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共相忆》柳繁川

21、21

　　无风无雨的冬日，暖阳高照。即将开拔的将士们肃穆井然，心中满是欢悦。

　　旌旗下，刘裕紧紧握住王脩的手，将幼子托付。刘裕又令王脩将其子王孝孙的手交予自己。“今留文武数万，盼君辅佐吾儿，安定关中，待我等日后归来，统略整个北方。 ”王脩百感交集，直道：“脩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得桂阳公周全，关中无恙。”

　　沈林子呆呆看着前方，不知在想写什么。陆载轻拍沈林子的肩，目光转向王镇恶，轻声道：“放心，敬光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沈林子这才回神，微微颔首，道：“我晓得，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傅弘之宽慰道：“别胡思乱想，不会有事的。”沈林子敛容转身，向傅弘之深深一揖，“我阿兄脾气暴，遇事难免有些冲动。有劳傅将军看顾，林子不胜感激。”傅弘之连忙扶起沈林子，道：“同袍一场，说这些做什么。不必忧心，我保证，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阿兄。倒是你，才出生的那个怕是会喊‘阿爷’了吧。”

　　思及爱妻和稚子，沈林子的神情回暖，露出笑意。

　　终于要回家了。

　　沈田子不知何时挪到了沈林子的身旁，他将手搭在沈林子肩上，叹了口气，附耳低声道：“有些话想想还是得同你说清楚，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些道理我焉能不知？”沈田子忍不住敲了记沈林子的脑门，“你真当你阿兄我如外头传的那般蠢，道理我都懂，可我冒不起这个风险。光凭他进长安之后的所作所为，我便不会信他。”

　　那个‘他’指的是谁，沈林子心里也是明白的，他知阿兄同那人之间有些不睦，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只是，沈田子打定主意的事情，没人能劝得了。毕竟，他自己拧起来也没人能拦得住，况且……那人真的能信吗？

　　“你心中有主意便好，只是毕竟是同袍，也是被看重的，凡事别表现得太明显……”

　　“你今日怎的这么话多？”还未等沈林子说完，沈田子便打断了他，。“你阿兄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事情该怎么办心里自有分寸。倒是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什么时候转的性子？”

　　被沈田子反过来打趣沈林子也不辩解，只皱了皱眉，一个反手便将沈田子摁在了胸前，骂道：“我好心提醒你倒拿我打趣，到底谁更无聊？”沈田子也不恼，带着笑意从沈林子怀里脱了身，他不知为何，忽然想伸出手想摸摸沈林子的头，却在半道收回了手。那只手垂在身侧，缓缓收紧，复又放开。“你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有些话就不跟多说了，免得你又怪我将你当小儿。替我好好抱抱我的小侄子，还有阿亮、阿邵……阿娘那替我告罪……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免得你嫌我啰嗦，家中……”

　　“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沈田子猛地一步向前，将沈林子抱在怀中，沈林子予以大力回抱。“……走吧。”沈田子松手，他轻轻推开沈林子，挥了挥手。

　　“阿兄，保重！”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旌旗漫卷，缓缓向东而去，沈林子立于船头，遥望长安城。

　　却不想，这一别，竟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