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鸢尾花》蜡像馆

3、劳动最光荣

　　为啥小说中的女主角都喜欢晕倒呢，因为晕倒后，大家非但不计较你是否犯了啥错误，还对你嘘寒问暖。据说还有一个闹肚子的官员，因为在宴会上强忍不住而崩盘了，当时立即装休克，宾客们顾不得什么香臭，叫救护车的，掐人中的，哭天抹泪的，事后那位官员非但荣誉保全还获得晋升，理由是不惜自己为国为民。不过那是他们，我是硬生生被饿晕的。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馒头，脑子一片空白，抓起来就咬，噎得两眼冒火星。用力再用力，那口馒头终于被我囫囵吞下。

　　“真是笨死了”有人靠在我家门上幸灾乐祸。

　　“就你聪明！”很明显我还没有喘过气。

　　“你娘叫你醒了之后就去找我叔叔”幸灾乐祸的田小朋友甩了甩衣袖就出去了。

　　你~狠~等我长大一点就找你算账。

　　我又见到了可亲可敬的田伯光叔叔，发现有几个小男孩在他那里摇头晃脑的读书。田叔叔见了我，就乐呵呵跟我说，“你娘说你不服管教，是不是吃苦头了呀。”接着又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学规矩，你娘可是用心良苦求了好多人，你切莫再淘气。”

　　我脑子里面像过电影一样想对策，我可不要学什么东西，我再学下去那就是第三类人了。看来我娘是铁了心，觉得我是个隐患。

　　最后来到的这个院子，比较偏僻，田叔叔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交待了几句，大体说我娘求了厨房的头儿，允许我跟新买来的小丫环们一起学点规矩，以后怎么也可以给府里帮帮手云云，说完他就回去教书。

　　老婆婆牵着我进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完了，她居然是半扯半拽地把我拖进屋子。手上的劲不是对付一个小孩子该使的力道。屋子里面尽是些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老婆婆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拖我站在中间。对着其他人大声说；“平日里教你们些规矩，你们未必上心，今儿个让你们看看再怎么藏花花肠子，也有办法收拾你们。”说着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说，“小玉你说你昨天看着了啥。”小玉面如死灰，声音就好比蚊子，颤抖着说；“回张姨娘，我看到这个丫头跟田琴师那边唱什么想啊爱啊。”张姨娘在我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还有呢？”接着问小玉。“还有，二夫人那的姐姐们说，这个丫头仗着八夫人欺负到二夫人头上去了。”张姨娘已经扯过了细鞭子在我屁股上扎扎实实一鞭。她以为我会哭着喊着叫救命，想不到我的牙咬得更紧。低着头吭都没有吭一下。张姨娘火更大了，左一下大腿，右一下屁股，挑那些看不到，也打不死的地方，还絮絮叨叨说；“你娘就是一个下作之人，没名没份生了你个小狐狸。刚会走路就知道巴结八夫人，大了还怎么得了。” 我的胸中的怨气三上三下，最听不得别人骂我的家人，想当初为了某个村姑说我妈妈一句，我学杨二嫂扯嗓子站在马路中间跟她对骂一个小时。不过今天不是时候，我都记着呢，早晚要找这个张姨娘讨回来。

　　老太婆打了半天也累了，不过她整我的心还没有散，一整天让我跟其他丫头们一会儿站一会儿跪，学各种礼数，我本来身上疼痛，动作僵硬，凡只要有一点儿不对，鞭子就又上来了。课程结束的时候，我扶着墙艰难地走了出去，夕阳西下，自己看着自己拖得老长的小背影，还给自己说了一个单手扶墙的荤笑话。我平日不认路都叽叽喳喳问人，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一天下来，嘴都被我咬紫了，哪还有力气，就自顾自慢慢走。田叔叔和田恬哥哥可能是来接我的，我看到他俩迎上来的一瞬间，微微一笑，就倒了下去。

　　后来的日子，我一直昏昏沉沉，梦到前世的妈妈爸爸，妈妈笑着说小七买回来的衣服最好看，颜色都是我称心的。我说，我知道你啦，不就喜欢那些橘红啊，天蓝色啊。我爸爸还坐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抽烟看足球，然后跟我说今天的股票又上了一档，又问我要吃什么呀，爸爸给你做饭去，鼻子一酸哭了出来，这一哭还停不住了。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疼痛外加哭了一枕头的眼泪。我看到一个背影抽抽噎噎也在哭，娘背对我坐着，烛光闪闪烁烁她独自抹眼泪。世界上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她们要是自己伸手打孩子，那就是对她们自己的惩罚。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个黑人妈妈带着孩子座车，孩子很调皮，跑到最前面的座位，黑人妈妈没有等别人说什么，就一巴掌打了过去，还说你记住你是黑人，你给我滚到最后去。当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感觉被打的是自己。当然这个故事发生在四、五十年前的美国，我在欧洲的时候早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我喊了一声“娘~~”断断续续，娘是听到了，用手抹干了眼泪，过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摇摇头，自己去拉她的手。然后笑得很努力。娘说声傻孩子，就帮我盖好被子，又让我睡。我不是啥金枝玉叶的小姐，且本来也是皮外伤，据说铁公鸡玻璃耗子朱管家破天荒地给我送了点药膏啥的，几天睡下来我倒也好得差不多。田婶娘来过几次，田哥哥也来过几次，我的圈子虽然很小，但是我爱我家。

