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顾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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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8月27日 22:03

　　顾端手提着谢歆的书包，站在她课桌旁等她整理好课桌。

　　可不等谢歆说出“走吧”，便有人在门外叫着顾端的名字，声音清脆。

　　两人望去，是学妹。
　　顾端不好意思地转回头看了看谢歆，小声说道：“我去解决下，你等我。”谢歆点头。

　　门外。
　　学妹睁着一双大眼，期待地问顾端说：“顾端，今晚我和你一起走，好吗？”
　　顾端手上还提着谢歆的书包，他掂量了下重量，心中想着这丫头带这么多作业，晚上得什么时候才睡啊，嘴上胡乱回答着：“不好吧，这样回家就晚了，不安全。”

　　学妹嘟起嘴，假装不满。“我又不要你送，我送你回家还不成？学姐也跟我们一起呀，我送你和你妹妹一起啊。”
　　顾端心中反抗着，她才不是我妹妹，是我女朋友！

　　这时谢歆已经出来了，她只是看着学妹，然后浅浅一笑，“学妹，走吧。”

　　2012年8月27日 22:14

　　顾端一个人赌气地在前面快步走着，身后两个女孩却全然不顾他。

　　学妹开心地和谢歆分享着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要和顾端的妹妹搞好关系。
　　谢歆人本就淡漠，这时却也不得不一一应着。

　　到小区门口时，顾端反头对学妹说：“别再送了，我们到家了。”
　　学妹也不难过，灿然一笑。“好啦，那姐姐再见，顾端再见。”

　　学妹走后，顾端眼中带着讽刺，斜笑着看着谢歆。谢歆装作没看见，走进了小区。

　　顾端上前拉住谢歆的手，但仍是温柔地问她：“你都不问问我？”
　　谢歆也轻声说道：“我信你，不问。”

　　但顾端并没有满意，反而更加脸黑了。
　　他苦笑一声，说道：“你也不说顾端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而且他的女朋友和他的追求者聊了一路。”
　　谢歆看着他，丝毫没有躲避，然后她缓缓说：“她比我好。”

　　顾端第一次丢下她走了。

　　2012年8月28日 00:10

　　谢歆将左手一直甩着的笔放下，右手在试卷上划了一个分数。
　　她叹了口气，今晚实在状态不好。

　　谢歆洗漱后，拿起手机，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谢歆转移阵地，背了自己的小桌子和小台灯，坐在阳台的地毯上。她面对着顾端家的阳台，静默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端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什么是爱啊？”
　　面前摊开的书，墨色一片片晕开。

　　四岁，她就没有人管了，每天家里只有一个小时工阿姨来来去去。阿姨虽然怜惜她，但终究只是一份工作。爸爸常年在外做生意，也极少回来。妈妈么，早就不知道在何处了。

　　只有顾端。
　　只有顾端年年岁岁地告诉她，谢歆，你又长大一岁了。
　　只有顾端时刻关心她的衣食足行，每周固定地陪她一起逛超市。

　　谢歆回头看向卧室内。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有顾妈妈在她生日送的，顾妈妈带她逛街买的，顾妈妈给她网购的。书桌上的闹钟是和顾端两色同款的，水杯是去年冬天顾端和她去超市时一起买的，上面刻的是顾端的星座，顾端的则是她的星座。还有书、耳机、手机、抱枕……就连面前的小木桌和地毯都是顾端拉着她一起网购的。

　　谢歆想起来每年暑假，顾端不是拉着她出去锻炼就是出去窝在书屋。

　　顾端在面前堆着一本本科幻小说，她则时看时睡，最后醒来发现自己嘴下垫了一块餐巾纸。她抬眸眼中似是要问他什么意思。顾端则轻弯嘴角，说：“怕你弄脏书呗。”
　　她一言不发，将纸巾叠好收进口袋。顾端推了推她，叫她把纸巾拿来，他去丢了。
　　谢歆也学着顾端的模样，弯弯嘴角，说道：“下次你陪我看人物传记，我也要给你垫垫。”
　　后来顾端也不强拉着她看科幻了，只是叹息两人错过了一个绝好的共同话题。

　　锻炼么，最是扰人了。
　　爸爸给了顾端自家钥匙。顾端在锻炼的那些日子便会每天六点半就在她卧室门口不停叫唤，弄得七点来的阿姨以为家里进了坏人。
　　等到早饭后，两人便绕着小区外的一个人工湖跑上一圈，再坐在湖旁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那些天，总有些补课的学生以为他们的情侣，很是羡慕。
　　有一次顾端去买水了，还有一个初三的学妹跑到她面前来说观察了他们俩很久了，很是羡慕他们的亲密，希望他们俩要好好在一起一辈子云云。

