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洗冤录》洋葱头大脸猫

4、龙王奇闻

　　外面人声喧喧，叫卖声依稀响起，谢云湘这才困得不行，韩子昭却神采奕奕。

　　不愧是武林高手，不睡觉都可以，谢云湘嘟囔着，她可撑不住。韩子昭也知道自己太苛求了，道：“累的话，休息一个时辰，今天还有其他事。”

　　忽的，门外一阵叩叩叩敲门声惊了她一跳。小二热情的声音传来：“客官，需要热水洗漱吗？”

　　谢云湘回头一看，韩子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便手脚麻利将机关撤掉，应着：“进来吧！”

　　小二哥进来，见一女童坐于桌前，五官精致，像是壁画里走出来的玉女，正一副困倦的小模样，便笑着：“小姑娘，可是昨晚那涛声太大了，睡不着。”

　　谢云湘点点头，说：“盛名之下，却名副其实，好想去海边看看哦。”

　　小二哥见她一脸神往，便说：“不可，有好几个人就是被海里的龙王爷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哦？”谢云湘好奇追问，“怎么被拖走的？”

　　“不听别人的劝，晚上乘船出海，后来再也没有回来了。”小二正回答着，掌柜的咆哮又从楼下传来。

　　“牛小子，有客人！”

　　小二一边高声应着，一边殷殷嘱咐着：“万万不可夜里观海，切记！”

　　谢云湘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又觉得不困了。刚打开房门，差点撞上一人。那人反应极快，一个猴子捞月将她从旁揽住。沉重的木香从对方华服上传来，令谢云湘抬头看去，一个俊郎跃入眼帘，鼻若悬胆，薄唇似削，桃眼中波光流转，正是昨日城门口遇到的那白马少年。

　　见是她，那少年怔了怔，又回过头去，对一旁的小二道：“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天字号房。”

　　小二忙不迭点头：“都是最好的。”

　　谢云湘差点笑了。

　　小二将少年领到谢云湘隔壁，少年进入片刻后，又转了出来，扫量一圈后，指着韩子昭的房间，说：“我要那边的——”

　　“这……这里有人了。”小二抹着额上的汗珠。

　　少年冷笑：“唯有这屋，才正面朝海，能将四周景色，纳入眼底。而我这间，只见半个湖湾，你还敢说最好？”

　　谢云湘皱眉，虽确是如此，但这人当真倨傲无比。

　　小二苦着脸道：“客官，这已经有人了……”

　　正争执着，“吱呀”一声，韩子昭的房门开了。他走了出来，朝少年点了点头：“阁下若是为观景而来，在下愿意与您深夜同赏。”

　　显然，他已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了。少年却笑了：“我又怎知你是否歹人，妄图施害于我。”

　　谢云湘插嘴：“你这人好不讲理。”

　　少年又笑了：“理就是通情达意，顺应人心，顺了别人的心逆了我的意，那还叫什么理？”

　　谢云湘真想啐他一脸唾沫星子，不要脸可以修炼到如此境界，亏他长得一表人才。

　　韩子昭却跟着大笑：“说得倒也有几分意思，小二，快上好酒好菜，我要跟这位兄弟喝上一杯。”

　　见有新的生意，小二忙不迭地准备酒菜去了。

　　少年依然一副傲慢神色，韩子昭却问：“公子可是姓宋？”

　　闻言，少年脸色变了几变，仍强做镇定之色道：“你是什么人？”

　　谢云湘叹气，姜还是老的辣，不过这少年和韩子昭年纪相仿，却如此不谙世事，韩子昭才一句问话他就泄了底。想韩子昭身为大理寺寺卿，审过多少狡猾的案犯，这少年于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不妨进屋一叙。”

　　面对韩子昭的邀请，少年咬了咬牙，跟着进入了。

　　“宋节是你的什么人？”韩子昭单刀直入到。

　　“在问别人事情前，是不是要把你的姓名报上来？”

　　韩子昭抽出腰间龙渊剑，只听得一声清亮龙啸，一柄利剑傲然出鞘，闪着慑人的锋芒。少年脸色微变，抬头看向韩子昭，惊声：“你是……”

　　“对，我是……”韩子昭笑到，“你是来找人的吧！”

　　少年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正要细说，听得楼梯口脚步声，韩子昭回他：“这里说话不方便。”

　　才说着，小二哥就端了酒菜进来，一边布菜一边说：“刚刚小的听了个奇闻，说是昨晚有人被海龙王带走了。”

　　少年嗤笑一声，说：“那海龙王是何方高人？”

　　小二哥一脸神秘回答：“就是海里的龙王，每逢夜浪惊急时，龙王爷就会出来巡视，谁要是倒霉地撞上了，搅了龙王爷的雅兴，它就会发怒，把那人带走，再也回不来啦。大伙儿都开玩笑，大浪如擂鼓，龙王开道声，警示过往者，莫从此路过。”

