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皕鬼目手抄录》慕容芷芃

30、之四.子午线 Ⅻ

　　“谢谢你。”
　　好一会儿，华篁空的母亲终于放弃垂下了手，停止哭泣。她带着苍白微笑对着白果子说。“躺倒在医院不能行动这一段时间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回来找小空，完成对小空的承诺；想着再次拥抱小空，告诉他‘我们又见面了，在子午线这里’，但、已不可能实现……”
　　“不。已实现了。现在已实现和小空的约定……已回来找小空……”努力将心中悲伤压抑止住的白果子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微颤着说。
　　“……是这样吗？已实现了吗？”
　　“嗯。”
　　“在子午线这里，我们会再次相见的。小空……” 华篁空的母亲的视线越过彩霞铺盖的天空直至遥远的彼岸。
　　“我们会再次相见。一定。”
　　她也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与白果子，以及湛治阳道别，带着摇曳的步伐离去。华篁空看着离去的背影，再次大哭呐喊。
　　“妈妈————”
　　仿佛是听到他呼唤的声音，华篁空的母亲有一瞬停下了脚步，然后才又缓缓提起了脚步。
　　“小空……”湛治阳低声地喊道。
　　“果子曾说……小空是一个比其它人更勇于承担一切的孩子。所以，我相信，小空一定像果子说的那样，是一个能够敢于面对事实的勇敢孩子。我想并不仅是我和果子，小空的母亲也一定会如此想。对吗。”
　　“呜……治阳哥哥——…”华篁空抬起泪眼看着又站错位置背对他说话的湛治阳身影，他渐渐明白，无论如何否认，他的哭闹都不可能将已成的事实改变。
　　他想到哭喊着母亲时离开的背影。
　　他真的、真的已不能再见到母亲……
　　“即使不能再相见，但是思念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断开。这份感情就像子午线一样，都不会迷失方向，会传进对方的心里。”湛治阳看着缓缓沉落的夕阳，握紧了拳头。
　　“小空的母亲回来找你，也必定是因为这份思念。一定……”
　　“就像小空一样，你的母亲也相信着在子午线这里，一定能与小空再次相见。直到最后也相信着。”白果子凝注着华篁空说。
　　“……呜。果子姐姐、治阳哥哥……”华篁空缓缓抬起了头，他的声音依旧断续而哽咽。
　　“对不起、这一切真相我很早之前就应该知道的，只是不愿去承认。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能看见自己？所以当果子姐姐看到我时，我感到很惊讶，也诞生了一丝希望。在这个世界还有人能看见自己，并非是我想的，已离开原本的世界，依然是我熟悉的世界……”
　　“小空……”白果子悲伤地看着华篁空，她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虽然抱着这一丝希望，但我仍感到很不安。我想只有在见到妈妈后才能确定这份不安的心情，才能消殆抹掉。然而，当和大家一起寻找妈妈时，不安更紧紧笼罩着我。我很害怕……事实真相。然而，到最后我更清楚不知道真相更让人害怕。我、我……很感谢果子姐姐将真相告诉我。”
　　“不、不用感谢我，小空…”白果子摇了摇头。
　　“虽然已无法再次紧牵妈妈的手，但是……能再一次见妈妈，我真的……很高兴。妈妈她……并没有忘记我，来找我……呜……”
　　“嗯。是的……小空的母亲回来找你。因为她和小空一样，也思念着小空啊……”白果子语调悲伤地说。
　　“果子姐姐、治阳哥哥……在子午线这里，一定会将我们相连一起。对吧。”
　　“嗯。一定是这样……”
　　听到如此回答的华篁空对白果子绽出初见时的灿烂笑颜，然后随消失的光点离散在空气里。
　　“再见，小空。”白果子对着已消失华篁空身影变得空无一片的空间静静地道别。她抬头看着已降临的黑夜，璀璨的星辉也伴随夜的到来而变得熠熠生辉。稍许，她微侧头，对着湛治阳淡淡一笑。“治阳，你能一直留至现在真的很感谢。”
　　“呃？不……”突然的道谢，让湛治阳有一点措手不及。
　　“若果没有治阳的帮忙，最后都不知道会如何……”
　　“不，不客气。”湛治阳连忙摆手，倏地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上了一句。“只要果子将一切都好好告诉我就行了！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弄懂事情真相。”
　　“这个当然会告诉你。你可是当事人，有权力知道这些。”
　　“不。其实……我是想说——…”
　　“嗯？”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为你承担肩上负重——本想如此说的话最终在吐至唇边时止住没有说出。
　　“是吗。”白果子望着前方星辉，缓缓将湛治阳还没有了解的事情说出来。
　　也许……
　　华篁空的母亲对他如此说并不仅是为了让他在迷路时能找到她。而是想告诉他，人生的开始之处。
　　无论面临多少次的失败，只要回到起点之地，一定能找到最初的自己，然后再次重新出发、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