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传奇》拾音山人

16、二人的野外世界

　　灵玉和戚烨都只在早上出发前随便吃了点干粮，刚才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折腾了这大半日，眼看着暮色将近，此时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哎，我们晚上吃啥？”戚烨躺在昨晚他给灵玉铺的草铺上，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眼睛望着天空，平静地问。

　　“干粮。”灵玉坐在寒暑水边，望着湖面平静地回答。

　　“可最后的两块不是早上就被我们吃掉了吗？”戚烨继续看天。

　　“……你等着。”

　　灵玉是一名专业的暗卫，出门没带足干粮这种低级错误她是绝对不会犯的，如果戚烨没有不请自来，抑或他没有身受重伤导致行程被耽误，灵玉便不会沦落到上山打猎下河捞鱼的地步，这显得她多么业余。

　　灵玉本想去周围的林子里抓点山鸡野兔什么的，可寒暑水灵气太盛，寻常人都不能靠近，寻常山鸡就更不能有了。

　　天已经擦黑了，灵玉两手空空地回来，正想对戚烨表示自己尽力了，可见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鹿，湿漉漉的恨不能挤出水来。他并没有责怪灵玉空手而归，反而是一副我理解你不用勉强的表情，什么也没说，牙齿轻轻咬住苍白的下唇，果然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灵玉身子抖了两抖，自觉地去水边抓鱼了。

　　她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弯腰准备拖鞋撸裤腿，忽然感觉身后有两道灼热的目光，转身一个眼刀杀过去，身后的人躲闪不及只好又恢复了准备入土为安的姿势。

　　灵玉虽不是什么保守计较的人，没有一般姑娘的扭捏害臊，但也从没在男人面前脱过鞋，更别提露出小腿了。她咬着牙迅速脱了鞋踩进水里，被水冰得浑身一颤，适应了一会儿才敢在水里走动。

　　灵玉把佩剑头朝下举过头顶，眼睛紧盯着水面，全身绷紧如机簧般一触即发。可寒暑水里的鱼不是普通的鱼，它们是吸收天地精华的有灵气的鱼。

　　一炷香过去了，灵玉已经出了一身汗，可连鱼的半点儿边都没有粘到。后面的戚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过身子，一手撑头一手扶腰，看灵玉被鱼戏弄得火冒三丈，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蠢女人，抓不住就算了，去林子里采点果子凑合凑合吧。”

　　“闭嘴，别吵我！”灵玉停都没停，咬牙切齿地说：“我还就不信了，要是抓不住它我就不混了，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戚烨一听兴致就来了，调整了一下姿势，嘴角咧到了耳根，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面前的鱼戏灵玉图。

　　“啊啊啊！我抓住它了！哈哈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戚烨早就眼皮打架差点睡着，忽然被她一嗓子惊醒。灵玉手里举着剑，上面插着一条跟剑差不多长的大鱼，一边挥舞一边朝自己跑过来，一眨眼就到了自己跟前。

　　灵玉全身上下都湿了，一些碎头发散出来还滴着水，脸上不知是热还是激动，两朵红云悄然绽开，圆圆的眼睛也已经眯成了两条缝，就像弯弯的月牙挂在云彩上。

　　灵玉从小跟着甘华，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很少能从她脸上看出她的心情。可现在的灵玉就像是个孩子，干干净净，一眼便能看进她的心里去。戚烨仍维持着贵妃醉酒的姿势，目光迷离，嘴巴微张，竟看得呆了。

　　灵玉举着鱼傻笑了好一阵，见戚烨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反应，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低头一看，自己两只白白的脚丫和两截白白的小腿正湿淋淋地露在外面，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把鱼一甩就赶紧逃回水边穿鞋了，徒留戚烨抱着条大鱼在夜风中兀自凌乱。

　　灵玉对着水面整理了半天，确保自己的仪态还算端庄，心情还算平静，又咳了几声表示自己已经收拾完毕，便一步一步挪到了戚烨旁边。

　　戚烨也咳了几声，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她，又盘腿坐直了身子，把鱼平放在面前地上，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迎接灵玉的归来。

　　灵玉捡了一小堆柴，用火石点了火，又把鱼收拾干净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过程中戚烨几次表示想帮忙，都被灵玉和蔼地回绝了，二人张口“请”闭口“谢”，把孔老先生的教育发挥得淋漓尽致。

　　吃饭过程中，二人都对不久前的失态避而不谈，却又都难免有些羞涩尴尬。为了活跃紧张的气氛，戚烨便捡着远的话题扯，从鱼类的做法讲到了牧羊犬的培育，信手拈来侃侃而谈，他都忍不住崇拜自己学富五车博学广识了。
　　灵玉全程沉默的听，时而点头微笑，时而皱眉沉思，格外的平易近人。

　　戚烨一个人消灭了大半条鱼，饭后揉着肚子休息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缓过来，见灵玉正坐在水边发呆，犹豫且羞涩地说：“那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嗯？怎么了？你要方便？”灵玉挑眉。

　　“不、不是，我想下水泡泡，寒暑水灵气极盛，对于伤口的愈合有很大益处，这样就能快点痊愈了。”戚烨越说越是底气不足，最后像个小媳妇般低头都不敢看灵玉，这真不是他的风格。

　　“……你、要脱衣服？”灵玉艰难开口。

　　“算了，我还是直接跳下去吧，你让开点儿。”戚烨终于放弃解释，自己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挪到水边，扑通一下子一头扎进水里。

　　“……”
　　灵玉看着水面的涟漪发愣，“他是不是想耍流氓来着？”灵玉忍不住感叹自己忒英明忒神武，把戚烨邪恶的小苗苗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星儿都没剩下。

　　接下来的两天，灵玉上山打猎下河捞鱼，给戚烨烧火做饭，帮戚烨捏肩捶腿，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如一头老黄牛，真正做到了滴水恩涌泉报。

　　在灵玉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加上寒暑水的疗伤奇效，到了第三天，戚烨的伤便完全好了，却还是在胸口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

　　灵玉在这儿耽搁了两天，想着甘华应该已经等得着急了，要是不赶紧回去恐怕他还会另派人来。
　　灵玉收拾好东西，跟戚烨说了声再见就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就这么背对着戚烨，自嘲般说道：“还是不要再见了，每次遇到我你都挺惨的，就这样吧，走了。”

　　灵玉一袭黑衣，为了方便行动袖口和裤脚都用带子扎起来，头发也用一条黑色布带高高束起，这身装扮本不应出现在一个十七岁小姑娘的身上，可灵玉却从未变过打扮。戚烨目送她消失在树林中，背影虽然瘦削单薄，却透出强烈的勇敢与担当。

　　她不输任何一个男子，戚烨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