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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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我将真心话放置在谎言之后。
01.
胜利让人感到愉悦。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因惊慌而缩小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狡黠笑容时，会产生一种全身颤栗的快感。
戴上耳机，G弦上的咏叹调，将自己与周围的喧嚣彻底隔离开来。
扯掉门上挂着的『清洁中』的牌子，将钥匙插入门中，轻轻旋开。
双手在视野前方搭出一个长方形的相框，目标锁定在女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
午后的一小格阳光投射在左手腕间的手表上，分针已经划过15格细小的刻度，时间刚刚好。
这样的场景，将会是一生珍贵的回忆呢。
这么想着，唇角的弧度向上翘起，浑身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
脚下轻快地跳着格子，蹦蹦跳跳地站定在最后一间隔间前。口中密瓜味的口香糖已经嚼之无味，毫不犹豫地将它吐掉。
下一秒钟，笑容随着摘下耳机的动作消失。
在粗重的喘息声灌入耳中的同时，一脚踹开了隔间的大门。
首先落入眼前的是散乱的衣衫，然后是背对着自己的裸//露上身，黝黑精壮，肌肉的线条优美。
“啊！”
对面睁开迷离目光的女性意识到了少女的存在。
“啊，下午好。”
少女微微俯身，相当正经地向她鞠了一躬。抬头，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她唇畔狡黠的弧度，但那笑容仿佛错觉般瞬间消失，旋而被极度惊恐的神情代替，尖叫随之从喉中逸出：“啊！！”
女性慌乱地推开伏在自己胸口的少年，企图抓住周围散落的衣衫遮住自己的身体。
被惊扰了好事的少年相比起来要冷静得多，只是眯起双眸，仿佛猎豹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盯着少女毫无破绽的表演。
洗手间外逐步临近的脚步声，就像是即将进入高//潮前的交响乐般。
少女右手做出□□模样，举起，对准了少年的胸口，射出假想中的一枪。
“砰！”
“嘭！”
从口中发出的拟声随着洗手间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道发出。
02.
青峰大辉觉得，自己一定被岸本凛那家伙讨厌了。
准确地来说，能够用到那样的手法来撞破自己的好事，他……其实是被憎恨着的吧？
“喂，你这家伙，其实是相当憎恨我的吧。”
明目张胆地翘课准备去天台暴睡，却看到少女立在天台的栏杆上，张开了双臂，顺着栏杆游刃有余地走着。
“BINGO！”对方转过身来，秒答。
“啧，秒答这种事情还是挺伤人的啊。”
“骗你的！”岸本凛露出狡黠的微笑，“我啊，一直都喜欢着青峰君的篮球啊，怎么可能憎恨你？”
“てめぇ、冗談じゃねいよ……”（别开玩笑了。）
“あぁ、バレじゃだ。”（啊，被发现了。）
被戳穿了谎言的少女并没有任何的惊慌，相当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谎言。她仍是带着一脸狡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抱歉抱歉，上星期的那件事似乎惊动了不少学生？青峰君准备报复我吗？毕竟毁了你的声誉。”
上星期的事。
大约是指自己本来准备和实习的女教师在午后无人的女盥洗室里来一炮的时候，却被刚好进入洗手间的岸本凛撞见。对方在“惊慌失措”间不自觉喊出了声，导致那时仍留校值日的学生们闻声赶来，一同见证了这一幕。
流言传播的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很快校方就知道了这件事，一同召见了两人。因为女方的后台很硬，青峰又是篮球队必不可少的ACE，加上两人并没有做到实质性的那一步。所以校方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结局就是，实习女老师依靠家里的关系另谋高就。而青峰大辉本人则被召见了家长。
“无所谓。”他耸耸肩，“反正老子本来就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人。”
“あぁ、そうが。つまない（啊，是这样吗？真无聊）……”对方发出小小的叹息声，伸长了双臂，继续向前走着。
对方的小腿从眼前一闪而过，脚踝纤细得仿佛只需青峰用力一捏就会碎掉。明明是这么弱小的一幅身体……却仿佛掌控一切般企图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啧，光是想到这一点就火大起来了。显然在球场中拥有绝对变换自如的球风和惊人爆发力的青峰大辉，在现实中也相当不甘心受制于人。
青峰伸出手迅速地抓住她的一只脚。
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小声惊呼后，他幸灾乐祸地笑了：“但是我和岸本你一样，也不想输掉啊。不给你点教训尝尝，老子就不叫青峰大辉了。”现在只要他一松手，再轻轻那么一推，岸本凛便要同这个世界彻底告别了。
平衡自此被打破，主导权交换。
“あ、あの…ひ、人を殺されなんてだめよ！（那、那个，杀人是不行的啊）”岸本脸上的完美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尾音似乎有些颤抖。微风扬起，长发掩住了清秀的五官。
