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月光森林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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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尔知道格瑞菲斯清醒着。
他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心跳和绵长的呼吸，还能从眼角余光里看到几个标记着治疗药剂的玻璃管，已经被喝光了其中的炼金药剂，毫无规律地散落在石刻的花纹上。
配合药剂的治疗效果，最优选方案就是进入冥想。
雷伊尔低垂着头，视线中只有祭坛和沿着台阶延伸向下的地面。一夜间被催生出的浓密藤蔓在微风中摇晃着碧绿的叶和纯白的花瓣，昭示着这片封印地经历了从冷寂到生机盛放的奇妙过程。
阳光从叶间缝隙中洒落，柔和懒散的光斑像有生命的精灵一样跳来跳去。
之前两人在漫长的徒步前行中，经历了比北地还漫长的冷夜，还以为这片封印地只有银月和永夜，想不到此时竟会有日出。
从雷伊尔踏上祭坛，莫名开启了脚下这个不知何人何时何地建立的法阵之后，似乎整块封印之域都在那一刻发生了变化，像是被按了暂停的秒表，突然之间又开始转动指针。
而他被灌注了强大的力量，经历了宛若洗筋伐髓的痛楚，陷入了无法抑制的迷失与混乱，最后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石台上散落着许多布料碎片，细密的纹路和精致的图案在碎块上依稀可见。唯一保持完好的，只有在混乱最初就被丢到一旁的披风，那件如星空般深邃的魔法物品此时正披在格瑞菲斯身上，蓝底银丝绣成的神秘布料静静垂在雷伊尔眼前不远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伊尔的手臂从酸麻到没有知觉，手上的伤口血迹都凝固成暗黑色时，披风的缀脚蓦然一动。
地上的阴影变幻了形状。
雷伊尔知道格瑞菲斯站了起来。他结束了冥想，治疗药剂也生效了。
“你说什么。”头顶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杀了你？”
雷伊尔默不作声，沉重的手臂将匕首微微举得高了一点。
“以死谢罪？”
他轻轻地将头垂得更低，仿佛在点头。
“那么，”格瑞菲斯的语气平淡如水，“你为什么不选择自杀？”
“我……”那一秒里，万千种强烈情绪都涌上雷伊尔的喉咙，都被重新吞咽回胸口。最后，只剩下一句话，那是唯一真实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死。”
他刚刚以为自己是真的想死，可听到自杀两字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做不到。
“所以，你就是怀着这样侥幸的心态来请罪的吗？”
一阵强烈的魔法波动猛地传来，伴随着不需吟唱只靠精神力驱动的简单纯粹的元素释放，让雷伊尔立刻明白格瑞菲斯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比他预想得要早，猝不及防。
“跑！”这是他身体的第一反应，即使他此时有了接近狂战士的血脉力量，也不可能正面抗下魔导师的元素攻击。
但他咬牙留在了原地。数十根尖锐坚硬的冰刺从地底冒了出来，带着极寒的杀意，向雷伊尔刺来，那一瞬间，脖颈旁，腋下，腿间，腰侧，脚边，同时传来彻骨寒意和冻结的痛楚。
他的脸颊被擦伤了，冒出来的一串小血珠，瞬间凝结冰冻。
但没有一根冰刺从他的要害处穿过，只围绕着他的躯体形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牢笼。除了胸口的那一根冰刺，尖锐的寒芒抵在了他的胸口，只需要再长一寸就能刺进他的胸膛。
但那根冰刺，终究没有更进一寸。
他知道自己不用死了。
或许他早就用野兽的本能，判断出了死亡风险的孰重孰轻。或许在潜意识里他早就知道，格瑞菲斯很有可能不会杀他，血脉力量走火入魔对他生命的威胁相比之下更加真实迫切，所以他做出了趋利避害的本能选择。
所以才放任自己……
而自己是个自私卑劣的人，残忍地利用并伤害了一个宽厚善良的人。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一次涌起想要自我厌恶的强烈情绪。
他伏在寒冰的囚笼之中一动不动，直到那些冰柱慢慢失去锋芒，融化成一滩冒着寒气的水，沿着祭坛上的花纹缓缓流淌。
格瑞菲斯用魔法收起了破损的衣服和随身物品，他的魔力压制莫名解除之后，已经可以驱动炼金法阵了。依靠一个便携的小型修复法阵，他对衣物完成了暂时性修复，不需太长时间就穿戴整齐地重新站在了雷伊尔面前。