　　回首，过去的美好记忆实在许多。
　　顾家对她十分好，顾妈妈则是直称她为童养媳，每年过年她都是和顾家一起看春晚。
　　甚至有一年，顾家三人回了顾爷爷家，将她也带去了。
　　顾爷爷看见她便不吭声回了书房，不再出来。
　　她知道，这极不讲规矩。她便独自推门进了书房和爷爷聊天。后来爷爷带她从书房出来时，面带红光。吃晚饭时还让她坐在了自己右侧，把顾端赶远了。

　　顾端假装吃味地问她说了些什么话，她却没答。
　　她只是和爷爷聊了聊爷爷书架上的书，没想到爷爷很赞赏她的看法。畅聊过后，她收获颇多，爷爷也十分尽兴。
　　然后爷爷敛了神色，问她对顾端什么态度。
　　她沉思良久，谨慎地说，顾端如果一直待我好，那我就回报他，如果他放弃了，我就离开。
　　说完谢歆担心爷爷不满意这个回答，又补充说，爷爷，顾爸爸和顾妈妈的关心，我是一辈子不会忘的，我是将顾家当亲人看的。

　　那时顾爷爷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回报一定会让顾端放弃的。

　　回报，不对么？
　　谢歆有些心痛地擦了擦已经模糊了的书，这书可是她从书店翻到的最后一本了。她一向只喜欢最初，绝不会因为这本书破旧而买第二本。

　　谢歆看着顾端阳台窗帘后透出明亮白光，他应该在等她吧。

　　她起身，看了看两家阳台隔着的距离。
　　嗯，大概一米多但不到两米，如果叫顾端出来接着她，她是一定能跳过去的。可是那画面太难看了，她自己得怎么过去才好呢？

　　她爬到了阳台上坐着，两腿随意地摆动着。她先是轻轻叫了声顾端，却没有人应。
　　然后她提高了声音，但也怕让顾爸爸和顾妈妈听见。
　　这回顾端倒是听见了，他也没端着，就出来了。他知道，端着不到一分钟，谢歆这人就又缩回去了。

　　顾端本是出来要好好绷着脸的，一看见她坐在阳台上，立马凶了她一句：“你怎么敢坐阳台上？下去！”
　　谢歆被他吓住，刚想说自己坐得很稳，不怕的，就见顾端已经也爬上了阳台准备过来。
　　顾端边爬边的对她说：“你别动，我跳过来不会撞着你，你等我过来抱你下来。别闹，别让我不安心。”
　　谢歆湿热了眼眶，并没答话。直到顾端跳了过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下，捏了捏她的脸，低声说：“怎么还打算哭啊，今晚委屈的人是谁啊，心肝啊。”

　　谢歆被他一声心肝震得立马从刚刚感动的情绪里激了出来。

　　“咳咳，顾端，”谢歆抬头看了他一眼，嗯，面带微笑，心情一定很好，“我们谈谈呗？”
　　顾端皱了眉，谈谈？谈那学妹？不谈，没兴趣。顾端转身搬她的小桌子进去了，眼中似是无意扫过那模糊的黑字。

　　“顾端，我是认真地要谈。”谢歆看着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的男生，有些没辙。都说是他对她好，但他脾气总是比她大啊。
　　顾端翻着她床头的生物书，拍了拍给她留的枕头。
　　谢歆想了想，关上了灯，转身抽出他手中的生物书，坐回了床上。

　　“想谈什么？还关上灯。”他言语之中还带着逗弄她的笑意。
　　“端端。我爸妈不管我以后，你就拉着你爸妈来关心我。我起初一直觉得很感动，但我也一直很讨厌这样的关心。”谢歆才说完这两句，便不敢再多言，心中只是观察身边人的动静。

　　顾端拉着她睡了下来，将她的长发一手带出，使头发不被压住。
　　“我想你一定是很善良的，所以想要帮助我这样可怜的人。但也许，明天你就疲了，我就又要一个人了。”谢歆又停了下来。
　　顾端本是闭上的眼睛不得不张开，看着谢歆的黑夜中依然明亮的黑瞳。
　　他说：“谢歆，你不要怕，把话全部说出来。我在这里。”

　　谢歆第一次主动将手伸进了他的腰身旁，头埋进他胸前，开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