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颠倒》七七以久

13、残念Ⅱ

　　库洛洛抬起头，看着黑蓝的夜空，并不纯净的颜色，但是除此之外他总觉得没有其他想看的东西。“不管有多么冷漠，以后有多成熟，果然无论怎样还是无法原谅背叛啊……”这些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是自己还是兰西。“但是以是否会背叛去衡量一个人值不值得接近并不可靠吧？有绝对不会背叛的人吗？即使没有做到那样，也仅仅只是因为筹码不够，或者说缺少背叛的理由……”
　　“所以说根本就不需要同伴这种存在。”
　　“……”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库洛洛轻点了下鼻尖，递给他一个继续走的眼神，再没有多余的言语。

　　对于这种问题反驳什么的……
　　再怎么说，这壳子里的他也是成年人，他会因为过去而一时影响情绪，却绝对不会任由这种状况继续而让自己丢掉性命，更不会就这些事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世界观强加给别人。
　　每个人都会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生存环境而产生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是一个人思想的导向，也是他行为的体现。去改变一个人的三观，就等于改变了一件物体本来的特色，让它变得普通并且缺少独到的棱角，尽管那棱角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之，改变对方的想法，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在他看来，是很幼稚的还不成熟的体现。

　　什么是同伴？
　　库洛洛想了很久，按照那个人的思维想过，也按照路斐尔的思维想过，可后来他发现自己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属于谁的思维，因为所有的丝网都交缠在了一起，有自己的颜色，却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同伴，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群会赞同他的世界观的家伙啊……
　　不需要强求，不需要在最开始洗脑，而是从头到尾，他们的想法和行为都在一条道路上，没有任何偏差。
　　想要的东西他会抢过来，可是同伴这样对于那个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很是独特的存在，他并不想用粗暴的方式来得到，或者说，比起抢夺，他要的，是所有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和追随。

　　强扭的瓜不甜，他，也不屑要。
　　兰西是个不确定因素，他知道，可其他几个人，对这个孩子也并不是毫无戒备啊。
　　玛奇那里很明显不用说，窝金和信长虽然是头脑比较单纯的家伙，但单纯，从来就不是和没有脑子划等号的。
　　兰西和他们一起的日子里做过什么小动作，库洛洛不能说尽收眼底，但至少，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知之甚详。
　　一个新招过来的同伴，还是一个不会念的在他们这种级别看来认真地过几招就死掉的孩子，库洛洛如果有心，自然不可能除了兰西主动提出就连一点要锻炼他的意思都没有，也不会说，从来都不在他面前提起念的事情，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暂时是不可信的，并且往深了想，在某种危机时刻，他只是颗弃子。
　　不是说这个时候的窝金和信长很冷酷，感觉到库洛洛的做法背后的原因之后对这么个相处了很长时间的孩子一点怜惜都没有，而是这样的感情，未免有些多余。
　　流星街人也是人，普通人类有的感情他们当然也会有，这一点，在这边好歹也算生活了好几年的库洛洛很清楚，但正因为这里普通人是连生存下来都困难的流星街，这样的感情所给予出的条件才更为苛刻。

　　每天都有人死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别人，就是自己，除了常见的垃圾，他们常见的，还有尸体。
　　同一样东西看多了，哪怕最初有一点点的害怕或者愤怒，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为被麻木彻底吞噬的悲哀。
　　爱了，喜欢了，在意了，最后，伤了，死了，失去了。
　　一处柔软的地方总被割上同一刀，渐渐的，大家都学会了保留。

　　明明知道这是个实力很弱的日后极有可能会死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倾注多余的感情？
　　窝金和信长不会因此质疑库洛洛的做法，因为那本就是他们乐意跟随的人，他们赞同他的想法，因为他们自身也是这样认为的，即便…不懂为何面对兰西这样的存在…库洛洛竟然没有冷淡地毁灭而是选择留下。

