。

　　高人一等的既得利益者都曾如此傲慢，抱着施舍者的心态对他们的痛苦潸然泪下，但永远拒绝和被救助者平起平坐，甚至不惜建起围墙和栏杆来维持隔离。

　　相比之下，大航海时代的土著居民比兽人惨多了。如果没有人类学家用科学证明了土著同属人类，他们还要被当成猴子猩猩之类，遭受毫无歉意和负担的大规模屠杀。

　　这或许是因为兽人有登上神祗之位的萨鲁奥，兽人战士在超凡之力的应用上也并不逊色于其他种族。一定要比较的话，反倒是寒霜巨人比较接近那些土著人的境遇。

　　不过老科瑞的话还是让他刮目相看，之前光听他吹牛皮，没看出来他竟然有进行解放事业的觉悟。但他决定不深入讨论这个问题，故意糊里糊涂地说，“船长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他很乐意看到我学会掌握知识。”

　　“那也只是被触怒的门槛不同而已。被僭越触怒，有人的门槛是拥有同样的智慧，有人的门槛是拥有了合法财产，有人的标准是发生那样的关系，那些人可有趣极了，每天忙着斥责那些豢养兽人奴隶用来满足肉/欲的贵妇人，只不过因为自己从来没机会……”

　　说到这里，老科瑞突然中断话头，宽厚粗犷的脸庞挂上了一丝坏笑，“为什么你的脸红了？啧啧啧，我听说过你是在内贝尔家长大的，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还这么纯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