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古]形影相吊》只要大地还在蔓延

9、第八章 天堂

　　第八章天堂

　　再后来，阿兰德龙也不来了。
　　过去的友人们渐渐远离了，轨迹从某个节点上剥离下来，狱外的世界纷扰似乎再与他无关，只存在偶尔见面中谈起的故事里。
　　那些故事里自然没有他的存在。
　　但古市已经习惯了每天相似的生活。日子很单调，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拉帮结派的监狱里，他却一直是一个人。有人用言语挤兑他，却没有任何其他的事发生。没有示好，也没有暴力。
　　因为这样不可思议的安静，他被减刑一年，却没有人眼红，没有嫉妒的欺负。
　　他低落过，自我安慰自暴自弃地沉默过。结果只是出工中休息时一个人茫然四顾不知该在那里坐下，和谁聊天。
　　没有人相信，他曾是个多么开朗的少年，最擅长的事是吐槽，最喜欢的人是胸大的女人；他被无数人开玩笑般地说“恶心”，他那时炸毛却接受。
　　现在，没有，没有任何人。
　　他不甘心。
　　最后，他出现在一个老人面前。那是一位如《肖申克的救赎》中的瑞德一般的能人。
　　“大叔，”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想，我大概需要一瓶烈酒。”
　　老人直直地凝视了他很久：“透明人——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你知道我的规矩，不能赊账，不能过火，保持你的安静。”
　　古市草草地应了一声，撇过头去，很是焦躁。
　　哦，安静，他受够这种该死的安静了。

　　几天后，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属于他的酒。黑暗中，他看着玻璃瓶的反光，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饭前，他空腹喝了大半瓶酒。他向来不喜欢酒的味道，却自虐般硬逼着自己灌了下去。
　　头晕，血热，他快烧起来了。摇摇晃晃地拎着酒瓶走出房间，在一群囚犯不可思议又满带嘲讽的目光注视下，挤开某位“大哥”身边围着的人，互相推搡，拳头生风，古市却神奇地滑进中央，勾着板着脸的男人的脖子懒懒笑道：“小爷我弄了瓶酒，要不要一起？”
　　目眩，人群在天花板下旋转；他突然听不见如何声音；他看见警卫摇晃着脚步跑来，然后酒瓶落下，沉闷后清脆的响声惊醒了这一刻的沉寂，稀薄的红色液体终于在地上流淌开来，一点也不像无数个黑暗中的血，人人却避之如蛇蝎，古市很快就被孤立起来，只有身边的男人开口：“你很愚蠢。”
　　“呵……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疯子。”男人看着面前的警卫，低语着，“你会后悔的。”
　　“不……”
　　对话戛然而止，古市被赶来的警卫击倒在地。
　　平静中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同样结束的，还有一年减刑。
　　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的新称号已经替代了“透明人”，在监狱里传扬。
　　他是“疯子”。
　　但“疯子”从此再没做过任何一件违反规则的事，那之后，他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依然是那个安静又配合的好囚犯。
　　偶尔古市会在黑暗里自嘲，因为他再也没有勇气挥舞起武器了。
　　也就是说，目睹光头死在他手下的他，再也不想像过去那样，和男鹿一起挥着钢管杀出一条专属于两个人的回家的血路来。
　　古市，永远是自己的好少年。就算闹事，也不会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