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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番外 ...

  •   “哇……”
      蒿草长,秋风凉,寒鸦点点。
      京郊官道旁荒草里,有一个青花布襁褓,包裹着一个皱脸娃娃;娃娃正在嚎啕,挣得小脸涨红发紫。娃娃旁边,俯卧着一具乱发蓬蓬、衣裳褴褛的尸体。
      鲜衣怒马、高驷良骥扬长而过,尘土渐渐掩住了哭泣中的娃娃。
      终于还是有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老妇叹息着跳下马车,弯腰伸手抱起孩子。老妇皱纹满面,仆从打扮,掏汗巾擦拭孩子脸上泪痕泥土。
      “怪可怜儿见的。”油壁车中伸出一只纤手,指端染着绯红花汁,声音清甜中带了妩媚:“福妈,公子恩准,咱们带了她回去。”
      车帘掀起,一张清丽如月的脸庞露出半边,笑吟吟地。老妇福妈将孩子递进,执起了马缰。
      车厢里陈设清雅,并无多余物事,一琴一几而已。靠壁斜倚着一个白衫美人,面如芙蓉,目似流星。
      “让我看看。”美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清丽脸庞将孩子递过:“公子,小心弄脏您的衣裳。”
      说来也怪,刚刚还在哭泣中的娃娃,甫至美人怀中,竟破泣为笑。细细的眼尚未睁开,就一口含住美人抚摸他脸的食指。
      “好个可怜的娃儿,也不知是女是男。”美人脸庞微红,复将孩子还给清丽脸庞。喟然长叹。
      清丽脸庞手忙脚乱地打开襁褓伸手一探,懊恼地说道:“公子,是个男娃儿。”
      “那……算了。”美人没再说下去,神情一变,眼神幽深。
      “您打算把他带回去?”清丽脸庞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看看美人:“安爹爹一定不许咱们养他。”
      “不许便不许了。一个男孩儿也不好养在那地方,云意,进了城你就去找户良善人寄下罢。”
      马车进了城,便沿朱雀大街而去。
      淮嘉坊位于上京皇城西边,花红柳绿,粉腻香浓。
      凌波楼的匾额下,站着个浓妆艳抹的男子,下颔两颊粉敷得厚厚,却仍自浓粉中冒出点点黑来。
      见马车停下,他扭着小碎步,甩了帕子迎上:“哎哟,芷儿,你可回来了。”说话间,粉簌簌往下掉。
      云意扶着美人下得车来,美人低低地唤一声:“爹。”
      “芷儿这一去几日,爹的门槛都要教人给踏平了。”男子持住美人另一只手,唠唠叨叨地向里走去。
      “九公主来问了好几趟,还送了岚山绿梅来给你插瓶;连那瓶儿也是上好的和阗玉,温润得跟那羊奶似的。淳雅郡主也送了柄紫玉扇来,说她是秋扇见捐。“他卟哧一笑,接着说:“还有新科状元、就是苏默府杨家的那位才女小姐,也巴巴地送了苏默四宝来,待会儿我让秋情给你送去。”
      “爹,”美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秋水般的眼睛定定看着艳妆男子。“爹,娘的坟茔快塌了。”
      “管它的。”男子扯着美人还在走,口中不经意说道。行得两步,他猛地站住:“你说什么?我不是每年都花钱请人修缮的吗?这帮混蛋,还有没有天良,我花了钱的……”
      “爹!”美人甩开男子的手,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左眼角滑下:“爹,你只认得钱。”
      艳妆男子一怔,笑容渐敛。半响,悠悠地说:“云意,扶你家公子回房,今天不见客了。”

      “谁不见客呀?”娇笑声中,一个身着蓝色妆花云纹锦深衣的女子从月洞门内踱出。
      “芷烟见过郡主娘娘。”美人半蹲行礼毕,淡然道:“娘娘见谅,芷烟旅途劳顿,无力侍奉娘娘。”
      女子近前,袖中纤指伸出,抬住芷烟下颔,轻薄地凑上一吻:“烟儿累了么?我陪你躺着便是。”
      驻烟阁中,清烟袅袅,芷烟跪坐案后,凝神按弦,琴声泠泠,若风雾烟雨。
      梨木美人榻上铺满锦褥,蓝衣女子斜倚其上,唇含笑意闭目倾听。
      一曲终,芷烟走下,伏于女子膝上,低低道:“娘娘,烟儿弹得好不好?”
      “好好好,我的烟儿什么都好。”女子浅笑出声,俯下身子吻住芷烟微凉的唇。
      芷烟喉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抱着女子头颈,滚倒在榻前地上。
      片刻间,两人已鬓发散乱裸裎相对。地上铺陈着的厚厚毛皮,剌得女子后背直痒到下腹;她嘤咛一声,扳住芷烟用力将他压在身下。
      云收雨歇。
      仰躺着休息半响,女子起身披衣,携芷烟手至帐后洗浴。
      水气氤氲,女子手捻芷言长发,看他睫毛下的一片阴影,不觉失神。
      “烟儿,让我赎你回去好不好?”
      “娘娘又在说笑话儿。”
      “烟儿,莫非你还念着那个贱人?”
      芷烟脸色突然变得青白一片,拂开女子的手,霍地站起身来,水滴顺着他的身子滚下,露出白玉一样的胸膛。
      “芷烟累了,娘娘请回。”扔下一句话,他径直裸着身子越过重重纱帘离开。他的脸庞,已然泪流满面。

      女子愣在水中,无奈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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