“站起来。”
见雷伊尔没动，他又冷冷地加了一句，“莫非你还等着我安慰你吗？”
雷伊尔艰难地从融冰中爬起来，洇水变得有些滑腻的石板，以及几乎失去知觉的关节，导致他再一次重重倒在地上。
他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格瑞菲斯语气平淡但确凿地问。
“对不起，我不知道。”雷伊尔紧紧攥拳。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谁知道。
萨鲁奥之锤一直默不作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雷伊尔知道它还在。他并不关心它是因为被昨天的能量暴动影响了状态，还是自己知道理亏躲了起来。
“不知道？”格瑞菲斯轻轻笑了一声，“因你而传送到此，让你血脉力量暴涨到突破，甚至已经认你为主的封印之域，你竟然会不知道是什么？”
雷伊尔一瞬间有些动摇了，几乎想要说出自己的隐秘、疑虑和猜测，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好吧。是我想错了。”格瑞菲斯说。
他指间突然出现了一张金色的有些虚幻的纸，雷伊尔立刻认出了那张奇特的纸张，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你的卖身契约。”格瑞菲斯手指轻轻搓动，一团黑色的小火苗蓦然升起，火舌三下两下就把整张纸吞噬干净。
“我们不再是主仆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吧。”
虽然清楚那并不是什么有实际约束和惩罚措施的真正魔法契约，只是一个能够向别人证明他有主的、类似狗牌一样的印记，但那种冥冥之中什么打碎了的感觉，还是让雷伊尔内心五味杂陈。
他默默跟上格瑞菲斯，走向核心地指示的传送节点。
“出来。”
没有回应。
“给你一分钟用来解释。”
没有回应。
“不然我把你扔在这里，自己传送走。”
“这里是我以前的主人布置下的小型拟神域，祭坛里有她一次性的封印血脉力量，可以随时回馈给主人，用来在遇见意外受伤时疗伤和恢复力量。我借用了邪神之眼要爆炸的力量牵引你进行传送，为增加安全性，直接选择传来这个在我体内有预先布好的信标的地方，如果没有遇到袭击我会在三个月之后，等你觉醒的血脉力量稳固之后再悄悄带你来这里，让你变强。传送时带上他是因为你们离得太近，强行分开会耗费我的能量，增加传送的风险，并且把他留在邪神之眼下会很危险。”
锤子一口气说完才停下，似乎在等雷伊尔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祭坛的危险？”
“我又不是神，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你现在的想法难道不应该是变强吗，谁知道会有这种邪恶的念头。”锤子的声音越压越低。
“所以全怪我了是吗？”雷伊尔又气又恼，得差点在意识里结巴。
“乐观点，现在的情况并不坏啊。你看，你现在不但进阶了，虽然还需要时间还锻炼稳固。而且你还自由了，不是吗？”锤子有些心虚地说。
“闭嘴。我不想跟你说话！”雷伊尔说。
“好吧……”锤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就再也不做声了。
雷伊尔最终还是没在走入开启的传送节点前将锤子扔掉，天旋地转般的眩晕过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密林。
踩着脚下坚实的大地，看着头上一望无际的天空和艳阳，雷伊尔基本确定他已经彻底离开了那个诡异的封闭神域，但是不是回到了蛮荒大陆，他不能确定。
甚至连是不是再次穿越了，他都在心里抱着一丝怀疑。
他悄悄地看了看格瑞菲斯的脸，想听听他的判断，但是格瑞菲斯正一言不发地感受着四周的能量，没有理会他。
这提醒了雷伊尔一个残酷的现实，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像之前一样，畅所欲言随心所欲地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了，再也不会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含笑鼓励他的好奇提问。
这是哪里？空气中充盈着丰富的生命之力，难道是蛮荒大陆的腹地吗？
他耳朵一动，树丛里有什么在动！不需要萨鲁奥之锤的提前语境，雷伊尔就能感觉到周围的变化。
野兽吗？猎人？是兽人的领地，还是……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月光森林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