青峰玩味似地欣赏着她的恐惧，似乎赞同她的观点：“是啊，杀人是不行的。”但手的力道却也没有丝毫的放松，“现在知道害怕了？”
“アホウが……”对方传来小小的叹息，“この世界は一番嫌いなんだ。”
“えっ？”
此刻风拂开长发，现出岸本唇角狡黠的笑容：“青峰君不知道么，这个世界最讨厌了。明明虚伪得要命却还要宣扬正义，明明偏心得一塌糊涂却仍然要讲求公平。所以人类也是这样被教导出来的存在啊，政客们说着「相信我吧。」在骗取了民众的信任之后转手就开始了洗黑钱的勾当。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师们内心如此黑暗却还要教导他的学生「呐，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一起向着光明的未来前进吧！」呐，不觉得可笑吗？青峰君。”她说完便兀自笑了起来。
“……中二病がお前？（中二病么你）”
青峰首先想到的是这句吐槽，而后咧了咧嘴角，“不过，的确是这样没错。”
“看吧，青峰君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得到了认同之后的岸本凛敛起笑容，阴沉道，“所以，这个世界，我最讨厌了！”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狡黠的笑容很快就重新回到脸上：“呐、青峰君，猜猜看。这么讨厌这个世界的我，到底怎么看待死亡的？”
果然这家伙刚才的害怕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青峰突然感到左肩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向后踉跄的同时，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对方的脚腕。糟糕！！
“岸本！！”
伸手去捞她的时候，却只抓住一只制服的鞋子。岸本凛就这样在他面前带着嘲弄的笑容向后倒去。从这种高度以后脑勺着地的方式摔下去，幸存的几率可想而知。
但是紧接着听到身体陷入柔软垫子的声音，然后是对方自天台外侧传来的声音：“青峰君原来真的不敢杀人啊，只不过这点程度就吓成这样。”
“てめぇ、ふざけんない（开什么玩笑）！！クソ…”要不是害怕自己一拳头上去那张脸会碎掉，他早就揍她一顿了。
“ごめんごめん。”毫无诚意的道歉。
显然被岸本不在预料内的举动给惊到了，在得知对方没事后的青峰大辉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滑坐下来，将脸埋在手臂上企图平静怒火。
“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有趣了啊，所以暂时舍不得死掉呢。”
“变态么你。”眉头蹙起，显然余怒未消。
岸本不知好歹地从围栏外头探出一颗脑袋，取下头上的连衣帽：“呐，你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那个叫作知里子的女人吧？”
青峰大辉听着这一把声音，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怎么不喜欢？”
“诶？喜欢她哪里？”
“胸部啊，货真价值的Fcup。”
“相当肤浅呢。”
“啧，比起以践踏别人为乐，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你而言，这样肤浅的喜欢至少能称之为喜欢啊。”青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调突然一转，“喂，岸本。”
“『喜欢』这种东西，知道么？”昭然若揭的挑衅。
卸下了笑容的伪装，岸本凛毫不显示脸上憎嫌的之色：“哈？你无视我的偏差值么？”
青峰继续挑衅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那么盯上我的你，难不成是因为喜欢我才这么做的？”
岸本一瞬之间微微瞪大了眼睛，而后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呵，还真是失礼的家伙。”从围栏外轻巧地翻进来，走到青峰身边。稍稍弯腰，与他的视线持平，微弱的气流喷在耳廓上，挠人心痒，“也许是讨厌你也说不定啊。”
青峰转头与岸本对视。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有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显出琥珀色的瞳孔，右眼下方有一颗很淡的泪痣。她的眼神毫无笑意，但唇角的弧度已然勾起，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うーそーん、好きよ！”
“冗談をやめろ。”
“ハイハイ……”
侧身的时候，有什么细碎的小东西自领口滑出，但很快被她一手按住：“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青峰君。”
“游戏结束了。”
像是听到了球赛终场时宣布结束的哨声一般，青峰大辉向后仰去，终于全身松懈下来。
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自觉勾勒出了刚才自岸本凛领口滑出的东西。依照动态视力所捕捉到的影像回忆，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颗纽扣的形状。
所以，她把一颗纽扣，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
奇怪的家伙，不管从哪一方面看都是。
03.
