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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皇都是个好地方,不见巍峨耸立的高山,也不见深不可测的低谷,放眼即望的是一条碧青碧青的大湖泊,其中波光粼粼,红鲤点点。

      迢迢湖水,没有红河水那般波澜壮阔的磅礴之气,所以也没有它那浪海滔天下直令人望而却步的凶猛前科。水波不兴的湖面上多是闲情逸致的才子会佳人,落叶漂漂,扁舟木桨,俊俏公子携一卷包着《诗经》封面的《眉目传情》朗朗诵读,水嫩姑娘红着耳朵听他调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吟诗与唱曲水乳交融,好不热闹。

      顺着大湖泊往东再走两三里路就是皇都的城楼。

      后世流传的《皇都建造札记》里,曾经大红大紫的工部尚书当初自信满满地在其第一页写道,“这里云集了安宁王朝数以百计的辉煌。”

      偌大安宁,浩瀚王朝,占地百万八千丈有余,临山岳临河海临荒漠,奇闻轶事数不胜数,关于奇珍异宝的消息总是不绝于耳。倘若昨天听说南边的小县挖出一处古迹,考古价值不可估量,兴许今天西门太守就呈上一只祥和兽,模样讨喜到西子捧心……当日见光芒万丈,当日算祥瑞之兆,纵然彼时惊四城震八方,莺歌燕舞风光一时,到后来都是要进皇都的。

      人也无例外,家住东河的得胜将军要走皇都门,生在西湖的皇后娘娘要住在皇宫。生在他乡死为皇都,英雄和美人都是一样,除非英雄无力拔剑,除非美人白发黄颜。

      大千世间有多少精彩绝伦的好人好物,皇都便有多少眼花缭乱的辉煌人事。诸如万里挑一出的能工巧匠和层层筛选来的文臣武将,也诸如五湖四海千里相送的个顶珍宝和大江南北奔赴而来的个中高手。

      集极繁华,集极风雅。

      昔日高锦人手捧此书也不禁喟叹连连,“这里亦封藏了数以百计段孟姜女哭长城般的悲伤往事。”

      叨叨不停的话匣子又轻易被打开,口吻一如既往带着许多老气横秋。

      高锦人说,时下这个年头鱼目混珠,人人都精明得堪比妖魔,生就七窍玲珑心,藏着八段花花肠。昨日还是如胶似漆的小夫妻,山盟海誓情比金坚,今宵一起波澜就能为求自保六亲不认,所以绝不轻许诺言,所以绝不轻许真心,短短两步之厘总像隔着千沟万壑难以逾越,唯恐先迈一步就成了输家。

      高锦人还说,世事因此也不过一场交易,对于掌声,对于喝彩,甚至是对于爱,必不可少都要拿同等的悲恸去换。所谓的辉煌早已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戏子台上一曲幕下必是十年时间,将士沙场一战脱衣必显伤痕累累,你看人群中谁最耀眼夺人,谁背后就要满目疮痍。

      张飞跃不懂他话里的抑郁,只是晕晕乎乎地察觉到原来当大英雄就得首先有大牺牲。

      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呢?

      他垂下头悄悄地想,想着想着后背就攀上一阵冰凉。

      “张飞跃,你惧什么!”彼时厚重的书本毫不留情地拍在脑门上,扬起的灰尘簌簌落满肩头,人前乖巧人后乖张的高家三郎高傲地翘起小下巴,一脸兔死狐悲的假抚慰,“惧什么,嗯?如你这般木头入了皇都,成不了千疮百孔也成不了筛子,因为,你还没入朝兴许就让门口的小太监给了个痛快。”

      张飞跃想到此,不服气地恨恨一撇嘴:叫高锦人说句好话,比登天还难!

      皇都,也远比书上记录得更要附庸风雅。

      天空湛蓝,万里晴川不着片朵白云,气候简直适宜到沁人心扉。两侧红墙绿瓦满是诗酒人家,酒馆门口的醉汉高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石桥上的老乞丐一口一个文绉绉的“叨扰”,琼楼玉宇里的青楼女子连个侧脸都羞涩于露外,半晌才从镂花窗内隐隐约约传出一两句拗口小调。

      有所响应的是,张飞跃大脑里那根雷打不动的读书筋在此时终于蠕动了一下它软绵绵的身躯,震得他头皮发麻。

      适时他想,高锦人的话大概也有半句是对的,他兴许真的没入朝就死了,死在这座满腹经纶的皇都里。

      世间千言万语难辨其真,幸而民间所讲的没有绝对的敌人这句话倒是真的。

      一路以来都看他不顺眼的黑衣首领进了皇都就化身为他的救命稻草。他言语坦率,举止不羁,看见美貌的姑娘趴在窗口对他抛媚眼就礼貌地仰头回一句流氓哨,遇见挡路的乞丐向他伸手讨钱就热情地问候其父母双亲,他每一个与这个陌生城镇格格不入的言行都叫有张飞跃油然而生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归属感。

