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你的声音》纪辞微

62、◆我的声音◆

　　黄昏之时，游|行正式开始了。洛山的队伍从学校出发前去与各个社区的花车神轿会合，一同前往大觉寺，现在已经基本演变成一个非传统的节庆盛典了。因为人多，队伍也长，所以整个行动就格外地慢，一路上又唱又跳，十分耗费体力，但是大家的兴致都十分地高，开始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累。
　　大约八点，赤司就离队提前去指定地点为洛山的学生准备灯笼。指定地点在小桥的桥头，摆了一排长长的木架子，上面挂满了白纸糊的竹灯笼，每一个里面都燃烧着蜡烛，映出橙黄色温暖的光芒，木桥底下是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烛火倒映其中，仿佛金灿灿的游鱼在抢食。
　　赤司和学生会的人等了大概也就十多分钟，洛山的打头队伍就到了。三年级走在最前面，所以第一个路过的是黛千寻，他接了灯灯，脸上戴着半个面具冲他挥了挥手，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是二年级，实渕铃央和叶山小太郎一个班，他们班的主题是食物，两个人一个扮成了热狗，一个扮成了可乐，实渕满脸嫌弃，大约是觉得有些丢脸，不过叶山看起来还蛮高兴的，两人接了灯笼汇入到前进的大部队中；接着是根武谷永吉，大概是动物主题的，根武谷脑袋上顶着兔子耳朵，十分地违和，他看到赤司的时候嘴角抽了一下，取了灯赶紧走了。一年级的队伍在最后，不过A班是紧接着二年级队尾，来得还比较早。副班长泉岛顶着脑袋上冲天的翎羽走在最前面，接着就是几个可以推动的花车，再就是浅浅站的小轿厢，其余人都跟随在两旁。
　　浅浅还是穿着白天里的那套衣服，不过手里多了个摇铃，一路叮铃铃地在响。好几个小孩子围在她的身边，浅浅看起来还是很开心地同他们在搭话。队伍走近之后，赤司把架子上的灯笼一一分发给大家，浅浅自然也从他手中拿到了一盏，不过因为分得比较急，没有搭上话。
　　赤司忙完之后也提着灯加入了班级的队伍。他的前方几乎可以形容为灯火汇聚的海洋，他透过这片璀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锁定了浅浅的身影，而原本背对着他的她像是感受到了一样，居然回过头来，没有犹豫地就把目光凝在了他身上。她的脸被柔和的烛火映得格外温柔，眸中一点高光，真真是目如点漆，唇角弯弯，翘起一个合适的弧度。他便也回了她一笑，他很想问问，她在高兴什么呢。
　　到了大觉寺之后神轿落地，而洛山的队伍却不能多做停留，毕竟人太多了，再留下来会让这里人满为患的，于是有想许愿的、照相的必须动作飞快。浅浅也跑过来找他请假，赤司点点头同意了，然后就看到她提着衣摆迈着小碎步噔噔地往许愿箱跑。
　　赤司来过这里不少次，所以记得那棵挂满了着红色缎带的树底下是清清的一汪泉眼，而浅浅就停在了那前面。从背后看着也能猜到她的动作——取出一枚硬币往泉眼出抛过去，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底默默许愿。赤司从未许愿，因为他一直坚信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的存在，比起去祈求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不明物种，还不如靠自己，要说神，那他自己就是自己的神。
　　队伍在缓缓地往前，赤司一直跟着往前走，而脱离队伍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赶了上来。
　　“大神！”浅浅一下子就蹿到他面前。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嗯？”
　　浅浅献宝似的从背后伸出手，递给他一块糕点：“吃不？”
　　赤司见她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像只偷吃了胡萝卜的兔子。他伸手接过：“桂花糕？”
　　她顿时笑起来：“对的哦，大神你原来知道的呀。这个很好吃的，我从小就喜欢吃，不过现在很少见到卖的，没想到居然在祭典碰上了。”
　　“你没吃？”
　　“我当然吃过了，因为太饿所以飞快地就吃完了。”浅浅盯着他不放，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谴责，谴责他居然不准她吃晚饭。
　　赤司并不饿，不过是看她都特意买了送过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尝了一点，手中这个嫩黄色的一看就软绵绵的糕点，入口是淡淡的清新的甜味，味道的确不错。听到浅浅这么说，他便伸手掰了一半递回给她。
　　“什么？”
　　“不是想吃么？”
　　“谁要吃你吃过的啊，我才不要。”浅浅嫌弃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不过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模样。
　　赤司轻轻地笑了笑，在她的注视下把小小的糕点吃光了，浅浅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神轿。
　　回程花的时间是来的时候的两倍，浩浩荡荡的队伍几乎绕了小半个中心街区才回到学校，大家伙儿最开始的满满干劲到这时也消耗到勉强支撑住不要在半路上倒下的地步。
　　“好累啊！”
　　“啊要死了要死了。”
　　“当初为什么要弄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啊！”
　　“就是啊，只剩下半条命了！”
　　“弄个简单的不好吗？这完全是载重长途奔袭好不好？”
　　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圈儿的泉岛怒道：“当初是谁同意的？都是一个个投票通过了的，没资格说我！给我滚开，老子要休息！”
　　“……还好明天是周末。”
　　“我们学校唯一的一点人性都用在这上面了。”
　　“要是可以不回去就好了，我已经累得走不动啦！”
　　众人纷纷坐下休息，有的已经直接躺到还没收起来的榻榻米上了，全都是一副濒死的惨状。赤司把高冠取下，松了松领口，也是坐了一会儿才吩咐大家：“快起来，已经晚了，换好衣服就回家去。明天班委和没有社团活动的同学到学校来收拾会场。”