　　谢云湘拍手笑了：“这龙王爷倒有意思，只是有多少人被拖走了，如此视凡人为蝼蚁，不怕天帝收了他去？”

　　少年很给面子地附和大笑起来。

　　韩子昭却沉声到：“圣上仁慈开明，龙气佑我帝国，怎惧邪灵兴风作浪！”

　　小二诚惶诚恐：“小的妄言了。”

　　待得小二离开后，韩子昭将那首诗指给少年看：“宋少侠，你可认得这字迹？”

　　少年这次却镇定得多，虽吃惊，却不慌不忙地回答：“认得，正是大哥墨迹。”

　　“中秋，大哥游历到此处，曾托人寄一封书信回家，后来就再也没有大哥的消息了。”

　　此刻，谢云湘却忽然道：“韩大哥，这首诗当真有趣。”说罢，她拿来纸墨将那诗抄写下来。虽出身平民之家，但谢云湘的一手字却当真是丑得令人无法忍受。

　　韩子昭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心里暗暗想着是否要给她增加一节书法课。

　　“如此看来，我得会会这位龙王爷了。”少年冷笑一声。

　　是夜，月上中天，涛声如战鼓。三条黑影从明月客栈的天字号房窜出来，奔入茫茫夜色中。在湖岸丛林掩映下，三人快速奔跑着，只是其中一条瘦小的身影要落后些。

　　韩子昭本不欲带谢云湘同行，但让她一人留于客栈又未免太过危险。谢云湘虽内力不济，但实在累了，韩子昭和那少年一路带她同行。不想这少年年纪轻轻，轻功却了得，轻巧快速，如若狡兔，并不逊色于韩子昭的登云梯。

　　三人沿着湖岸奔了片刻，谢云湘建议：“韩大哥，不如偷条船来，跑得耗内力，龙王爷没来我们就给累趴了。”

　　少年嘲笑她：“想不到清明如韩大人，居然也是个鸡鸣狗盗之辈。”

　　谢云湘对他鄙夷得要命，明明说起理来很是不要脸，这时候还装正人君子。

　　韩子昭不理会他的嘲讽：“且去看看，云湘所言不无道理。”

　　正说着，便看到前方的湖岸靠着一艘渔船，暗黄渔火隐约从乌蓬里漏了出来，在空旷的明月湖上，恍如夜空中的孤星。

　　一条瘦矮的黑影立于船头，面向他们。
　　“那是什么？”谢云湘眼尖，一眼就看出那黑影藏在裹得严实的衣服下，诡异可怖。

　　再一细想，那种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便可以得知了。偌大一个明月湖，官兵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湖上船家早跑得一干二净，生怕与这桩无头案扯上关系。这艘渔船出现此处，突兀得令人无法忽视。

　　少年嗤了声，一颗石子自他手中激射而出，一把击中那黑影。听得一声凄厉的吱吱声，一个全身长毛的猴子从斗篷下窜出。

　　“拦住它！”韩子昭一声怒喝，一个蜻蜓点水掠过湖面，跃入了舟中，一声长啸中，龙渊出鞘，横空拦住那猴子，一系列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然而那猴子狡猾异常，将斗篷扔向他，一转身就扑通一声跳入湖里。

　　湖面恢复平静，几人默默无语。遥远的黑色林中，点点烛火汇成火龙，朝着湖边来了，伴随着嘈杂人声。
　　“是官兵！”少年喝了声，“走！”

　　韩子昭此时不欲表身份，便捡起长篙，撑了出去，小舟如飞鱼，重山被抛在身后，很快就没入溶溶夜色中，湖岸呈袋子口缩紧，水面却开始不平静起来了。

　　一轮明月缓缓从海底升起，与水中月隔着半个湖呈对仗之势。
　　“果真是明月湖中藏明月，明月皎皎万顷霜！”谢云湘由衷佩服古人的智慧，“我以为此诗以顶真写法乃是为了朗朗上口，谁曾想竟是一语双关。宋哥哥，你大哥必定见过双月映湖。”

　　“由此看来，此案谜底必定在这诗中。”韩子昭顺着谢云湘的话往下说。

　　说着，少年也觉得有点意思，兴致勃勃地蹲在船中和谢云湘，一大一小脑袋凑在她抄写的那首诗前，争辩着。

　　少年的歪理说起来一堆堆：“寒字说明宋大哥曾经掉入水里，不然怎么可以随便说潭底寒呢！”

　　谢云湘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反驳不得，不过这少年一看就是四肢发达纸墨不沾的公子哥。正吵着，湖水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那海浪的声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得多，湖中这一叶扁舟几乎要被那如狂风扑面般的浩荡气势所掀飞。

　　“湖水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