      被这种感觉所影响,连带着张飞跃来此那许多文化不服都将近痊愈,“你他娘的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

      黑衣首领不禁暗自揣测,官场中人说话都讲求个威仪,莫非时下这位热火朝天的武状元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思及,黑衣首领瞬间正襟危坐在马上,一脸宁折不屈,“吾乃御前侍卫长燕北飞。”

      “哦……”张飞跃心里却远不及他表面佯装的那般淡定安然。

      武侠里讲知己知彼百战不衰,皇帝身边的小头头儿肯定深谙皇宫门路,此时不收集情报更待何时?

      简直天赐良机!

      张飞跃一边窃喜自己冥冥之中的好运,一边摩拳擦掌地想上前套几句宫廷风云,却不待他开口,又被人急急打断。

      “你不必说了。”燕北飞突然开口。

      张飞跃被他的突然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吾乃御前侍卫长燕北飞。”

      “嗯?”丈三和尚摸不着头脑。

      “吾乃御前侍卫长燕北飞。”

      “嗯?……嗯。”丈四和尚……摸到了。

      所谓豁然开朗,所谓任督二脉全开,张飞跃此时就突然似懂非懂地明白,怪不得英年总是早逝,年纪轻轻记性就如此差,一定是积劳成疾。

      想一想,他再看上燕北飞的眼睛就满是同情。

      “吾乃……”燕北飞不解他诡异的眼神,心慌慌地截住嘴,话头一转,继续气势凛然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的想法,可任你嘴有舌战群儒的本领,我也不会倒戈的,吾乃御前侍卫长燕北飞,不顺应官,不顺应财,我只顺应天命王道。”

      “啊……”他这是想让我夸他么?

      “咳咳”,有眼力价儿的张飞跃清清喉咙,欲搬上三姑六婆在高锦人身上用的那些好词好句,“果然少年有成……”

      显然燕北飞没有领他这番好意。

      “喂,住手!”但听燕北飞语速如疾风刮过,又不等张飞跃反应,只见他猛地快马加鞭,向前面一处混乱跑去。

      “……”

      丈四和尚脚踩高跷成为了二丈和尚,张飞跃那只在光头上肆意游走的手被打到了肚脐眼。

      纳闷之中,身后驾囚车的老官役突然蹭过来,过来人一般在旁边慢悠悠地开口,“大家都说,他要再老点,就是第二个方青书。”

      昔年守卫宫廷的燕侍卫长,也算名震江湖。刀下逆骨成千上百,明枪暗箭总是化险为夷,皇上视他左膀右臂,百官对他巴结谄媚,生前受过的赏赐犹如过江之锦鲤……当日见意气风发,当日见风华正茂,奈何英雄纵使有破军之势,也终究难逃一老,彼时屈屈一个绊脚就叫他魂飞西天,死得出乎意料又毫无光彩。

      有人叹息,“这是代价,年轻时杀人太多,老来相报。”

      刚过花甲之年的天子在朝堂上听闻,低垂在奏章里的头慢慢抬起,通红的双眼直看得堂下的有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才似有所悟道,“今时种种,俱为昔日恩仇之报应……原来如此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圣意难测,拍马屁却总是没错,有人谄笑道,“皇上圣明。”

      不过马屁似乎拍到了马头上,继而落在百官耳里的竟是天子一声冷笑,“报应?呵,如若计较起来,这偌大一间乾坤宝殿怕是皆为不得善终之人,百官之列,莫一不身负数十人命,莫一不手染淋淋鲜血。下等者直取人命,上等者背后捅刀,或除暴安良,或清君侧,更或仅仅图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号,哪怕滔滔红河水,哪怕白白乱葬岗,都不及这间屋子背后的血来得红艳,尸骨来得森冷。”

      “皇上,这……”

      “皇上息怒!”

      皇上一发威,保命才是真。适才在殿外两肋插刀的交情顷刻间灰飞烟灭,练就火眼金睛的百官们一见苗头不对,齐齐跪倒在地,眼观鼻,鼻观心,四字保命箴言运用得炉火纯青。

      同样是顷刻间孤立无援的有人骇然失色,一双腿颤颤巍巍硬是弯折不动,惶恐之间任凭天子接二连三的嗤笑声悉数灌进双耳,“呵呵,再说这在朝为官的,哪一个不是杀人魔,官做得越大,杀人的技巧也越高超,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圣明?怕是在你们心中,朕才是那个杀人最多,最该得到报应,罪该万死之人吧,你说对么,一品大人?”

