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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袅袅春幡 ...

  •   追风沿着一条小溪飞跑。浅浅的水,断了又续,曲曲折折千回百绕。柔柔的小风吹过,溪边的白色小花摇摇曳曳,古人说:城中桃李怨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附近人家的小孩儿放起纸鸢,抬头看,花花绿绿的风筝在空中慢悠悠爬上爬下,与星星点点的荠菜花遥相呼应,什么时候我也能无牵无挂逍遥快活。

      有香葱鸡蛋饼,但没有光明牌可可奶或者草莓奶,还真的吃不下去。咬了半张就饱了。往头上一举:“喏!吃饼~!”

      他骂:“竟啃成这样!”

      我掏出手绢擦擦嘴:“真吃不下了” 手伸得更直。

      “那就扔掉!” 他一夹马肚子,追风吃了痛,跑得更快。迎面来的风,吹乱一头青丝。

      “谁知盘中餐,粒粒那个那个那个皆辛苦呦”我拽了八个调。

      “说来说去,是你不吃也不想扔。”他齿冷。

      “男人就该心胸宽广,比如什么鸡皮,肥肉,剩饭都要统统吃掉!”我对他谆谆教导之。

      他气结:“哼!哪个爱吃哪个吃去”

      “你说的哦,呆会儿可别后悔” 从老虎头上拔毛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冷了有几十秒,他忽道:“拿来~!”

      我乐滋滋把半拉饼扔进了草丛里。

      “你————”

      我俯在马上大笑。

      追风一定没好好休息,身上跑得火烫,心疼地抚摸它的脖子。

      马儿啊马儿,无论你情愿与否,你这一生注定了四处漂泊。

      收敛住笑容,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吕四爷怎么摊上这么个妻子。”

      前面的路有些泥泞,他放慢了速度:“裘老爷子家大业大,黑白两道谁不给几分面子。当初为了嫁这个女儿,可真是不惜血本。”

      “不会就是为了钱吧,吕四爷家境贫寒?”想起了卖女孩的火柴。

      “四哥可是吕丞相的独子,家境贫寒从何说起。”

      “啊?丞相?”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轻蔑地叹气:“只怪你爹和叔叔,一个富可敌国,一个重兵在握。朝堂上总也有不甘心的,所以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权势。”

      话锋一转,语调听上去有些沉重:“你只需见机行事,不用顾虑太多。” 固在我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自己也有些犯嘀咕,我真的要去对付一个现代人?

      “他会来么?”我抬头问。

      “这小子把济南府都快买空了,不去绝不可能。” 姓吕的还真是个大款。

      “蔡某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对女人也没几天长性,你与他相见不过那一会儿,怎对你这般死心塌地?” 蔡五爷期待地等着我的答复。

      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他就好我这口呢?”只能这样搪塞过去。

      一路上一直有探马追来回报吕布韦的行踪,他到糕饼店置办了几盒点心,到绸缎庄又添了几批布匹,时间和数目一一俱全。相比中国移动是慢了些,同刘翔的十二秒九七在伯仲之间。这四通八达的消息网才是六扇门的命脉。

      追风的脚程够快,三四里地眨眼就到。

      裘老爷子的庄子盖得依山傍水,山不高,水也不深。韩愈描写漓江山水时曾写下: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我看在这里能找到袖珍版本。漾漾泛起的湖水拍打着山脚,太阳升得老高,投下千丝万缕,水光涟漪美不胜收。赶明儿组织裘家庄一日游,也开发一条新旅游线。

      蔡五爷两腿一飘,我俩落地,有仆人从他手里接过马缰。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致,能去外头跑跑该有多逍遥自在。

      跟着仆人往里走,裘家建这个庄子花费了不少心思,从外面引来的湖水环庄而过,房子是一色的红墙黛瓦飞檐角,地上铺青砖,屋前屋后栽着千年铁树百年老桂,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裘老爷子那张历经坎坷的脸。

      其实也不用联想了,那张脸没过多久就出现在我面前,当然还有其他熟悉和不熟悉的脸。

      今日出场人物列表:裘老爷子,马二爷夫妇,小苏,蔡五爷。

      吕四爷和吕四奶奶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可露面。还有几个面生的丫头在一旁端茶送水,看样子也都是机灵的孩子。大家对了对台词,我又熟悉了一下地形就坐等客人来。

      其中他们问得最多的问题,无外乎是:为什么他喜欢你,他为什么就喜欢上了你,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有什么理由非让他喜欢你。——理由我没有,有墙给我撞就好了。

      虽然他们的疑问没人可以解答,但穿越男吕不举,还是很准时地出现在大门口。

      裘老爷子一招手对下面说:“请!”

      不多时,一个cosplay版吕四爷,穿着月白缎子的长褂,带着十七八个抬五色聘礼的奴仆,春风满面地走了进来。

      他一开口就是对我:“宝宝!” 俺鸡皮疙瘩掉一地,禽兽那套他还真都会。

      裘老爷咳嗽一声,这才毕恭毕敬上去施礼。分宾主落座后,有小丫鬟儿送上香茗。

      裘老爷道:“老朽才从杭州府回,听子侄说,小女蒙吕少爷抬爱,今日便要来提亲。老夫本还当是戏言一句,想不到吕少爷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言九鼎。”

      人——中——龙——凤,好吧!我忍。

      吕布韦欠了欠身子:“老爷子您真是慧眼识英雄,小姐与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承认他脸皮真的厚过我,怪不得F1现在用普利司通轮胎代替米其林了。

      马二嫂用帕子抹了抹嘴角,故作姿态道:“请问这位吕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家中可有年长一辈。我们虽是小户,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万万不可缺。”

      吕布韦脸上的肉皮扯了一扯,忽然失去了耐性。转身形,出手如电将我捞在怀中,一拍我的后脑勺:“傻呢!睁大眼睛看清楚,都被人卖了,别上杆子给人数钱。你以为瓮中捉鳖捉的是谁?”