　　回到基地里，库洛洛转身便进了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仅仅只有一张由破旧木板组合成的小床，轻轻坐上去，木板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但是，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

　　库洛洛在床上躺了下来，双手交叉背起枕在脑后，乌黑如琉璃般冷然的眸子放空了视线，只下意识地对着屋顶。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完全全地忽视人命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样去思考？

　　不知所起，然，无以抑制。

　　从感性方面来讲，库洛洛并不想要丢掉对过去的怀念，因为那样无异于丢掉了曾经作为路斐尔的自己，丢掉了…对那个人的感情，可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对于库洛洛·鲁西鲁这个存在来说，不能再次握在手里的东西就和吃进嘴里消化出来的食物一样毫无价值，甚至还是阻挠他判断的累赘，这是必须…也是不得不舍弃的。
　　兰西的意思他看得明白，毕竟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阅历如何，到底比不过再世而来的库洛洛。
　　对强者本能的依附，对独立于流星街的所谓拯救的怀疑和一丝细微的软弱，对拥有如此实力却仍保留弱点的强者的嘲讽……
　　以及，那种想看别人失去固守的信念逐渐蜕变成自己乐见的样子又在之后发现事实后崩溃的阴暗心思……
　　留下他，一开始是因为他和那个人相似的口气，但是……

　　也不对不是吗？
　　不是一样的性格，也不是一样的容貌，如果要说相像，大概和那个人最像的，是这一刻的他，决定了…舍弃过往的他。
　　血与火的洗礼，总是比任何的磨练都要来得深刻。

　　不过，舍掉过去后，他还会喜欢那个人吗？
　　现在的库洛洛这样质疑着，但更多的，是把这看作是新挑战的兴奋与好奇。
　　不同于一些小说啊电视剧啊之类里说什么“舍弃过去就是舍弃本来人格和灵魂”的说法，库洛洛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现在的他…会不会在舍掉过去后依旧喜欢那个人而已。
　　曾经的路斐尔最看重的一份感情，她为这感情悲哀过、固执过，也压下成年人该有的成熟去疯过，在生命重来一次的最初，她也为这样的感情辗转反复紧抓不放，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和生命。
　　可是啊……
　　这一霎那，库洛洛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有支撑的世界，早就该…崩塌了……
　　现在想想，那些执着多么没有意义？
　　他凭什么认为，他转世在这里，那个人也一样？同一时间，不代表…会重生在同一个世界……

　　【如果，我找不到你，只能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

　　库洛洛闭了闭眼眸，脑海里回想起这句充满了无力的悲哀的话，他微张着唇，默念了一遍，嘲讽般的神情从他脸上敛去，唯有紧闭的眼角，贴得更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欲从那里流窜而出，却终归，输给了再次上扬的嘴角。

　　就像，过去输给了现在，路斐尔输给了库洛洛…输给了…另一个未来。

　　以新替旧，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要想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不被淘汰而是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就不得不去适应这样的环境。
　　库洛洛摸了摸心口，他说不好决定舍弃的那一刻自己算是个什么感觉。没有心痛，也没有觉得不该，倒像是放眼整个世界，天高海阔，日灼月明，再没有牵绊他的弱点的轻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

　　“扣，扣。”
　　“进来。”
　　玛奇一踏进房间，看到的就是刚从床上坐起来转头对着她淡笑的库洛洛。愉悦的表情。眉毛恣意地舒展开，黑色的瞳眸半弯，仿佛连整颗心都在笑，这样的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没有任何枷锁可以束缚的自由状态，无声无息地席卷了她整个视野。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库洛洛，但是…但是却是她愿意见到的库洛洛。
　　“玛奇。”浅笑着的男孩子半靠在墙边，微眯起眼：“通知窝金他们俩集合，明天…去下一区。”
　　“……好……”

　　沥净废渍的暗夜储君，现在…才开始展开他开拓疆土的羽翼。

　　嘛，这样完结一卷，嗯~应该不会很容易卡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