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董贤》梅花五

9、未央宫内

　　“大少，您不会以后都用走的吧？”
　　“不行吗？”
　　“行，这样也好，也不用时不时支个人跟您在宫外头看马了。”
　　颜妍也不再理他，只是跟着走，心早就飞到马上要见到的久仰大名的未央宫身上了。“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颜妍仍不住哼起来。“少爷，您哼的这个小调倒也新鲜。唔，到了。”
　　“小五，这就是未央宫的北官门？”
　　小五奇怪地打量他：“对啊，不过大少，你不会病糊涂了吧？怎么什么都这么新鲜似的？”
　　臭小子，幸亏我备足了功课，不然还不定被你笑话成什么样呢？不过我进去之后可怎么摸啊？这深宫大院的。颜妍不禁皱起眉头。“小五，你先回去吧。嗳，这个晚上就不用接我了，我摸得回去。”
　　小五早走得老远了，丢下一句：“您以为呢？”
　　什么态度嘛？这董贤平时还真是没架子！颜妍嘟囔着，忐忑不安朝着北宫门走去。
　　门很浩大宏伟，香木金纹，镶配玉饰，可惜站在这儿只能看见后面边边角角的建筑。“站住！”一声厉喝，颜妍吓得一哆嗦。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卫士望着他：“干什么的？”
　　我晕，难道不认识我？颜妍掏出牌子晃了晃：“我是董议郎，今儿我当值。”“新来的？那边！”卫士指向旁边一个侧门。一时间颜妍大窘，敢情还有员工通道阿，这回可露怯了。他满脸通红向侧门跑去。
　　“呦，董外郎来了，身子大好了？”门口几个看守想是认得他，客气的打招呼，“今怎么没骑马？”这才找到组织了，颜妍笑笑：“没事了，几位忙着，我赶紧去了。”
　　进得门来，颜妍却更加迷茫了，这里四通八达，别有洞天的，倒是往哪去阿？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转来转去晚了不说，万一又误闯个禁地什么的给杀了头岂不是冤枉。
　　然而事实上，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有的，颜妍正一筹莫展之际，突听得有人喊：“小贤，干嘛呢？”颜妍抬头，好家伙，亲人啊！来人是宫里的伙伴，一个交好的宿卫，前几天还去家里看过自己。颜妍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天卓，我忘了怎么走了。”天卓差点趴地上：“你开什么玩笑？还不快去！我刚还看见傅鲁生在等你。”
　　颜妍可怜巴巴地抓住他：“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不记得怎么走了，是去前殿是吧。求你带我去吧。”天卓看他快哭出来的样子，不似作伪，环顾四周，道：“这儿也没什么变化呀，你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就这几日就不记得了？别闹了，今个轮我休，回去还有事呢。”颜妍死活不放：“天卓，求你，我掉进河里之后有些事记不太清了。”天卓为难地抓抓头：“真的？”他转眼看见一个小宦官，叫到：“哎，金公公，这是要去哪？”小宦官答道：“清凉殿送点东西。”天卓道：“来，顺便把董外郎带到前殿去吧。”小宦官应了一声，站在那里看颜妍：“董外郎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呢，走吧。”颜妍如获珍宝，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走了几步回头还看见天卓站在原地纳闷地望着自己。
　　转了几个弯，突觉豁然开朗，就到了文武百官入朝的前殿。尽管颜妍早有准备，还是被小震撼了一下：这是一片广阔的平地，白玉石铺面，台阶层叠，守卫森严，最让人心潮澎湃的是扑面而来的宫殿建筑，青铜为主调，层峦叠嶂，且高且深。只觉一片蔚蓝之下，无数宫阙穿插延展，极目远眺竟然都不知蜿蜒至何处。颜妍暗探一声：真个是铜雀深宫了。
　　颜妍备了功课，知道自己任务是殿下传漏报时，老远可以看见一个和自己官服一样的人站在那里，想必是要去接他的班了。颜妍告别小宦官，一脸心虚的谄媚神态迎了上去。
　　那人看见颜妍过来，果是不耐：“董外郎，你怎么才来？大人们都要上殿了！误了事你担还是我担？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也没有误了正事之说！”颜妍听他言语刻薄嘲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也不知是真因为自己今天迟到着恼，还是固有龃龉，和气一笑：“实在对不起，车子坏了，故晚了一些，多多包涵。”那人倒是一愣，随即不怎么耐烦地说：“那我走了，刚替你报了卯时整点。”颜妍满脸堆笑：“多谢多谢。”
　　颜妍站下来，研究了一下那个计时的水漏，自觉可以搞定，暗自松了一口气。突然殿里吆喝了一声，官员们一时间变戏法一样冒了出来，蝗虫似的黑压压一片压过来。颜妍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老爹，有心打个招呼又不敢造次，笔直地站在那里。
　　一上午颜妍就是站在那里大声预报个时间，或是应付几句提问，整个一活人闹钟，还没人聊天，不敢乱动，十分无聊。想听听朝堂之上的声音吧，侧耳听半天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太阳已晒得很是炽热，这里又光秃秃没个遮挡物，实在烤得人晕晕乎乎。
　　好容易熬到下班，看着接班的人向自己走来，颜妍赶紧咳了几声，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心说：想当年军训站军姿也没这样啊，又是烈日又是狂风的站了一天，连个陪绑的也没有。哎，我那又帅又酷的发型哟。接班的是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小伙子，对着颜妍友善一笑：“董议郎，你好了，原说去看望你，可这几日一直忙得不可开交，硬是没腾出空呢。”颜妍满脸堆笑：“不用不用。”于是二人交接班，颜妍看他对自己还算不错，便问道：“我和那个谁有什么过节吗？”“谁？”
　　“就是……之前我接班的那个，个子高高的，有点壮，一个眼皮单一个眼皮双……”颜妍只善于观察细节，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特征。
　　小伙子只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你说傅鲁生。”
　　“对对。”颜妍觉得很耳熟，天卓似乎提过。
　　小伙子眼光一闪，道：“他又说什么了吗？董外郎你也不必和他计较，他那人就是太傲了些，看不得别人比他强，谁叫人家跟太后沾亲呢。依我说你不去理他就是了，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看来二人积怨已久，不过这小伙八面玲珑的，估计也打听不出什么来。颜妍只好讪笑两声，告辞而去。
　　尽量打听，四处观察，拼命记录，颜妍不时掏出个小本划拉两下，得给李帷那家伙打下江山，做好准备啊，真够麻烦的。其实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穿越痛快呢，还得跟他轮班，还得受他监督！不过，好象不能这么没良心吧，毕竟这么多年哥们了，而且，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知己了，至少目前为止。颜妍寻思着，忽感受到旁边射来火辣辣的目光们，忙正色敛容，挺胸抬头收腹，阔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