　　从我病好了以后，娘就不再提学什么规矩的事情了，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提过。好像他们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也什么都没有说。倒是那天一起学规矩的几个小丫头常常来厨房端个水什么的，看见我，就会笑，估计笑我那天挨打的窘样也笑我寒酸，笑我衣裳破。我也会笑回去，我穿Miumiu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才好了几天我就劣性不改琢磨怎么再去赚钱，可惜也没有啥好点子，所以自顾自地在家打扫。
　　娘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把屋子整理得差不多，田叔叔跟娘前后脚，坐定了，我去端了水给他。
　　田叔叔怕了拍我的脑袋说；“我听说八夫人有意找你去做丫鬟，你觉得如何”
　　“不行！”我反映很大地跳了起来。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决不能失去自由，这是我的底线！
　　娘说；“这孩子就是贪玩，死性不改，要是服侍了八夫人，早晚也是被打死。”
　　对于这个议题我跟娘两票否决了，田叔叔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留田叔叔吃饭，我掂着脚看娘把鱼煎得两面黄。
　　以我幼小的心灵觉得，其实眼前这两个人倒是可以凑合凑合。我娘年纪也不大，模样也算干净。虽然伯光叔叔名字不咋样，不过人还是好的，待人也不错。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娘。
　　胡思乱想了一些，总感觉不妥，饭菜却好了。我吃了好大一碗饭，很香。
　　娘笑着帮我把饭粒从我脸上拿走，还说你要藏着过冬啊。
　　田叔叔也笑说，再给我唱一个歌吧，你上次唱的很好听。
　　我白了他一眼，那次是为了赚钱，否则我才没有这个动力。不过看在他可能是我未来爹的面子上。我把一些我喜欢的歌曲哼给他听。当然歌词是没有唱的，否则我就是妖精了。我给他讲了老猫的故事，然后哼了《memory》。娘只当是小孩子喜欢猫猫狗狗的所以也没有放心上。我很理解为啥穿越女主都喜欢唱歌，用一句最俗的话来说“音乐无国界”。

　　各位看官请注意，小七同学穿越后的第一份工是什么
　　有奖竞猜开始
　　A.店小二，B餐厅服务员，C餐馆助理D.以上全部

　　对！恭喜您，您答对了。奖品是蓝猫用品公司的洁厕系列一套~！

　　娘让我去打酱油，我却走到本镇最大的饭馆门口，原因无他，迷路。

　　老板正对着一个伙计吼，“说你呢，你丫瞎了眼阿！端了盘子能端到客人身上去。”

　　伙计苦苦哀求，老板说；“领了这两天的薪水你就走吧，给你当盘缠了”

　　伙计无可奈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等他走远了，对着老板直乐，把老板乐傻了，问；“你犯病啊”

　　我说：“何老板您还用人么。”

　　“小鬼头，你怎么知道我姓何？”

　　“何记”我指着门上的金字牌匾。

　　“识字？”

　　“学过一些。”

　　“会端菜么”老板看了一眼我的小身板。

　　我看一桌客人起身，就笑嘻嘻地过去麻利地把汤勺，筷子收在一起，握在左手心，盘子叠好，汤汤水水放在最上面，两手一托，干干净净。去厨房把盘子放好，正巧有菜得了。以前一手三个盘子没有问题，现在人小，一手两个盘还是稳稳当当地。笑呵呵给客人端了过去，还吆喝了菜名。反手给另外一个客人满了满茶水。

　　老板和账房先生看得很满意，请示了老板娘，看我也非狐媚的样子，干干净净本份孩子，就同意先试用150文一个月。转正后200。
　　好，成交。
　　心花朵朵开。

　　半路接受了本县电视台的独家采访。
　　“小七同学，你对端盘子颇有造诣，看得出是一个熟手楼面。”
　　“过奖”
　　“曾在哪里高就？”
　　“电脑商情报，大众软件，女友还是南方都市？”
　　我义愤填膺：“别提了，这些个地方都有兄弟，没事拉我去做壮丁，最凄惨的还是他们根本不给钱，还经常用我的玉照。”我的嘴被记者死死捂住。
　　隐隐约约听见他远去的时候说“做人要厚道！”