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只留有一盏闪着刺眼白光的灯。啪、哒。台灯一开一关，明暗将岸本凛分割成两个人格。她盯着镜子，对面镜子中的人用懒懒的嘲讽语调质问道。
喂，知道什么叫作反社会型人格吗？
不知道呢。她换成可爱的少女的语气回答。
说得就是你啊，笨蛋。
诶诶诶？我是反社会型人格吗？别开玩笑了哟。
你不是最喜欢谎言了吗？所以啊，居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还是给我安心地待在臭水沟里吧。
呜哇，好过分的说法。
镜中的少女唇角扬起，露出狡黠的微笑。“啪”得一声将唯一的灯关上，整个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笃笃笃。敲门声就是在此时传来的。
“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下来用餐了。”家中的老管家宫泽在门外说道。
笃笃笃。“小姐？”
“わがりましだ、宮沢さん。”笑容消失在唇畔。
自卧房下楼抵达一楼客厅，电视里24小时放送着关于政治家的节目。今天的嘉宾是岸本先生。充满正义感却又不失冷静，相貌端正，举止儒雅，这便是政客岸本先生所营造出来的形象。相对于如今政坛中一堆腐朽的老头子来说，较为年轻的他可谓是一股新鲜血液。几乎是岸本凛自己，也快要被他荧幕中营造出的形象欺骗了。
“あの……”
“老爷他今天也不回来吃饭了呢。”
“我知道的，宫泽桑。”岸本凛笑着说道，“我只是想问今天的餐后甜点是什么而已。”
这种事情，她一直都知道的。回到家中的时候，向自己询问学校里的情况的、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从来都只是家中的老管家。
“最近，学校里有什么活动吗？”宫泽边帮她盛菜边问。
“社团活动。”
“总之，学校生活还是很令人怀念的啊。小姐应该趁这个时间好好享受青春才是。”
“享受青春……吗？”岸本凛若有所思了半秒，勾起笑，“我知道了。”
说起来，社团这个词语对于岸本凛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自初二那年退出美术部后，她就没有再加入任何社团了。上了高中之后，更是视同伴为无物，游离于任何团体活动之外，将精力全数放在作弄他人与挑拨离间上。
虽然她一向自恃甚高，以蔑视他人为乐。但是毕竟在学校中，有时也会遭到高年级女生的围追堵截。岸本凛总是将那种时刻统称为「老鼠大人的胜利大逃亡。」，并且乐在其中。
但是再狡猾的老鼠，也难保不会有被抓住的一天。
所以某个下午，当MP3的列表循环到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时，她被三个高年级的学姐围在角落，逮了个正着。
明快、华丽，是门德尔松一贯的风格，容易令人联想到和煦的春风。但是却是与岸本凛本身完全不搭的曲调。
所以，她最讨厌门德尔松。
学姐开口说了什么。她回应了。
看到对方伸出手掌向自己挥过来，敏捷地躲开了，感受到了强力的掌风。领口随即被揪住，岸本开始笑着说一些讨饶的话。
此时协奏曲正上演到高//潮前的平静。
而后随着一个音调的猛然拔高与紧接着伴随的节奏加快，她抓住对方的肩膀，猛力来了个头槌。然后躲开自右侧而来的拳头，揪住女生的衣襟用膝盖顶了她的肚子一记。最后双手张开做出恐吓的表情对着左侧的女声“哇”了一声，在对方被突如其来的大音量吓得僵住的同时，转身就跑。
脚步随着激昂欢快的音调越发轻快起来。不过即使是这样……
她还是讨厌门德尔松。
因为耳机塞久了的缘故，觉得耳朵微微有些发疼，但她并没有摘下它的意愿。
在循环到第20遍时，岸本凛在楼梯口遇见了脸色比以往还要深上一度的青峰大辉，桐皇的夏季制服不可思议地被以一种异常规矩的方式穿好——当然这种所谓的规矩也是相对于青峰大辉本身来说的。
