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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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生辰那天，整个涿月城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热闹程度简直像过年一般，可见城主夫人这回是拼了大把银子也要挣足面子。
涿月城主的生辰自古以来就是由两个雷打不变的程序组成，一是去龙山山顶的龙神殿祭拜龙神，再就是在内城祈月殿大摆筵席宴请各地使者和涿月城城民代表，以彰显城主广阔的胸襟和与民同乐的谦逊姿态。
一大清早，城主就率领浩浩荡荡的队伍向龙山进发，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城主和夫人，抚越和甘华紧跟其后。
一路上城主夫妇互相扶持相敬如宾，还不忘与后方的祭司、使节甚至百姓们家长里短地说笑，场面一派温馨祥和，若硬要挑出个不足之处，那就是队伍行进的速度实在太慢。
等一队人到达龙神殿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大家饥肠辘辘地听完城主冗长的祝祷词，又眼巴巴地看着城主一家子对着龙神石像焚香行礼，所有人在堆成小山的鸡鸭鱼肉祭品前跪拜足有一刻钟，这龙神的祭祀才算是完成了。
涿月城地处龙山脚下，沾染龙山灵气，城里的人除了修习剑术也大多懂得一些修仙法术，一个个身子骨打熬得硬邦邦，对于吃饭这等凡间俗事也就看得很开。
城主祭完龙神，眼看天色不早，再耽误下去恐怕晚上的宴席都赶不上了，于是乎微笑着扫视众人，见大家都精神奕奕地望着自己，便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宣布道：“祭祀已毕，大家回城！”吩咐一出，大部队当即便掉了个头，又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
涿月城这种不人道的做法也算是历史陋习，自己城里的人也就无所谓了，可实在是苦了那些不远万里赶来的使臣们。好在大多数人在来之前对此情况也算略知一二，早早地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回城的路上，使节们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纷纷掏出了事先揣在袖子里的干粮，缩头缩脑地胡乱吃了，这才避免了饿晕在路上的尴尬情景。
城主的生辰晚宴岂止是丰盛，两排长桌从祈月殿殿内一直摆到殿前广场的大门口，各人按照地位品阶依次从殿内排出。城主夫妇端坐祈月殿主位，两边的座位以抚越甘华为首依次排下去，灵玉是甘华的贴身暗卫，有幸能待在殿内，不过只能站在甘华身后干巴巴看着。
“诸位能不远万里来我涿月城，是我禺强的荣幸，今晚这宴席虽不奢华，却代表了我涿月城一片诚挚心意，大家不要拘束，敞开吃喝。我先敬在坐所有人，感谢你们的到来！”
城主举杯，在场的人纷纷离座共饮，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了。
饿了一天，大家吃得都很放得开，好在城主夫人想得周到，席面上的菜空了便撤，撤了又上新的，一顿饭竟似源源不绝，大家都十分满意。就在大家吃得最热闹时，城主又站起来了，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众人见状，只好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屏息聆听。
“今日的生辰与以前的不同，尊贵的东洲之主第一次派遣了使节来我涿月城，这是不仅是涿月城的荣幸，更是全西疆的荣幸，感谢东洲皇帝！”
说到这儿，城主面朝东方躬身行了一礼，食客们也不得不起身跟着行礼。
“涿月城自古蛰居西疆一隅，几乎与世隔绝，这次东洲遣使是一个契机，是一个打开我们眼界的好机会。趁此良机，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城主故意停在这里，想要把大家的好奇心兴奋点勾出来，以衬托自己接下来的消息是多么的振奋人心。在座的也很是配合，都放下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下月十五，我的大儿子抚越，将会迎娶东洲皇帝唯一的女儿辰胥公主为妻！东洲皇帝说，他愿与我西疆世代永结秦晋之好。东洲最是繁华富庶，有他们的帮助，我们西疆人的日子能不越来越好？”
城主此话一出，犹如一串炮仗扔进人群，气氛瞬间就沸腾了。
众人都上前祝贺抚越和城主夫妇，溢美之词数不胜数。抚越在众人的恭维下乐得满面春光，还不忘往甘华处瞟几眼，见他从始至终端坐着，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抚越认定他是内心嫉妒却在表面上强作淡定，心里越发得意。