      最后四个字打得有人站不住脚,金黄龙椅之下,众人只看他猛然“啪嗒”一声跪倒在地,恨不能磕碎膝盖以鉴忠心,口口声声皆是声嘶力竭,“皇上,微臣没有啊,微臣对陛下是忠心耿耿,苍天可证……”

      天子充耳不闻他的惊慌失措,眼角瞥过手中奏章,施施然道,“勾结外族,篡位谋反,真是好一个苍天可鉴的忠心。昨日之仇,今日相还,一品大人也得为自己的过失偿债呐……”

      “哗啦——”

      话至一半,天子手中的奏章忽而摔落在地,上面血字朝天,其间罪行累累。

      向来目中无人的一品大人此刻连个头也不曾抬起,只是拼命地把头磕在地砖上,嘴唇哆哆嗦嗦,十年寒窗苦读百读诗书在生死面前所剩下的也不过是最后语不成句的“皇上饶命”四字。

      彼时执掌天下黎民生杀大权的天子也只是眼睛一眯,说出的话字字堪比刺骨寒风,“即刻斩首。”

      固然当今天子对前任燕侍卫长青睐有加,却做不到爱屋及乌。

      事实也证明,虎父真的可以有犬子。

      “只是燕北飞与侍卫长有些不相像……”

      老官役讲故事的本领不如高锦人,张飞跃听得几欲昏昏欲睡,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个别敏感的词汇就像小虫一般顺势爬进了耳朵里:什么不相像?

      难道是什么不能向外人道也的宫闱秘闻?

      张飞跃觉得自己的精神头突然被蠕动的小虫子拱得很是兴奋。

      老官役显然不把它当做一个秘闻,碎碎念里对燕北飞的评论远远不及他那个传奇的老爹:堂堂燕侍卫长的独子,读过书,上过学堂,文采却始终惨不忍睹,习过武,打过擂台,武艺却总是平凡无奇,说他不像侍卫长那样神勇无敌,倒像个一般人,是个庸碌之辈,若说相像,外表上确实占个十之七八。

      “皇上念及旧情,才让他子承父业,却也不过挂个名头而已。”

      张飞跃无趣地撇撇嘴,那么一个看起来傻憨傻憨实际上也更傻更憨的人,真是深不可测的旧情啊。

      老官役不知道张飞跃肚子里的想法,许是有些意识到背后说自己大人不太地道,他又急急补充,“燕小侍卫人倒是很好,善良又正直,仗义又热心,心系苍生。”

      “……”这算是没有词可夸了吧。

      绞尽脑汁,老官役想必是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评价,脸上似笑非笑,额头的褶子也因而要开不开,“虽然他资质不如侍卫长,却是个比侍卫长更好更好的好官。”

      这世间确实会有一些人,如故事里那些仿佛是老天曾负他们许多的主角们,生来就与众不同,生来就带一些得天独厚的资质。可占据世间更多的却是如燕北飞这般的普通人,资质平平,相貌平平,哪怕有一天伯乐站到了家门口,也不会选中自己。

      张飞跃无视老官役揪心的笑容,径自神游天外到某一天,某个下午里高锦人讲完故事后跟他感言,“百姓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说起来就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弱鸡般的小小芝麻官与地头蛇斗智斗勇终,最后的结果无外乎芝麻官造福百姓官升三品,大恶人罪有应得发配充军,简直是十载文章七八通用的狗血桥段。

      诸如此类却一向是高锦人的拿手好戏,千遍一律的心路历程直听得张飞跃信手拈来:譬如百受阻扰的才子佳人翻山越岭终而成眷属,又譬如眼花耳背的老婆婆百转千回总算寻得迟迟未归的小儿子,再譬如为父申冤的女儿历经十载春秋将真相大白天下……一篇篇讲述过去总觉得与昨日所听仅仅差之毫厘,甚至到皆大欢喜的结局心情都同昨日那般可以舒畅到脚底板。

      固然如此,从开头就预估出结尾,时常抱怨了无新意,却又丝毫容不下半分喜剧变成悲剧的出乎意料,有时想想那跟在极冬天里整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心境一般无二,前者因快意恩仇,后者因快活人生,俱是为这个善恶有报的美好世间。

      “硝烟乱世也好,太平盛世也好,是不是一表人才、能言善辩其实都无所谓,百姓所要的,不过是一介好官,一个可以为民请命的好官……嗯?你笑什么?”