对方蹙着眉头，开口说了一句什么。
岸本凛看着他的口型，猜测意思。
——ば、場？
果然她还是不擅长什么猜口型之类的游戏。
一只耳机被粗鲁地扯下，随即贯入的是一抹懒洋洋的低沉声线，以及……一句相当不中听的话：“你这家伙难道是白痴么？”
“偷袭是犯规的啊，青峰君。”
“嘛、比起在意这种小事……”
手中的线被轻轻扯动，但显然由于紧握着的缘故，长度稍显不够。巨大压迫感的逼近，对方为了迁就着戴上耳机而稍稍弯下腰，等意识到的时候脸已经靠得非常近了：“你这家伙该不会完全忘了数学随堂测验这件事，根本没有参加吧？”
欸，随堂测验啊。
好像是上个星期三的事。说起来，岸本凛上星期三一整天都待在旧教舍的天台上，翘脚坐在栏杆上，试飞折好的数十架纸飞机。
早操的时候，陪伴她的是克莱斯特。午休，则轮到巴赫。下午的数学随堂测验，唔……也许是和她最不相合的门德尔松。总之列表循环一周，无趣的一天就结束了。
——是意料之中的事呢。
展开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写有岸本凛名字的补考通知单。
“啧……轻飘飘的什么玩意儿。”显然，青峰的耐心不足以让他撑过门德尔松的十秒钟。
“呵，偏差值低于50的家伙可是听不懂古典乐的呦。”
“呵哈……”青峰大辉打了个哈欠，毫无干劲地将单子递给她，“你们那个唧唧歪歪的班主任老头让我通知你，虽然是随堂测验，但不参加的后果也非常严重……啧，然后是什么来着？”
“はいはい……”
觉得手中的单子有些厚，一捏才发觉底下还有一张。掀开一角，发觉下面还垫着另一张同样的补考通知单，只不过写着『青峰大辉』的名字。
“喂，还我！”
对方很快伸出手来，岸本凛则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就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因而成功躲开了那只手。
举起手中的那张单子：“呐呐呐，青峰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关于谁才是白痴的问题。”
“唔、今天的精力已经用光了啊。”
视线持平，被对方如同狩猎者般锐利的目光锁定。与前一秒仍是懒洋洋的语气相悖，领口被揪住的同时连带出极具震慑力的威胁：“所以在我生气之前……”
“咳、咳…说话前请好歹先放开手啊，青峰君。”被威胁了的少女反而收起了慌张，将纸递还出去，毫无诚意地笑着讨饶。
手松开，岸本凛向后踉跄了一步：“补考的事，青峰君准备怎么办？”
“哈？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吧！”
青峰接过纸就将它随意揉成一团塞进口袋，皱着眉头掏掏耳朵，“啧、光是想到就麻烦死了。”
“呐，既然都是要补考的人，一起复习怎么样？青峰君和我。”
“哈？”
青峰直勾勾地盯着岸本凛，他总是习惯用这样毫不避讳的视线盯着勾起他好奇心或是令他感兴趣的事物：“岸本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乐于助人的角色了？”因为毫无干劲而显得慵懒的声线意外地产生魅惑的感觉。
“真是伤人啊，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角色吗？”故意以非常可爱的少女口气说出这样的台词。
“……你在逗我吗？”
“嘛、即使是卑劣如我，也偶尔会有想要发善心的时候。”岸本凛敛起笑，“所以啊，遇到老鼠大人难得的善心时，就给我感恩戴德地接受吧。”
这是才是她的社团活动。货真价实。
（TBC）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