　　时钟已经跳过了九点半，在他的招呼下才有人慢慢地开始动身收拾，最后他几乎是到每个人面前都戳一下才把他们全都赶进更衣室。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他找到浅浅的时候她正以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摆弄着假发。
　　浅浅眼里包了一包泪，委屈地转过头对他说：“假发卡住了，我取不下来。”
　　……
　　“能再没用点儿吗？”赤司简直哭笑不得，不过等亲自上手之后他才知道，为了固定住这个复杂的假发到底用了多少钢夹，浅浅的头皮都被扯得有点发红，而且因为假发的透气性不好，她的头发汗湿虬结在一起，缠得夹子特别难取。赤司废了一番力气才把夹子一颗一颗地取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可浅浅还是时不时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忍着点儿。”最后终于取下了发套，浅浅如同废人一般靠在椅背上，赤司算着时间，叮嘱道：“好了，赶快换衣服回家。”
　　浅浅一脸生无可恋地应了，扶着腰摇摇欲坠地去更衣室，那僵硬的姿势仿佛是有根棍子黏在了她背后。赤司摇了摇头，便继续去催促其他人。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换回校服的，收拾完之后小礼堂已经只剩下寥寥数人。
　　“赤司，礼堂的钥匙在你那里吗？”泉岛问。
　　“嗯。”
　　泉岛松了口气：“还好，我差点儿以为找不到了。你也辛苦了，钥匙给我吧，我来锁门。”
　　赤司从善如流：“那就辛苦你了。”出来之后就往家里打了电话，请管家来接一下，毕竟这个点儿已经没有回去的电车了，然后他到校门口就看到了浅浅，随后稻城夏希也来了，他便让两个女生上车，顺路送她们回家。
　　大概是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浅浅上车过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原本还在跟夏希说话，结果说着说着声音就没了。赤司一直在听《西方文学概论》，被舒适的空气激得也有点瞌睡，突然被一撞，瞌睡什么的就全醒了——浅浅直接倒他了身上。
　　“……”
　　赤司看着毫无防备地倒下来的少女，无奈地把耳机取下，拿起自己脱下放在一旁的外套校服给她搭上。前排的夏希转过头来看着他：“赤司同学，我们浅浅是个很好的妹子。”
　　听到这句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话，赤司看在夏希是浅浅最好的朋友的份上，抬了抬眼皮分给她一丝目光，同时让浅浅靠在自己的肩上：“所以呢？”
　　“说难听一点，我怕你玩弄浅浅的感情。”夏希直视着赤司的眼睛，很少有人会这么看着他，因为很多人都挺害怕他这一双冰冷的异色瞳。
　　赤司听了她的话，内心没有一点点波澜，反而笑了：“我自以为在你们心中的形象不至于这样。”
　　夏希撇撇嘴：“谁知道呢，你们这些‘名门’出身的人。浅浅啥都不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赤司看了看睡得不亦乐乎的浅浅才再次看向夏希：“这一点你尽可放心。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虽然说我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得到答案，但是我依然认为从你的嘴里得知更加的合适。”
　　“什么？”夏希露出疑惑的表情。
　　“浅浅之前，有过很在意的人？”虽然本该是个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格外地笃定。
　　“很在意的人？”她有些弄不明白赤司说的这个所谓的“很在意的人”是不是她想的那个。
　　见对方有些迷茫，赤司又说明道：“或许就是你现在想到的那一个。”
　　“……说起来的确是有的。”夏希抽了抽嘴角，“一个渣男。”
　　“哦？”
　　“浅浅因为认不清人脸所以朋友很少，为了避免老是叫错名字的尴尬所以几乎不会主动去招呼别人，就给大家一种很高傲的感觉，慢慢的很多人都不喜欢她，小时候嘛，表达这种不喜欢的主要手段就是欺负人咯，那时候的浅浅才真的配得上‘苦逼少女’这个称号啊。”夏希不无感慨地回忆道，“但是她还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成长为现在这个模样，当然不可能一直处于被欺负的地位，她也有自己的保护者，就是你说的那个让她很在意的人了。那个时候我跟她不是一个班，所以浅浅的很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这些事也还都说因为后来她跟我说她好像认得出某个人的脸了。她可是到现在都能把我给认错的啊，没想到记住的除了家人之外的第一张脸居然是个男生的。那男的叫品川誉，长得还算行，性格嘛也还好，问题就是他是个中央空调。我觉得后面的事你都能猜出来了，所以完全没有讲的必要了。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我真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意思就是缺爱少女喜欢上中央空调却得不到回应反而看到他跟人家卿卿我我最后伤透了心再也不能面对这样的俗套剧情了？赤司一句话总结之后忍不住又看了看睡得几乎要冒泡泡的浅浅，心道：简直是人不可貌相，还能变成言情小说的女配？
　　“所以我特别担心浅浅这次还是得不到回应，尤其是对象还是你，赤司征十郎。”夏希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她相处的，按照你们这样的人的观点来看，浅浅的身上虽然是有闪光点，但怕是远远不够……”
　　“什么叫‘你们这样的人’？”赤司抬眼看向夏希。
　　“……”
　　“发光的有一个就够了，我再要一个金光闪闪的是要闪瞎自己的眼睛么？”赤司几乎是冷笑着在说这句话，
　　“噗。”观点表达得十分明确，虽然不是正面回答，但也完全足够了。
　　“她这样就很好。”赤司把语气放柔和了些，迷迷糊糊有点小可爱，这样就再好不过。
　　夏希看着在赤司身边睡得香甜的浅浅，可以说是欣慰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