灵玉原以为禺强会在今天宣布抚越是下一任城主，却没想到他说了这么个消息，不过她再一想，其实这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皇帝愿意把公主嫁给他，很明显就是因为抚越将会是未来的涿月城主。而且能与东洲皇室联姻，无疑表明了抚越的城主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这是在警告甘华吗？灵玉担忧地看着甘华，他却表现得不能更淡定，真让人干着急啊。
酒过三巡，城主借口不胜酒力携夫人离席了，留下抚越和甘华代为照看宾客。抚越摆脱了一群道喜的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甘华面前，笑道：“大哥先为前几天的事给你道歉，这杯酒当我赔罪，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大哥我这个面子，来，干！”
甘华微笑着看他一饮而尽，便也从桌上拿了杯酒，一仰头喝了。
抚越扔下酒杯，伸手拍着甘华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你也知道，大哥我马上就要娶公主了，那个浅汐嘛，看你藏着掖着的，我就赏你了，咱们兄弟间要有福同享嘛，哈哈哈！”
抚越说到最后突然提高了嗓门，大笑着离去。甘华眯眼看着他的背影，笑容一下子从脸上消失，“砰”地一声，手中的酒杯竟被他捏成了糜粉。
“灵玉，回殿。”
“……是。”
第二日，甘华便接到城主的命令，派他去东洲护送公主的送亲队伍来涿月城，即刻出发。
“这种事情派侍卫去便可，城主为何要你亲自去？”灵玉心中很替甘华不平，明明就十几人的护卫队，还要甘华亲自带领，这分明是瞧不起他。
“东洲皇帝肯把公主嫁过来，我们若不表现出点诚意，就显示不出我们的感恩之心了。”甘华冷笑着说，周身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气。
城主越来越多的把他派往外地，城中的要紧事宜都回避他，连抚越娶亲这种大事若不是有探子通知，恐怕自己也是要等到他生辰那天跟全城百姓一起知道吧。
什么父子情，什么养育恩，若不是当初城中祭司们阻挠，恐怕没等到自己出生，母亲就遭人毒手了。甘华小时候很爱自己的父亲哥哥，总是努力讨好他们，可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冷水泼下，再热的心也逐渐冰冷了。
其实说是迎亲，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去建安接公主。甘华带队前往玉门，这是个位于东洲和西疆交界处的小城，一队人就安顿在这里等着接应公主的送亲队伍。
出了玉门关城，映入眼帘的是茫茫无尽的黄沙，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在壮阔的大自然跟前，人类的一切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
吃过晚饭甘华就出了城，灵玉不放心他，自己又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静静走在沙漠中，今日的沙漠格外平静，一丝风也无。
此时的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橙红色的太阳垂在地平线上，又大又圆，好像稍微伸手就能碰到一样。二人面向夕阳缓缓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只留下一深一浅两串脚印向着太阳延伸过去。
“我的做法，可是对的？”甘华突兀地问。
“……抚越的才华德行均难以服众，城主之位并不适合他。”灵玉略想一下，十分认真地说。
“难以服众？论出身地位我岂不是更加不配？”
“城主偏爱抚越，这是私心之举，于涿月城甚至西疆都未必是好事。杜慷师傅曾经跟我说，人的出身地位都不可选择，也不能改变，为这些事烦心毫无意义。若是被这些束缚，那就更加没有理由责怪天地，只是自己无能而已。灵玉自小跟随公子，无论德行还是武功，公子均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真的。”灵玉说得十分诚恳，最后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甘华。
甘华回头对她笑了一下，找了块平整的地方躺下，仰头看着初升的明月，轻轻地说：“都说人死后会去到天上，从小到大看了这许多年，惟觉这轮明月像是母亲，柔软，温和，只是不大愿意出来见我罢。”甘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睛不再出声，灵玉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
“安心的睡吧，灵玉会永远守着你。”灵玉看着甘华的睡颜一字一字认真说，只不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