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野妮

17、第二章

　　“臭小子！交出《空冥决》！”
　　“毛毛快跑！”
　　“给我杀了那个叫莫雨的臭小子！”
　　“唐简大侠未死！”
　　……
　　……
　　“仲平，这孩子是谁？”
　　“这孩子身份特殊，盟主，先救人再说！”
　　“伤的这样重，单凭你我，恐怕救不了这孩子！”
　　“不不不！他一定不能死！他是‘仁剑’穆天磊的儿子！”
　　“什么？你说什么？他，他，他是穆大侠的儿子！”
　　“正是！求盟主救他！”
　　……
　　……
　　“盟主，纵然我等已耗费内力替他续命，但这孩子伤的极重，实在不能再拖。司空坛主，只怕还需劳驾你受累跑一趟。”
　　“月姑娘所言有理。不过是入宫走一遭，算不得什么难事！为了穆大侠的孩子，此行我绝不空手而回。我去去就来！”
　　……
　　……
　　“倘若这孩子真是穆大侠的独子，我定不能让他有事！这玄灵续命珠只能暂时稳住伤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瑜你随我一同前往万花谷，只求药圣孙思邈老先生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他一命。”
　　“是，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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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你瞧见我的布娃娃了吗？”
　　“毛毛，我买了肉包子！”
　　“傻毛毛………”
　　“三月之后……稻香村……”
　　“不见不散……”
　　……
　　……
　　“不见不散……不见不散……不见不散……”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耳中，“这孩子嘴里一直在念叨什么呢，虽听不清，却可猜测是他放不下的东西，听了叫人着急。”
　　“依月姐姐所见，会是什么？”旁边是另一个女声。
　　“哎，我若知晓，便不会让他受这样的罪了。执念伤人，这孩子尚且年幼，心中又会有什么执念这般放不下呢？都病成这样了，还是念念不忘。”
　　“唔……”毛毛一时醒一时睡，梦里梦外不知真假，整个人迷迷糊糊备受折磨。此时听到两个女子的谈论却觉得很是真实，又感觉到有光亮透进来了。
　　“醒了？”
　　毛毛努力睁开眼，慢慢适应光亮。先是看见紫色的纱帐和一颗香球悬挂在头顶，接着便看见两张女子的脸。
　　近处的紫衣女子其貌不扬，平淡无奇，但眉眼间的神色却叫毛毛想起了记忆中的娘亲和阮娘，那种独属于女子的，充满关怀、善意的眼神，毛毛已许久未见了。远处的女子一身白衣，肤如凝脂、白皙通透，眉心处点了一个鲜红的菱形，配上头发的白纱和身上的白裙，竟像是仙女一般，毛毛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仙子？我，我死了吗？”毛毛问。
　　紫衣女子扑哧笑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白衣女子，显然这样的误会时常发生，早习以为常，掩嘴道：“傻孩子！一醒来就说胡话？你还活着。”
　　毛毛转转眼珠，猛地要起身，却一动就疼得鬼叫起来。白衣女子看他一眼，那一双眼睛中透出的眼神十分冷峻凌厉，“你伤还未好，命还悬在半空，给我规矩些。”
　　毛毛没想到这好看的姐姐看着与莫雨差不多年岁，却这样凶，当即吓得不敢动。
　　紫衣女子替毛毛拉了拉被角，柔声道：“别怕。可人不过是性子冷淡些，心肠却极好，往后你就知道了。我叫月弄痕，你便叫我月姐姐就是。”说着侧身示意毛毛环顾四周，“此处是浩气盟。”
　　毛毛听得一知半解，满腹疑惑，但也知道这两人对自己没有歹意，但礼尚往来，便也客客气气说：“浩气盟……我，我叫毛毛。多谢你们……多谢两位姐姐救了我。”顿了一下，突然惊呼一声，又挣扎想起身，“啊！小雨哥哥！两位姐姐，你们可见过小……”
　　“你若再大呼小叫，我便点了你的哑穴叫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来。”白衣的可人打断了毛毛，冷声道。
　　毛毛很是怕她，便看向月弄痕，带着几分委屈和几分害怕，道：“月姐姐，月姐姐，你可见到了与我一起的莫雨哥哥？他和我在一起，他……”
　　闻言月弄痕一惊，“你说当时跳崖的还有另一个孩子？”
　　毛毛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回想起之前的事，立刻摇头，“莫雨哥哥没有跳崖，他，他在枫华谷山顶！他和我被潋浪帮的坏人围住了，他们要抢……”毛毛说到这里下意识去摸怀里的《空冥决》，又惊呼一声，“啊！”叫完却想起可人的话，又忙的捂住自己的嘴。