　　娘听我怯生生说了找工作，居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以后给别人干活，不能任性子，可能是对于之前事情的愧疚。娘居然还拿出一套新改了的衣服让我明天换上。我跟她说，单位会有工作服发，她也只是咧咧嘴。第二天我比娘还起的早，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能干活就比啥都高兴。我让娘把我的两个辫子全部盘好，用细小的卡子压住，掉头发可是饭馆的大忌讳，君不见肯德基麦当劳的服务员都带帽子。娘把我送到饭馆又叮嘱了九九八十一句，才自个儿进王大人府去。

　　何记饭庄，金色的招牌，红漆大门，因为已经是夏天，所以春联也有点旧了。
　　春风春雨春色
　　新年新岁新景
　　不用查了，GOOGLE第一条。

　　三层的阁楼，底下是一般客人的桌子，都有暗号，年长的小二哥告诉我一遍我就全记住了，比如东风第三桌，西风第六桌。据说眼睛不好的人耳朵肯定好，我虽然不记人不认路，但是关系到工作和钱的事情，却比谁都记得好。木质结构的房子虽然有点旧，但是每年老板都会命人重新粉刷，看着倒也喜气洋洋。楼上是雅座，三楼是客房，去京城办事的老爷们都会住楼上。小喜哥是这里的资深小二所以他负责上面的客人，我和另一个叫小春的伙计负责楼下。老板就是老板多一个人他都会觉得是负担，所以这个店的跑堂从来只有三个。当然厨房有马老师傅掌勺，配两个帮厨，三个打杂。南北佳肴，只要用料不算稀有，这家饭店都能做个六分相像。菜单是竹卷，昨天我已经拿回家一个，背得算是过得去。今个儿就给老板拿了回来。

　　在早饭之前，我先把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我自己有洁癖，所以喜欢呆的地方干净。碗和筷子也都认真挑过，不干净的也不麻烦厨房打杂的，自己够着水就又给洗了一遍。小春小喜觉得我肯定是水仙不开花装Garlic，也就懒懒地看着我干活，反正老板和账房先生这会儿都还没有起。我想起了一句古诗：“劳动最光荣”。自己人吃罢早饭，我把碗筷收拾了，把桌子从新抹过。小春哥给卸了大门板，喝早茶，吃点心的人陆陆续续。当然也有留宿的客人早起赶路的，吩咐我包了些点心，装了水就匆匆出去。还是忙碌好，心里特别舒坦。怪不得以前跑鞋新娘他们都说我是劳碌命，自己有了公司还整天灰头土脸跟师傅们一起赶进度。

　　我收了客人桌子上的钱，就会马上给老板娘送去，老板娘管钱，女人的天性。

　　老板娘三十几岁，保养得还不差，虽然不及王老爷府里的夫人们那么金贵，但也施了脂粉。只是脸有点长，怪不得人说她娘家姓吕。客人看我乖巧有时也给一文两文的赏赐，我也会给老板娘，老板娘说这是客人赏你的，我说我没脑子，您帮我看着回家前给我就成。老板娘笑而不语。掌灯之后约摸晚上七八点的样子，吃晚饭的客人过了好几批，终于没有那么多人了。我累得小手抬不起来，虽然我是熟练工种，但是这个身体可不是。老板娘当着大家的面，把我的赏钱给了我，一共7文，我看到小喜小春，脸色不好，其实不用他们担心我早就打好了主意。对大家恭恭敬敬施礼。我说“我小七初来乍到，老板老板娘各位叔叔伯伯哥哥们这么疼我，这点小钱我知道大家看不在眼里，但是我家穷，也只能把今天这七文钱拿出来给各位师傅添菜。“说着硬塞给账房先生。先生也不说啥，老板娘让马师傅给我做了红烧狮子头，我夹了一圈菜，自己才坐下乖乖吃饭。”临走的时候，马师傅给我包了几个包子和烧饼，虽说是今天多下的。但是我拿着也喜滋滋。

　　出边门，看到田小朋友正靠着墙看书，夏天天再长外面也已经昏暗。

　　我骂“这样看书会视力下降”

　　他回“咋那么慢”

　　“上班第一天怎么能早走，笨”

　　“你才笨”

　　“你笨”

　　我递给他一个芝麻饼，他也没有跟我客气。看他嘴边粘了芝麻。

　　我笑“芝麻猪”

　　他看我有预谋：“你好，你花纹猪，被打的一条一条都不吭声”

　　看来他并没有忘记上次的事情。
　　看我不作声，他也没有继续说。
　　约摸五分钟后我在他后面猛拍了他的肩膀，吓得他一不留神掉了手里小半个饼。我见阴谋得逞便跑了出去，他恼我在后面追我。两个小身影渐渐远去，其实平平淡淡的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