      恐怕没人料到会有这变化,这才说了几句话,连凳子都没捂热。说起来我还真傻了,根本不知道到他说的是什么。

      他接着调侃:“裘老爷子,马二爷,这戏咱还接着演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裘老头儿和马氏夫妇,这几个老江湖像是吞了死耗子,咽不下也吐不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他们这都是怎么了。

      屏风被人一脚踹飞,吕四爷一个箭步窜出。眼冒火星,咬碎了钢牙,恨不得把吕布韦活活吞了。他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吃里爬外的畜牲!吕家没有你这一号!”这哪还是那个风流倜傥,处变不惊的吕文博。

      吕布韦嘿嘿一乐:“笑话!吕家什么时候承认我这一号了?外头谁人不知,吕家只你一个少爷。”

      马二爷讪笑:“老四,回家问问你爹和你伯母,当初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早说了,酒色之徒不可重用!”

      我掰着指头算不清这笔账,爹和伯母生的孩子?

      吕四爷脖劲上青筋条条暴起,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抖起一朵剑花分心就刺。

      原来黑宝塔也有茫然无措的时候:“四哥——”

      吕布韦往左一偏,剑锋擦着他的衣服边走空。

      他自个儿还满不在乎,乐得前仰后合:“黑小子你脑筋真不好使,这里头大费周章为的不是采花毛贼,他们要的是你手头这个活账本,你可明白?枉你一身好本事,姓赵的暗中还派了高手相助,你们还是中了套儿。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么?那些死去的女人,又要作何解释。如果说请君入瓮为的是抓我,信鸽,命案,从一头开始会不会就是一个局。

      马二爷劝住吕四爷手里的剑:“老四!怎就沉不住气了。他们三人,在这里插翅也难飞,俗话说君子不和牛置气,你又何必同这孽障一般见识。”

      “二哥——你我是一头磕到地的兄弟,他说的这些都当真?” 蔡五爷用剑柄一指吕布韦。

      “老五,二哥还没数落你,你反咬我做甚!你也说我们兄弟啮血为盟,出生入死。你瞧瞧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让我和大哥在圣上面前如何交待?不过二哥不怪你,你秉性忠厚,又不善言语,被个丫头蛊惑,一时迷了心智。你也该醒醒了,我问你,她对你可有忠心。依二哥看,这样的女人你招惹不起,这才多一会儿,她就又勾搭上一个。” 这一番黑白颠倒的说辞,在马二爷嘴里变得有理有节,堂堂正正。

      这种时候我还需要说什么呢,被扣上红颜祸水这样的千斤顶。爱死不死随他们去吧。

      裘老爷子恢复了平静,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看马二爷振振有词。一仰脖还能喝下一碗茶去。

      蔡五爷还不死心,掌心抵住剑柄道:“那么那些命案?”

      “命案?都是吕家这孽障干的好事。我们对他睁一眼,闭一眼,将计就计引你们到济南罢了。” 马二爷解释得还真彻透。

      那就是说,吕禽兽胡作非为之际,六扇门的捕快们听之任之。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摊开手掌细细看每一条掌纹,我这里头又添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蔡五爷是说不过马二爷的,他只得道;“我不知道你们说得对不对,也不管旁人说该不该,七姑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难过,也不知如何是好。

      吕布韦可算逮到机会,学着蔡五爷说话的样子,捏着我的袖子道:“七姑娘,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气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你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哄你开心。永远都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心里只有你。”

      我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地方,想一拳头把他打飞又没有这个力气:“陈季常不过是喜好宾客,蓄纳声妓。吕公子强过他何止百倍,瞪眼就要宰活人呢。就算公子您有这个雅兴扮季常,恐怕您家的月虹也得跟四夫人一般。”

      裘老爷子冷不丁一推杯子,“啪啦”一声,在青方砖上摔了个粉碎,厅上伏兵四起。几百号人把我们几个团团围住,对比悬殊,显得我们孤零零冷清清。

      “年轻人,有闲心儿女情长,不如想个法子求全尸!来人啊,备下纸墨,让小女娃子写,一炷香不写,就杀他们一个,两炷香不提笔,就杀一双,杀光为止。吕丞相有好生之德,只要七姑娘乖乖听话,老夫绝不伤你半分。”裘老爷子还是那般冷静,手里碾着两个核桃,忽左忽右地转悠着,两只鹰眼里全是我有些慌张的面容。

      吕布韦带来的那十几个奴仆,忽然有了响动,从糕点,布匹衣裳,胭脂水粉,瓷器等锦盒中抽出应手的家伙。为首的一人,从脸上扒下一层皮来。本来长满疙瘩的脸马上就换了一幅模样儿。

      赵大人顶着这么漂亮的脸蛋,穿着布衣戴着罗帽,裤腿卷得老高,脚上还系着麻鞋。怎么看怎么不像回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袅袅春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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