      彼时张飞跃捂着胸口满面春光,“我觉得,我当好官的希望好像要比你大。”

      “……滚!”

      眼前这位新来的状元爷,模样青涩,却已然练就千面脸的本领。老官役言辞匮乏,形容不出他的超群技艺。只是觉得在他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这个人就像街头的变脸师傅一般,时而不耐,时而兴致高昂,肉做的一张面皮上表情忽来又忽去,适才焦躁烦闷之后又摸着下巴笑得一脸吊诡。

      面目表情变幻莫测,恐是那些在水深火热里翻滚的老油条们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伪装之高明简直足以比拟一匹披着羊皮的狼,而且还是一匹批着花羊皮的狼。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官役感慨之余不禁心起巴结之意,左思右想,个把月前那位因误诊入狱的太医予他的劝告就不知不觉跳到了心坎儿上,“笑一笑,十年少,其实不然,笑多了容易起褶倒是真的。”

      脑子里藏着的那些小九九也顺之一点一点牵扯出来。

      细微之处见关怀,状元爷定能被我的真诚感化,到时候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各种利益好坏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个把月来都是一张面瘫脸的老官役今日重出江湖,“状元爷,这样笑不好。”

      “啊?”张飞跃恍过神,面瘫脸成了狗腿笑这种突变的画风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看看,又换上一个受惊过度的表情。

      老官役暗暗佩服,“容易变老。”

      他这句话说得极小声,轻得如喃喃自语,张飞跃并没有听清,故而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

      “容易……”,正在察言观色的老官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皱眉骇了一跳,慌张下寻思,只道张飞跃是避讳“老”这个词,内心不住地暗骂自己多嘴,略一停顿,他又随机应变道,“吓到小孩子。”

      “……”原来在皇都他不仅没文化,还穷凶极恶。

      张飞跃觉得自己掉价了许多。

      兴许张飞跃此时的表情与喜悦差距甚远,怎么看都实在叫旁人难以乐观。多年来秉持着言多必失的老官役戚戚然地回到车牢前,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适得其反,心下不由一阵堵闷,连语气都带有稍许恶劣,“你看什么?”

      不幸当了出气筒的正是关在车牢里的方青书。囚途枯燥,前任文武状元一路观光望景,对高山流水早是了无新意,适才那场对话不得不勾人耳朵。

      老官役在牢狱里是个头头儿,背后汤汤水水也牵扯丁点关系,见他不悦,旁边的小官役便见风使舵起来,“就是,看什么看,现在可没人会恭维你!”

      见方青书不答话,他更是生气得骂骂咧咧,唾沫横飞有一半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张飞跃见识过他的威风八方,实在忍受不住这一下从天抛到地底的差距,遂截口道,“好歹他也曾是守护河山的镇国将军。”

      “嘿嘿,状元爷你是不知道,这收押天牢里哪一个先前不是大富大贵,可这儿到了天牢里了,除非皇上发善心,要么永远别想活着出去,树倒猢狲散……”小官役不以为然,侃侃而谈却见张飞跃黑了一张脸,便讪讪地收了口,“听状元爷的。”

      张飞跃看得直泛冷笑,“虎落平阳被犬欺,果然不假。”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他们三个人能够听见,小官役在意料之中讪笑一下,灰溜溜地转头离开,却是方青书在张飞跃说完之后,竟是慢慢抬起头,倒让他有几分意外。见方青书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不放,张飞跃挺着胸脯,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我只是不想看你被那些人折辱。”

      方青书听闻勾了勾嘴角,又低下了头。

      张飞跃叫他盯得起毛,忽然觉得,与之相比,那个傻憨就看起来要顺眼千百倍。

      青石台阶,燕北飞牵着马,一位老婆婆安然坐在上面,场面颇像是天下大同。

      “婆婆,以后下台阶还是要有人扶着,摔着就不好了,话说您这是去哪?”

      “卖菜。”老婆婆答得不咸不淡。

      “嗯……您的菜呢?”燕北飞闻言望向她两袖清风的袖口。

      “在台阶上面。”

      “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忘了拿?”燕北飞勒住马,抻着脖子往后面探。

      “我就是在上面摆摊来卖。”

      “那您干嘛下来?”

      “是你拉着我上马的。”老婆婆答得不愠不火。

      “哎呀,我那不是以为您要下台阶,您站起来干嘛!”燕北飞扶额。

      “你刚才说站住。”老婆婆答得不急不躁。

      “我,我那是看那地方人太多,聚集一处!”

      “他们在买菜。”老婆婆终究维持不下这和谐场面,最后白了燕北飞一眼。

      “……”

      “……”适时张飞跃想,其实他很满足自己这个水平,即使掉价儿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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