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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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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雕琼楼,倚水傍月。
一壶茶斟两樽,浅酌慢慢只道是一言难尽。
年近古稀的老人一手抚须,一手转着鬼工球,眼神内敛,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这事也倒棘手。] 他开口,声音却是闲散安适,听不出有什么棘手的地方。
[所以我才找上相爷你呀!只有你能保住此人!]
颐相唇角一牵,笑道,[能不能保,在于我愿不愿插手这件事,而我愿意与否…则在于你。]
[相爷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他是做了一番挣扎,不得已才找上这个人,自然是心里有数。
[辞官去职,告老回府,从此只食俸禄,不问朝政,不知九王爷意下如何?]
——这就是他开的条件吗?
传闻这老狐狸暗助晋王篡位,使各种手段排挤驱逐忠臣良将,看来确有此事!
要他不问政事,就是要他对所见所闻睁只眼闭只眼吗?该?不该!?
以颐允的老谋深算,哪怕没这次的意外,总有一天也会算计到自己头上来……也罢!他早有意迁居京外,远离宫里的明争暗斗,局势亦趋明朗,一夫难当啊!
九王爷沉默半晌,咬咬牙,
[成交!]
???
三更时分
石峭坡北口
夜色深沉,暮霭重重遮残月,放眼望去,满目荒凉,唯山石嶙峋,细风横越石林,先后鸣起喑哑萧萧的哨音,此起彼伏,宛若声声鬼哭狼嚎。
燕亭阴倚碑而立,一身白衣翩舞,在恻恻阴色中飞扬跋扈。他垂眉敛目,屏息凝神,周围动静尽在掌握中,连石子滚动的微小声响都逃不过敏锐的耳朵。
忽闻前方传来土石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三个人影隐隐出现在一片沙尘之中。
来了!!
覆在碑顶的手募然收紧,五指牢牢钳住,像是一用劲就要插入石面里似的。
燕亭阴的目光紧紧锁住前方,人影越来越近,面孔也逐渐清晰。被夹在中间缓步而行的正是他日夜牵挂小人儿。
慕燕散发垂腰,肩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褂,当看到他时,喜色跃上眉梢,打老远就软软唤了声[亭阴哥]。
燕亭阴迈了几步上前,视线从她衣摆处下移到裸露的小腿,最后定在那双纤巧的秀足上,可以想见那外褂下空无一物,眸光一闪,添了几分冷厉,又看她双手攥着衣襟,松垮不合身的上衣掩不住颈下的大片雪白……
他们竟对她……
眼瞳一转,瞪向旁边的黑衣壮汉,两个人一张面孔,相似地有如镜里境外——是边塞的漠北双雄,名气虽不大,相同的外形却格外惹眼,任谁都能一口报出名号。
他与他们素未谋面,更不可能结怨,不过已经没必要追究原因,只要把这两个人变成尸体就够了!
五指微张垂在身侧,步步趋近,疾风平地骤起,袭面而过,头巾随之飘落,一头冰丝张扬狂舞,反射出熠熠寒光,红雾从眼底一寸寸爬满整个眼眶,冰片的眸子被血色充满。
两个壮汉不约而同地后退一小步,冷汗留了满身,突然,缓行移动的身影加快了速度,转瞬逼到近处。
双雄之一张大嘴巴,很慢地抬起头,暴睁的牛眼看到面前的恶鬼罗刹缓缓伸出手,轻轻柔柔地搭在他肩上……
燕亭阴眯起眼睛,由肩至颈轻抚而过,就在他的手离开的一刹那,被触之人有如一摊烂泥般倒了下去,瞳孔倏尔放大,眼白部分渐渐混浊,不一会儿,从下眼睑渗出黑红的血,在脸上垂下两条细流。唇角像抽筋似的往上牵,像被人从两边捏着硬扯向耳后,咧出一个类似笑容却可怕至极的表情。
另一个人见了同伴的死相,抖着的双腿直发软,首先就想到要逃,才刚向旁边挪出一步,就感觉两道寒芒射来,像是要把背灼穿两个洞。
天哪!!这前有狼后有虎,不逃会被杀,逃也一样!叫他该怎么办!?他真是鬼迷心窍才会被那个□□钓上,结果却惹上不能惹的人!他他他……他能不能求饶啊!?
