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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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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迎财神,家家户户爆竹声炸天响,这可愁坏了鸩,一早上就在那里捂着被子大呼小叫,被爆竹声折磨得“体无完肤”,枭要拉他起来,他却死也不肯,说是财神爷会在梦里找他。
自此之后枭也便不去管他,独自坐在窗前打探着长安城里的一举一动,这可是他们的拿手活,之前他们便是游历各地专门收集情报的的人,现在手下也还在各地有着零零散散的部下,所以想要知道些什么,只要一句话的事,只不过这个芜泪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彻底,任苏旭辰还是寻山的势力都找不到她一点线索。
这天下午,绛依总算是姗姗来迟,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绛依竟然不是从骑马而来,竟然是从轿中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小斯打扮的跟从,一身白衣,轻纱蒙面,举止文雅,枭、鸩愣是没认出来。
清雅的气质,一改以前的狂傲洒脱,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点文静,唇角的笑意淡淡再不会爽朗大笑……但这一切只限他们的远眺。
“有发现些什么吗?”绛依远远就看见了他们,没等他们出来相迎,她就吩咐流影在客栈落脚,现在就已经只身来到他们的客房,寻了个椅子随意坐下,取下脸上的面纱。
鸩抢先道:“没什么特别的。”
枭又道:“少主为何匆匆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绛依愁眉道:“我是来偷解药的。”
“偷解药……”鸩一下来了兴致,他其实是个制毒的老手,对这方面还是十分了解的,转念一想,惊呼道:“什么?谁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
绛依神色漠然道:“是苏旭辰,他为了救我反倒自己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至今还未知晓,那下毒的人说,如果没有解药活不过一年。”
大体扯到皇家纷争,枭已经猜到了些许,“这解药可是在长安宫殿里?”
“正是。”
鸩虽然爱玩,可也明白事情的孰轻孰重,“可是……少主,这祁州皇宫可不是说进便可以进的。”
绛依眉梢一挑,颇有几分得意,“一般人自然不行,不过要是祁朔最爱的人呢?”
两人均皱着眉头很为不解:“什么?”
“我假扮木夕,定可以蒙混过关,其中缘由我日后再与你们细说。”
枭、鸩不再质疑齐齐点头,“好,少主我们一定全力助你。”
鸩撑着下巴独自想着:“对了,说起这毒药……枭,你发现了吗,这长安城的药铺最近确实有些异常。”
绛依急切道:“怎么回事?”
枭解释道:“长安城内有关于药的,好像被封锁了,但马车却一辆辆不停地往城里送着药材,鸩鼻子好,是他闻出来的。”
“去去去,说得我跟狗鼻子一样。”鸩打开枭指过来的手指,绛依也难得一展笑颜,一时间屋子里笑意融融,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寻山的日子。
枭笑着拉回自己,继续道:“此中必有蹊跷,这种装满药材的车辆去向十分隐蔽,我们也没敢跟踪,生怕为这无关的事情暴露了自己,不过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什么无关的事了。”
鸩兴奋地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夜就去一探究竟?”
绛依一口答应:“好!”
入夜,长安城内禁了宵,寂静的深夜要是仔细听还是可以听见车轱辘的响声,改用了人力,少了马蹄的蹄嗒声和嘶鸣声,运送药材也变得安静许多,但要在这禁宵的夜晚出入长安城却也不是易事情,这些车辆的来头一定不小。
三个劲装打扮的黑衣人隐伏在黑暗中,借着墙壁挡住了身影。
冲鼻而来的气味让绛依很不适应,“鸩,你闻得出这些都是什么药材吗?”
鸩低声道:“什么都有,太杂了,但都是一些最为普通的药材,卜芥、儿茶、八角、丁香……”
“我们这样跟踪目标太明显,他们走的都是毫无遮挡物的主道。”枭有些为难,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辆辆推车研究着更为简易的方法。
“我们待会……”枭指了指车底。
绛依虽然不太情愿可好像没有比这个更方便的法子了,一辆车子驶过,鸩先一个闪身躲进了车子下面,鸩的身手轻巧丝毫没有让推车的壮汉察觉到任何异样。
枭看着绛依,绛依苦着脸知道接下来该她了,枭留下来断后,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他们总是习惯性的保护着她,那时她还不是寻山少主,就像现在也不是。
绛依虽然没有绝世武功,但这点防身之术还是有的,于是乎在枭的帮助下,牢牢地握住了木车的横栏,在车底下按了个家,之后枭也消失不见,换了另一辆车子,毕竟分量一下子增加太多定会让人起疑,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各自分布在不同的车下。
漫漫长路,绛依看不到前方的路况,只有萦绕在鼻尖散之不去的黄莲味,真是苦不堪言啊!也不知道这条路何时能够走完,手脚都在发麻……要是中途掉下来可就万事不好了。
“吉嘎!”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门,可是眼前的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里卸货吧!”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绛依心里暗道还好不点灯,否则她得往哪逃。
绛依混在麻袋中,一下子滚进了药材堆里,视觉在黑暗中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这里虽然看似简陋,但手指触及的窗棂雕刻甚是精美,若是寻常人家恐怕不会如此奢华,连一个小小的库房都会这样精雕细琢,莫不是?皇宫库房?他们刚刚进的门不会是皇宫的偏门吧!