　　月弄痕见这孩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别怕，也别担心，《空冥决》在可人这里很安全。至于你的莫雨哥哥，我会命人再去枫华谷。”
　　“好，他就在山顶！请你们一定要找到莫雨哥哥！”闻言毛毛大喜，立即点头，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可人道：“别说话，躺下。”
　　月弄痕冲可人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可人不要这般凶巴巴，又看向毛毛，“毛毛，你需好好休息养伤，我只有一个要紧问题要问你，你只需点头摇头回答就是。浩气盟是天下义士组成的，我们断不会害你。你大可放心。此事，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毛毛虽不认识这两人，但本能觉得她们都不是坏人，何况这个月弄痕看上去当真是十分担心自己，便虚弱地点点头。
　　“你父亲可是‘仁剑’穆天磊？你可是叫穆玄英？”
　　毛毛的表情僵住了。
　　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月弄痕欣喜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毛毛的肩，“好好好！你果真是穆大侠的孩子！毛毛，不，玄英，待孙思邈老先生赶到，你的伤就能痊愈，你别担心。”
　　毛毛有很多疑问、很多不放心，但唯独不担心自己的伤势，也许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伤的有多重，听了这话反倒笑着安慰月弄痕，“月姐姐你也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睡一觉就会好了。”
　　月弄痕被毛毛的善解人意和纯真打动，对这个孩子越发喜欢，柔声道：“好，快睡罢，我会守着你。”
　　“一定要找到小雨哥哥。求你们了。”毛毛又低声说了一句，这才闭眼睡去。
　　待毛毛睡熟，月弄痕起身去倒茶，可人突然问：“司空坛主在枫华谷救了他？”
　　月弄痕点头，“虽不知枫华谷发生了什么，但司空坛主很肯定他是穆大侠的孩子。看方才这孩子的反应，想来也不会错了。苍天有眼，穆大侠的孩子竟然还活着！竟然叫我们给救了！”
　　“司空坛主如何认出他就是穆玄英？”
　　月弄痕明白可人的意思，道：“可人，我们这些人都有不愿提的往事，倘若司空坛主不肯说其中过节，即便追问也不会有结果。莫非你竟信不过他么？”
　　可人默默站了一会儿，未置可否，只道：“我去看看盟主他们回来了没有。”说罢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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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却见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当即吓得一跳，瞪着眼睛不敢动。
　　一个浓眉大眼、留着髯须的彪悍男人一步上前，“玄英？玄英！”
　　毛毛愣住了，心中又慌又乱，眼睛在那些人中寻找，终于见到月弄痕进屋来，立即投去求救的目光。
　　月弄痕笑着走来，对毛毛道：“玄英，你眼前的这位便是你父亲穆天磊的生前挚友，也是我浩气盟盟主，谢渊。”
　　毛毛看向谢渊，犹豫了片刻，声音很小，说道：“多谢谢盟主救我。”
　　“好孩子！好孩子！”谢渊见这孩子长得十分机灵可爱，又这样聪明懂事，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看着毛毛又爱又喜，叹道，“你的眼睛与你爹很像，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好……”
　　月弄痕道：“盟主，孙思邈老先生已到，不如先诊治要紧。”
　　“对对，是我疏忽了。”谢渊收起情绪起身，转身便说，“快请孙老先生入内。”
　　毛毛这满肚子的疑问无处问，已憋得难受至极，但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实在虚弱，又见这些人都对自己极其关怀，也不忍心多说什么叫他们担心，只是乖乖躺在床榻上。
　　却见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步入，满头的银丝垂在身后，气度和而不流，身上虽是布衣，却反倒因老者的出尘气质衬得布衣有了几分仙气。毛毛见了又忍不住想：莫非我跳下枫华谷，竟巧合来到了人间仙境？有月姐姐这样的温和仙子，有可人姐姐那样的美貌仙子，还有这位老爷爷这样的长命大仙！
