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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样的人生 ...

  •   太阳落山了,金红色的霞光落在树梢上,映着雕花窗扇,闪闪诱人;一院一院的灯火渐渐亮起。
      转过响廊,苍梧树下一扇圆月门;门扉半掩,露出一院月桂,小小的乳黄色花蕾淡淡吐着芬芳。

      天色是正式暗了下来,一个身着淡绿衫子的俊俏少年捧着个银红鎏金食盒匆匆而来,轻轻的脚步声,响在静寂的园中。
      拐了一个弯,暮色中露出一角朱檐碧瓦来。

      绿衣少年推开门扇,点亮烛火。转过雕漆嵌玉螺钿花鸟屏风,是张镶着琉璃横额的拨步床;帐幔中隐约可见床榻上倚了个人影,正在轻声咳嗽。

      “公子,你怎样了?”少年边急切地问着,边趋近点亮烛火。

      榻上人年龄与少年相仿,狭长的瓜子脸儿,两颊消瘦,颧骨高高坟起,衬得一双杏核眼越发地大;那黑黝黝眸子水波潋滟,开闭间媚态难掩,显见得病前定是个美人儿。
      他两肘撑床,坐直一些,轻声答道:“还不就是老样儿。绿菊,你到前头,可曾听到杨家小姐消息?”

      少年绿菊一面从食盒中取出四色小菜共一碗清粥摆放在桌上,又从食盒底层小心翼翼端出碗药汁。
      将药碗凑到曲歆唇边服侍他喝下,绿菊叹了口气,眼里写满担忧:“他家大小姐考了个状元回来,还有谁会记得二小姐?奴婢前儿个托厨房里的玉伯给打听,说是杨家大张旗鼓地摆喜宴呢。”

      那公子双目紧闭,泪水潸然而下。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

      绿菊连忙赶上来扶住曲歆,一手在他背后抚摸拍打,待曲歆顺过气来,才说:“公子也不要这般伤心,仔细伤了身子。待公子大好,绿菊陪着公子自去寻杨小姐便是。”

      公子凄然一笑,点头称是:“别人不把她放在心上,我……”他唇边泛起一个微笑,陷入甜蜜的回忆。

      烛火静静的跳着,结了一朵灯花,又啪地一声炸开。

      “公子……”绿菊看看曲歆,期期艾艾地说:“三公子要成亲了。”
      “什么!”病恹恹的曲歆霍地坐起,攥住绿菊手腕,厉声道:“三哥他,他竟然负了她?他要嫁给谁?”
      绿菊吃痛,不由暗中嗔怪公子不识人。杨剑翎那样一个抢女霸男的恶人,竟害得公子缠绵病榻,他绿菊虽是弱质男儿,待见了面也定要啐她一口才是。

      “你出去。”公子松了手,颓然倒在枕上,清泪沿着面颊而下。
      曲杨两家是世交,又比邻而居;翎姐姐是个调皮的,五六岁就敢爬到墙头上找他玩。
      他初见她时,她就正骑在墙上咯咯笑,任杨家老爷和一众仆妇侍童哄劝都不愿意下去。
      她比他大了两个月,摸着他的丫髻叫他歆弟弟,面上的笑容灿烂如朝阳。从此,他就掉进了那抹阳光里,再顾不得她在别人眼里多么恶。

      “翎姐姐,你是小霸王,我也喜欢你;你不是小霸王,我也喜欢你。你知道吗?”那怕,她和三哥早就有情在先,她也只把他当弟弟……

      翎姐姐的失踪,怕还是苏默杨家的喜事呢。要不是碍着翎姐姐去世的爹亲是平阳小候爷,她们怕早就害死她了吧?
      其实,翎姐姐后来成了混世魔王,怕是因为寒了心吧。
      六岁时被推入水,九岁在马鞍里发现毒针……十七次了,他可记得比翎姐姐自己都清楚。就连这次,怕也是杨剑翘下的手吧?

      曲默言站在门前,看着窗缝里透出的缕缕光线,屈起的手指无力地张开。
      六弟从小心思重,他喜欢杨家翎小姐的事,除了自己,怕只有他的侍儿绿菊晓得了。可是自己虽然疼他,却也不舍得把自幼订下的妻主让给他。
      “六弟,其实,我愿意和你共侍一妻。”默言轻轻地说道,痛楚地闭上了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翎儿不知所踪,自己又要嫁至京城冯相府上,六弟,你保重……

      一墙之隔的杨家,又是一番景象。

      新科状元杨剑翘身穿紫绸云锦飞燕纹绣襦裙,长发一半梳成双飞髻,斜插一支银镶琥珀双蝶钗,钗口垂下银丝缨络在耳边摇荡。
      她含笑端起手边赤梅金蕊黑釉茶盏,微一沾唇便道:“爹爹真是好兴致,竟寻了这雪崖银叶来。”

      上首牙镶罗汉床上坐着一个珠围翠绕的清俊中年男子,面上略施脂粉,着一身松绿花卉樗蒲纹妆花缎长衫,闻言笑吟吟道:“我儿高中,爹爹欣喜若狂,特特的命人寻了你最爱的物事来,只盼我儿能像这雪崖银叶一般,愈冷愈艳。”

      两人正自闲话,一个中年女子踱了进来,笑道:“原来我来得不巧了。翘儿正和你爹爹说什么呀?”
      “母亲。”杨剑翘站起行礼,杨父也匆匆下得榻来福下身去。
      女子扶了杨父,亲昵地一同坐下。侍童用朱漆茶盘端上茶来。

      杨母浅浅啜口茶,不经意地问:“翘儿,你妹妹可有消息了?”
      剑翘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道:“娘亲,孩子派人四下寻找,许了重金出去,可还是没有消息。”
      “你许重金是找你妹妹,还是……”杨母转向杨父,笑道:“翎儿这孩子,虽是自幼儿没爹少管教,可她姑母却是最爱这个侄女儿的。”

      杨氏父女心一惊,不约而同强装笑容故作镇定。
      只听得杨母在说:“临安郡主归宁在即,咱们可得把她侄女儿好好送给她看。”说罢,她吹一吹茶杯中浮沫,抬起眼,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把翎儿给我找回来。”

      “是,母亲。”杨剑翘重施一礼,匆匆离去。

      待屋中丫环侍儿都出去了,杨母才温言道:“岫云,我知道你一直不忿寒泫,可他人都已经死了,你又何苦跟个孩子过不去。”
      杨父微侧开脸,悠悠叹息:“你莫非忘了,当年他是怎样欺我辱我的……”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杨母长出一口气,把杨父搂至怀中,喃喃道:“只愿翘儿能找到个像她妹妹一般模样的。”
      “不用担心,我已把黑木令给她了,倾杨家与神木堂之力,定能圆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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