绛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是谁要收集这么多的草药,还是说只是为了垄断?难道解药就在这里?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这些是解药,那岂不是难上登天,数量之多品种之杂。
“少主……”一声轻唤打断了绛依的思绪,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猴子般的人影矫捷地爬在窗户上朝着外面四处张望,绛依顿时冷汗狂冒……
枭一把将鸩拽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就给我在地上好好研究这些药材,盯梢就交给我吧!”
“枭,你……”鸩被枭一拉,毫无防备摔在了药袋上,呜呜直叫,蹲在墙角一个个解开拿起药材来细细辨别,颇有几分可怜之色。
初五的月亮还不过是个月牙儿弯弯的挂在天空中,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打落在地面上,习惯了黑夜的眼睛也慢慢看清了屋子的轮廓。
一间堆满药材的仓库,物件摆设一目了然,还散发着陈年空置的霉臭味,现在混进了各种药材的气味,更是令人作呕,或许是为了方便管理,这里只设了一个窗户,而且十分狭小,人更本无法进出,而现在就连唯一可以出入的大门也被反锁住。
绛依伏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以听到“轰轰轰”的声音,但也无法辨别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里温度似乎要比外面高出许多,就算是这落雪的深夜也丝毫不觉寒冷,可是如果说要放置药材,不是应该往地窖里送,怎么会放在温度这么高的地方,实在令人费解。
枭询问道:“少主,要出去吗?”
“出得去吗?”
“嗯,可以。”随即枭从怀中取出一跟长约五寸的银针,轻巧地插入门缝,锁链轻响,紧合着大门露出一条缝,枭立刻将手伸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锁给打开了,几乎是同时,鸩也立刻出现在了身边,扯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这里的构造让人捉摸不透,一出仓库反而感觉不到一点温暖,这里荒凉僻静,要是不是绛依待在苏旭辰身边耳独目染了一些,否则真的会推翻之前的猜测,偶尔看到的一些皇家标记,更让绛依更肯定了他们此刻身处皇宫之中。
三人躲躲闪闪进入一处出入在僻静的院子,此处或许是祁朔的冷宫,行了这么久唯一看到的就是夜里的驻军侍卫,就连个丫鬟都没有看到,绛依在心里暗自猜想着,感叹冷宫的苦楚孤寂。
绛依的身子一斜,人已经被鸩拉到了一个角落,远处传来交谈声。
“作为祁王的人,我自然是什么有利就做什么啊!叶宁他早死了才好。”一个女声委婉动听,却不由让人心生厌恶。
男子的声音中带着威严与胁迫,“最毒妇人心,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芜泪带着黑色的斗笠,黑暗中的样貌更是不可分辨,“莫不是还要小女子我来提醒莫遥大人的身份吗?你那手里的那个孩子不也正是虞州乱党,难得就不应该斩草除根吗?相国大人?”
莫遥厉声道:“你敢!”
芜泪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那就也请大人放小女子一条生路,不要三天两头来找我的麻烦。”
莫遥拂袖而去,“你最好说到做到。”
相隔太远绛依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在莫遥经过时她还是认出他来,此时的他,华裳玉冠风姿卓越,再不是那个清婉居内和善俊朗的教书先生,可是纵然换了一种身份,换了几件衣裳,还是遮不去他文雅的气质,如同一块美玉,温润圆滑,绛依始终没有把他当作敌人,更不相信他会害自己。
莫遥走后,芜泪提着一盏灯笼也独自走出了屋子,她脚步拖拉,仿似每一步都是再用生命去走,抬手抚脸,她这张脸原本也是清秀靓丽,可是如今……芜泪大笑出声,莫遥告诉了叶宁中毒了,毁容之仇今日终于得报,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她一点都不想要他死,她想害的只是绛依,她要让叶宁受尽生死离别的苦痛,一点点折磨他,可是叶宁中毒她的心却也如同刀绞般难受,明明已经恨到极端,她始终还是放不下他……忆起那年初见:
“不知姑娘为何一人在山间嬉戏?”
“不瞒姑娘,在下是来求医的。”
笑着笑着,芜泪慢慢地蹲了下来,用力地抱住一旁的榆树,泣不成声。一代神医竟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步步成为人人唾弃的毒妇!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啊!
躲在暗处的三人均没有想到此人便是他们恨之入骨,屠杀寻山满门的芜泪。三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个不过是某个被祁朔冷落了的妃子,见她如此凄惨竟还生出几分同情之意。
出了这所谓的“冷宫”,绛依抬头便看到一座楼台,高耸在这建筑整齐的皇宫中,通身汉白玉建成在月光中泛出淡淡的光亮,让人神往,曼妙的罗幔轻扬,让人想起那传说中的琼楼玉宇,远远地看不到这里被重兵把守,更不知屋顶的几道雕琢还未完成,即使是这样,就已经让人沉醉,若是完工,定有是一处奇景,绛依不由羡慕起这屋子的主人,却不知以后的自己将会被深锁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爱着自己不爱的人,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