　　“孙老先生，他便是那孩子。请孙老先生救他一命。”谢渊道。
　　孙思邈点了一下头，缓缓走来。毛毛见众人对谢渊极其客气，谢渊言语间却对孙思邈很尊重，便也不敢怠慢，慌忙想下榻，奈何自己身体太虚弱，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孙思邈突然伸手，反倒扶住了毛毛。
　　“好孩子，你伤势不轻，快躺下。”孙思邈的声音很温和，叫人听了便心头舒畅。
　　毛毛有些尴尬，吐吐舌头说道：“谢谢孙爷爷。”便乖乖躺回去。
　　孙思邈轻轻搭脉，闭着眼。
　　毛毛很是好奇，瞪着眼睛看孙思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许久，屋子里的人心都悬着，直到孙思邈睁开眼，谢渊忙上前问：“孙老先生，不知这孩子伤势如何？”
　　孙思邈朝谢渊道：“今日这一遭，老夫没有白来。浩气盟的义士果真义薄云天，这孩子险些没了性命，若非是诸位给了他真气，又服下那玄灵续命珠，纵然我来了也无济于事。”
　　谢渊并未告诉过孙思邈这些事，但孙思邈仅凭诊脉便能说中，果真厉害！众人听闻也都觉得孙思邈能救毛毛，当即心头透喜。
　　一旁一个穿着破旧、腰间挂着酒葫芦的男子立即说：“孙老先生还请快说罢！只要能救得他一命，我此番大费周章入宫盗宝倒也值得了！”
　　孙思邈点点头，转头朝毛毛道，“孩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毛毛摇头，复又咳嗽了几声，弱弱说：“我，我有些胸闷。”又忙补一句，“但只是偶尔，不要紧的。”
　　孙思邈微微一笑，示意毛毛躺好，转头对谢渊道：“谢盟主，借一步说话。”
　　“孙爷爷。”毛毛突然开口，众人都看向了他，他坐起身来，“孙爷爷，请你告诉我，我怎么了？我，我会死吗？”
　　孙思邈看着毛毛反问：“你怕死吗？孩子。”
　　毛毛毅然摇头，“那一日我跳下山崖便就是不怕死的。可……”犹豫了一会儿，将屋中的人一一看过，才说：“我虽不知晓浩气盟是何处，你们是何人，但我相信你们是好人。求你们救我！我三个月后一定要回稻香村去，此时我若是伤重死了……我若是死了，莫雨哥哥见不到我，一定会……”
　　“你要回去见莫雨？”月弄痕有几分惊讶，心中有了猜测，便看了一眼可人。两人都心知肚明，原来毛毛沉睡昏迷时一直念念不忘的正是与莫雨的约定。
　　毛毛点头，毫无隐瞒说：“我们说好了，如若走散，三个月后的初十在稻香村再见。”
　　孙思邈见月弄痕脸色不大好，也知一定有什么大事，便对毛毛说：“有我在，怎会让你这孩子有事？不出三月，你便可下地行走。”
　　毛毛立即双眼放光一般，“多谢孙爷爷救命之恩！多谢！”
　　待孙思邈等人出了屋子，谢渊才问：“孙老先生，可是玄英的伤势有什么要紧？”
　　孙思邈道：“谢盟主不必过于担心，我已了解了那孩子的伤势，但我需亲自前往长安一趟。”
　　“为何？莫非他的伤势有什么变化？”司空仲平问。
　　孙思邈摇头，“他是老夫行医这许多年来唯一见过的三阳绝脉体质。老夫不但会救他一命，还想要试着打通他的筋脉，但三阳绝脉非同小可，只要稍有差池，便会要了他的性命。故而老夫亲自走一趟，为行此事多做些准备，更为妥当。”
　　“竟是三阳绝脉！”月弄痕紧紧蹙眉。
　　孙思邈看向月弄痕，“月姑娘方才有所顾忌，不知所谓何事？”
　　月弄痕叹口气道，“不瞒老先生，玄英提起的莫雨便是当日与他同在枫华谷的另一少年，可潋浪帮的人心狠手辣，纵然《空冥决》在玄英身上，恐怕也不会放过莫雨那孩子……”
　　“我这便着人去枫华谷搜寻。”司空仲平立即道。
　　月弄痕摇头，“去过了，毫无线索。你难道不清楚？潋浪帮早年便入了十二连环坞，还能留下活口吗？”说着越发担忧，便对孙思邈说，“孙老先生，玄英这孩子心思单纯，却很重感情。我们与他不过相处几日，他也处处为我们考虑，不愿让我们为他担心。对待陌生人尚且如此，倘若叫他知道那莫雨多半已死，只怕这孩子……”
　　“我晓得了。”孙思邈缓缓点点头，“放心罢，老夫有分寸。”
　　一直没说话的谢渊此时开口道，“孙老先生，长安这一趟还是我们浩气盟的人去罢。毕竟您行动多有不便，况且此事我们出面更为妥当些，以免多生事端牵连了万花谷。您若不放心，便让可人亲自去，您要的东西交代给她，她一定取来。”
　　孙思邈想了想，也觉有理，便看向可人，缓缓道：“也好。劳烦坛主你先去一趟金水镇，在营中找到一个叫王代的人，告诉他老夫的一位病人是三阳绝脉之体，他自会带你去取玉泉。”
　　可人默默听完，点了点头。
　　孙思邈又道，“切记，那玉泉需十日内取回，否则效用尽失。”
　　“好。”可人点头，遂看向谢渊，“我两个时辰后就出发前往金水镇。”
　　谢渊凝视可人，没再交代些什么，仿佛对这女子十分放心的样子，半晌才说了一句，“速去速回，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