眼见白色修罗朝这边逼来,自己却连半个讨饶的字都不能说,又急又怕,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咚]一声,双膝跪地,像捣蒜一般不停磕头。
燕亭阴倒是没料到他突来此一招,不自觉缓下动作,见他磕得既快又用力,头与地碰撞发出[咚咚咚]的巨响,连额上冒血了都不自知。
他是在求饶吗?现在再来求饶未免太迟了!燕儿她已经…她已经……
唇角一抿,杀意顿起,顿在半空的手又继续探向前。
大汉见求饶无用,吓得手脚并用,像条狗一样直往后爬,一边爬一边拼命打着手势,眼神急切地想传达什么。
怪了,难道他是哑的?
看他又是指着身后,又是指耳朵,比划个不停,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直觉这情况有诡异。刚才死的家伙也是一声不吭,两个都是哑巴不成?不对啊,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而且他打的手势也不像哑语,难道……
[你会不会说话?]冷声问道,见他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不说?]
只见他一个劲儿地指着自己的耳部,会是被人点了穴吗?
燕亭阴蹲下与他平视,不意瞥见站在后面的人沉下脸——会不会是看错了?燕儿的眼中居然有股杀气!?
奇怪得很!她不该是这种反应……而且,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表现出奇冷静,是被吓过了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把视线调回,他不急着出手,眼光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打转,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指着耳朵,那里有什么吗?栖近察看他的右耳,发丛边缘似乎有点星光忽隐忽现,燕亭阴眼睛微虚,抬手就要探过去。
一束银光从后面飞射过来,正中背心。
燕亭阴的手停在他耳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呕了一口鲜血,僵直着趴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排银针,针头没入的地方蔓延出一片青紫,是淬了毒!
看着伤处的皮肉不停蠕动,渐渐凹陷进去,感觉像什么东西吃光了里面的肉,只留下皮和骨头,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眼睛已经恢复成平常的颜色,但阴沉的嗓音却比腊月寒风更加刺骨冻人。
[燕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燕左手握拳上提至胸前,抽紧与针尾相连的银丝线,一扬手,针尖浮出皮肉,甩去浊血,宛若数条银龙低空腾飞,尽数钻入宽袖中。
伸了伸手臂,确定银线缠绕妥当,她才开口回话,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如昔,甚至更加甜腻,[你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在银锦针上喂了点虫蛊,它们会从伤口进入体内吃掉内脏,这样处理起尸体来也方便多了呀。]
燕亭阴一言不发,紧紧盯住她天真无邪的笑脸。
见他不说话,她倒是不急,小跑着前进,也不怕地上尖突的石子戳伤脚底,拢着衣襟的模样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中寻找温暖的孩子。
燕亭阴未动半步,看她慢慢地跑着,一直跑到自己身前停住,低头喘了几口气,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笑容,偏着小脑袋仰望他,大眼水灵灵的,煞是惹人心怜,若不是亲眼看到刚才一幕,怎会知道这看起来柔弱娇小的孩子下手竟狠毒至此!
[亭阴哥,这两个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不过我会出手是不愿他有机会废话,你要知道实情也只能经我的口。]慕燕按着随风飘散的鬓发,神色自若,和平时与他话家常时别无二致,[我还怕他们多嘴,刻意用针扎进耳根后的哑穴,又下了七日追魂草以防他们逃跑,原本是希望你一下解决掉他们,让事情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以后,我还是继续做你心中的燕儿…做你喜欢的燕儿…看来我对你还不够重要,至少不能让你完全失去理智。]
她居然能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燕亭阴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送那些东西给我也是你的意思?]
[是我没错。]慕燕点了点头,承认地很爽快,[发饰,衣服,绣鞋……还有肚兜,都是我自己脱下来,叫他们找人送到你手上的。]
是她!是她自己,不是别人!而他!像个傻瓜一样,为她担心,为她几乎快崩溃!!
为什么她不否认!?
[你这么做是别有用意或者只是想耍着我玩!?看我为你焦头烂额很有趣是不是?]怒火聚在胸腔,越燃越炽。
慕燕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无措,[我只不过是做个试验,看看自己对你有多重要而已。]
试验?她居然是在试验他!只为了看她对自己有多重要[而已]!?
而他竟然就傻愣愣地被牵着鼻子走,忘了她矫捷的身手,忘了她是一派掌门的传人,为了她的安危心焦如焚,短短两天的煎熬比在寒冰洞的两年更叫他生不如死!看到那片兜衣的时候,甚至感到整颗心都被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而这一切,只是她小小的试验!?
她当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
所有的情绪搅在一起,终至沉淀到深处,燕亭阴闭了闭眼睛,脑中一片空白,[最后一个问题,你清白可在?]
[亭阴哥真会说笑,凭那两个人的本事,连近我身都难,怎可能污我清白。]
好!很好!
握紧的手松了松,复又握得更紧,紧到指节泛白,指尖深陷掌心……
[我大概是弄错了,你不是柳盼,不是我要找的人。]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自指缝间溢出的鲜血落在地上,一路滴了下去。
望着那点白影渐渐没入黑暗中,上扬的嘴角缓缓垂下。慕燕蹲下身子,食指点上脚前的一滴血迹,用力地擦抹,直到指尖发热疼痛,才把手指竖起来,凝视指腹一圈掺着砂石的殷红,眼前朦胧一片。
风尘渐起,厚厚的云层遮住月色,狂卷骤聚。轰鸣如闷鼓齐奏,波波滚过苍穹,陇首之处,一带白光宛如银蛇狂舞,将夜空撕开数道裂口,暴雨蓬勃倾泻,重重的雨点砸下来,一落地就将干硬的土石融成软泥,无数滴紧跟着无数滴,转瞬汇成洪流往低处急涌而下。
慕燕仰望着天空,任雨水迎面冲刷,瞪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直视一段段白线从云端飞速直降。
——好一场及时雨呵!就算眼睛再酸涩,也不会有人辨清奔流在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雷声一轮响过一轮,不断在耳边炸裂,巨大的闪电劈在身后,那一瞬间烟尘飞扬,碎石横扫,整片荒坡被映得亮如白昼。
寒意自脚底飞窜至头顶,慕燕忍不住打了个冷噤,终于低下头,双手抱膝蜷成一团,瑟缩如风中残叶。
[我不是柳盼…我当然不是柳盼……我是慕燕啊,我怎么可能是柳盼…我不是……]
断断续续的低喃夹着抽噎吟哼,刚吐出口即被吞没在风雨声中,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
[真是稀客呀。]斜靠在雅房门框前,望着盘坐在桌前独斟独饮的人,百里明月半挑秀眉,笑意达不到眼底,[什么时候改喝酒了?需不需要在下替你换壶茶?]
燕亭阴微掀眼皮,一贯挂在脸上的虚应淡笑不复存在,连客套一句都嫌费神,说了声[不必]就又闷头喝酒。
百里明月扇了扇手,挥去扑鼻而来的酒气,蹙眉看他舍杯就坛,抱着酒罐仰头狂饮,就像在喝白开水一样,真是糟蹋了她这上好的千岁香。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呼了一口气,闲凉开口,语气颇为幸灾乐祸,[凌晨,以谋反之名在宣德门处决了一名要犯,由平南王亲自监斩,四更天时刑毕。]
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杯身发出[咯咯]的响声。
[行刑的是个新手,一斧下去只砍了一半,连劈了三斧才让头颈分离……]
[喀拉!]
酒杯应声裂成碎片,酒液顺手流下,溅了满桌。
呵呵,总算有反应了。
百里明月手指点在下巴上,笑得不怀好意,[尸首可能拿去喂鱼了,嗯…也有可能是喂狗,养花也说不准……]
[够了!]低吼一声,双肘撑桌抱着头,[我没来得及!我没能赶去!!]他竟然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头脑冷却,突然想起时,人早就没了。
那该死的试验真是奏效,她不是想知道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吗?他为她连生父的死活都抛在了脑后,这程度该怎么算?!他承认,没有什么比燕儿更令他牵挂,若她真是出了意外,哪怕他还记得亲爹将被处决的事,也会毫不犹豫以她为先!可是…可是!她竟这样玩他!!
百里明月双手环胸,静静地盯了他半晌——这小子被伤得够意思啊……
唉……本还想多戏弄一下,但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真是叫人看不下去,[被处斩的人真名叫鲁华,是个阴险狡诈的小太监,表面上忠于颐允,实则是平南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什么!?
燕亭阴微瞪双眼,猛然抬起头且惊且疑地望向她。
[偷天换日这种手段难不倒颐老贼,刑犯早在牢里就被调了包。]那家伙早就想除掉缠在身边的苍蝇了,为那太监做了番易容,顺便封住几个穴道,再简单不过,平南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人暗动手脚,毕竟当年的事看似隐藏得天衣无缝,谁会把牢里的重犯和抱病辞官的兵部尚书联系在一块儿?
[他居然会管这件事?]以颐允的个性,就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会无故插手。
[你当他会平白无故地帮忙吗?这可是九王爷做了番牺牲才换来的。]
九王爷?那又是什么人?
九王爷…九王爷……九叔——!?那不是……
撑着额头,心脏徒然漏跳一拍。
意会过来了吗?还算这小子反映快。
百里明月腰背一挺,直起身子走到桌边坐下来,一手把胸前的长发拨到肩后,一手拿过酒罐搁在地上,支肘托腮,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还记得咱们这里的大红牌吗?]
燕亭阴怔了下,怎么突然提起她?
[被在下赶出去后,那女人一直怀恨在心,勾搭上漠北双雄,这些日子都在华府门前伺机而待。]
在华府伺什么机?想与他为难吗?不可理喻!就算要报复也该找对人!
[她曾偷拿不少迷药,都无甚毒性,所以在下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停了一下,神色沉然地与他对视,压低了声量,[两天前小丫头来找过在下,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离开了……她是当真被人掳了去,若在下没能及时赶到,恐怕……]
适时地住了口,后面的可能性太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燕亭阴愈听愈惊,燕儿为什么不对他说?
百里明月双手交叠,手心手背轻轻摩挲。
[那丫头是为了拖住你……大概也有那么一点私心作祟,才耍了花招故意要你担心,怎知你这呆头鹅完全不懂小女儿心思…]又斜了他一眼,眸光中带着少许戏虐,语气却非比寻常地认真,[燕小子,说真的,在下挺中意那娃儿,你若不要,在下可就不客气了。]
燕亭阴微愕地瞪着面前笑得一脸坏样的人,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在下赶了洛挽泠,正愁找不到接棒的人,这丫头容貌绝佳,培养个几年,定能成为这里的台柱。]
这个人又开始撩拨他的怒气!
燕亭阴怒对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百里明月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无限怜悯,[你真是被那丫头迷了心智。]
白山派的传人没事儿跑去青楼挂牌,只要动动脑子就该明白她说的是胡话,他居然当了真。一遇上与那小女娃相关的事,这小子就没了判断力,还说什么兄妹之情,父女之爱,分明就是动了心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治了!钝得可以磨大米,还要她这个局外人来提点。
[臭徒儿!你给老夫出来!!]
暴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一室沉寂。
白发怪叟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情形,更是七窍生烟,美脸上一片怒色,他一个箭步跨过去,手横越过桌子一把揪住徒弟的衣领,
[你你你……你这臭小子!你居然还敢在这种地方花天酒地!?]
[这种地方?]被质问的人没作声,倒是主人先发起难来,长身霍然而起,一脚踏上桌沿,口气不善,[什么叫这种地方,嗯?你这老妖怪倒是给在下说个清楚明白!]
[厄…这种地方就是…那个…美轮美奂,让人飘飘欲仙的地方。]整个是口不对心,没办法,惹恼这只毒蝎子可会被玩儿死的。
哼!厚颜无耻的老东西!
百里明月白了他一眼,把脚从桌子上撤下来,迅速走出门去,没兴趣参观老妖怪训斥徒弟。
太好了,这棘手的家伙一走,房里的气氛都变得自在起来。
怪叟暗松一口气,脸色一正,继续炮轰,[你就知道喝喝喝喝喝!!是不是觉得很痛快!?小燕儿只剩半条命了!你就醉死去…]
没等话说完,就被一双手钳上肩膀。
[只剩半条命?燕儿她怎么了!?]燕亭阴心头一惊,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
[你现在才晓得要担心!]见徒儿慌了神,自知夸大过了头,语气不觉软了下来,六年间,亲眼见他被自己磨得没了性子,再见到他这副惊惧的神态,心下竟有些不忍,[老夫是不知道你与燕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丫头淋了一夜的雨,定是和你脱不了干系。]
[燕儿……淋雨?]对了…那之后突然暴雨滂沱,连自己都被淋湿了,燕儿自是难免,可是一夜?她怎么会淋了一夜的雨?她没回府吗?
[你是怎么回事?这几年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怎么找到了又这般不珍惜?]怪叟连连叹气,实在是被小一辈的想法弄昏了头。
[我…我一直在找她…?你怎么会知道?]他不记得有对师傅说过燕儿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狐疑的眼光飘过来,怪叟惊觉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口,[老夫…那是……是……]
支吾了半天,突然眼神一变,坦然招供,[老夫一直都知道。]
瞒到现在,再骗他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一直都知道?]一字一字地重复,想要参透这句话的玄音。
[你要听老夫讲就一直听到最后,不管是愤怒也好,不甘也罢,有什么情绪等到老夫说完再发泄。]
语毕,垂下眼眸,脑中浮出当日情景……